春回大地,萬物複蘇,就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紫禁城中傳來喜訊,素蘭有喜了。這對於剛剛失去十八阿哥的康熙皇帝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康熙開心之餘立刻下旨晉封素蘭為妃。

我聽聞這個消息時,心裏由衷的替素蘭高興,命運這東西有時還真是令人琢磨不透,沒想到素蘭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由一個不受寵的小小貴人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和妃娘娘,如今又有子嗣傍身,想來再也不用替日後的生活擔憂了。

反觀舒寧,境遇就有些不妙,曾幾何時,她仰仗著母家勢力和自身容貌,深受康熙寵愛,入宮之初便封為嬪妾,不足一年又晉為妃子,後來在康熙四十六年春,誕下康熙的第二十五個女兒。她生的雖是女兒,可康熙確十分喜愛,小格格未滿月便下旨晉她為貴妃。一身榮寵,無人可比,宮中之人無不側目。

可自從佟國維倒台以後,她似乎也遭到波及。不僅昔日的榮寵**然無存,康熙甚至剝奪了她照顧小格格的權利。康熙如此態度,宮中那些見風使舵之輩是什麽嘴臉就可想而知了。從備受寵愛到牆角眾人推,舒寧的心情可想而知,如今的她,再也沒有了昔日囂張,每日規行矩步,過的小心翼翼。雖然一直與她不睦,可看到她如此境遇,心中對她難免有些憐惜。

春天是百花盛開的季節,禦花園中更是春意盎然,清風一過,滿園飄香。

今天是小格格兩周歲的生日,雖說舒寧不在受寵,可康熙對這個小女兒確是喜愛的緊,特意將小格格交給入宮多年,溫婉賢惠又一直沒有子嗣的慶妃撫養。

慶妃倒是不負康熙所托,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小格格,今日還特意為了小格格的生辰在玉波亭擺下宴席,為小格格慶生。

還沒到晌午,各宮的娘娘、貴人已經齊聚玉波亭,送給小格格的禮物早已堆滿了桌子,就連康熙也放下了繁雜的國事趕來看望自己可愛的小女兒。

“小壽星到了!”嬤嬤笑嗬嗬的喊了一聲,抱著小格格來到了人群中。

慶妃趕忙起身接過小格格,抱進懷裏。眾人一擁而上,將慶妃團團圍住,溢美之詞一個勁的往外蹦。

“瞧這小臉粉嘟嘟的多可愛!”

“小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看著真是又調皮、又機靈!”

“這小模樣多俊,長大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正在眾人不停誇獎的時候,隻聽“哇!”的一聲,小格格竟然哭了起來。

慶妃忙搖晃著胳膊,不停的哄道:“乖寶寶,不哭,不哭!”

不知小格格是嚇到了,還是不舒服,不論慶妃怎麽哄,她還是依舊哭個不停。

康熙聽著小格格哭的聲音都啞了,心裏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埋怨道:“你到底會不會哄孩子?她怎麽一直在哭?”

慶妃瞅著康熙,聲音委屈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小格格平時很乖的,今天不知怎麽會鬧成這個樣子!”

正在眾人一籌莫展時,角落裏傳來一個聲若蚊吟的聲音:“皇上,能不能讓臣妾試試?”

眾人扭頭看去,原來是舒寧。

我看著舒寧關切的模樣,心中忍不住長歎一聲,所謂母女連心,舒寧自從被剝奪了照顧小格格的權利後,對女兒難免牽掛。今天慶妃為小格格慶生,這樣一個探望女兒的好機會,舒寧自然不會放棄。

康熙看了舒寧一眼,並不說話,隻是輕輕的點點頭。

舒寧連忙走到慶妃身邊,伸手接過小格格,輕輕的搖晃著胳膊,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樂曲。奇跡發生了,正在哭鬧的小格格,慢慢停止哭鬧,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見此情景,在旁含笑說道:“到底是親生的額娘,一哄就不哭了。”說完便扭頭眼含深意的看著康熙。其實我說這話的目的不外乎希望康熙看在母女天性上,將小格格還給舒寧。

誰知康熙根本不搭理我,隻是瞥了我一眼,然後淡淡說道:“錦月,你去把小格格抱過來,給朕看看。”

“是!”走過去從舒寧懷裏接過小格格,走到康熙身邊,不知是不是錯覺,再走近舒寧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皇室規矩,凡皇族子孫滿周歲時,都要由欽天監選取黃道吉日,皇覺寺大師親自主持,在欽安殿舉行祈福儀式,以保皇族子弟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

農曆三月初一是好日子,小格格的祈福儀式就定在今日舉行。似乎老天爺也很偏愛小格格,這一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陽光和煦,春風習習。

我跪在殿門口,抬頭向裏張望,隻見欽安殿內,皇覺寺主持智空大師輕聲吟唱著經文,康熙帶領後宮女眷一起跪在殿內,微閉雙眼,雙手合十,誠心禱告上蒼。

按理說皇族子弟的祈福並不算大事,康熙並不需要親自參與,可今日康熙依舊放下繁重的國事前來參加,對小格格寵愛和疼惜由此可見一斑。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回**在欽安殿內,智空大師輕輕敲了下金缽,停止了吟唱,站起身來,走到康熙身邊,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阿彌陀佛,皇上吉祥。祈福已經完畢,請將小格格請上來,接受淨水的洗禮。”

康熙點點頭,看了眼一旁的慶妃,示意她把小格格抱上來。慶妃會意,轉身走出欽安殿,沒過多久,隻見她懷裏抱著小格格,緩緩走進了大殿。

智空大師左手端著金缽,右手拿著竹葉,慢慢走到小格格身邊,然後將竹葉稍稍沾了點水,輕輕的揮灑在小格格的身上。

“哇!哇!哇!”不知為何,小格格突然大聲哭起來,將原本有條不紊的一切打亂。

智空大師右手停滯,不敢在動。

慶妃立刻輕輕晃動著胳膊,低聲哼著不知名的樂曲,哄著小格格。

康熙的眉頭微微皺起,指著她道:“慶妃,你把小格格交給寧妃。”

慶妃神情一頓,有些不情願道:“是!”

舒寧麵露喜色,快速走到慶妃身邊,伸手抱過小格格,輕輕的晃動了兩下胳膊,然後看了眼身旁的侍婢。侍婢躬身退下,一眨眼的功夫便用托盤端了了瓷碗上來。

舒寧用勺子舀了些瓷碗內的東西,慢慢給小格格喂了下去,說來也真是神奇,才喂了兩勺,小格格就停止了哭泣,還安靜的睡了過去。

康熙臉上含笑,奇怪的問道:“寧妃,你給小格格喂了什麽?他怎麽一下子就不哭了?”

舒寧將小格格遞給丫鬟,走到康熙近前說道:“不是什麽稀罕物,隻是用新鮮牛奶兌的乳酪。小格格脾胃不好,臣妾嚐試做了很多東西,隻有這個小格格最喜歡。”

康熙聽後頻頻點頭:“嗯,母女連心,隻有身生母親才會對孩子如此用心。”

我在旁聽的心中一喜,聽康熙話中的意思,是想把小格格交還給舒寧撫養了。

可還沒等我高興多久,一聲驚呼傳來:“皇上,不好了!小格格的臉怎麽這麽紅?”

循聲看去,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去年剛剛進宮的珍貴人,隻見她站在丫鬟身邊,用手指著小格格,一臉的驚訝。

康熙快步走上前,看罷後,忙傳旨道:“李德全,宣太醫!”

李德全遵旨而去,沒過多久,蔣太醫就背著藥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給康熙行過禮後,將手搭在小格格脈搏上,細細診脈,接著又摸摸額頭,拍拍肚子,診斷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問身邊的丫鬟:“剛才小格格有沒有吃過什麽?”

不等丫鬟回答,珍貴人在旁連忙說道:“剛才寧妃娘娘喂了小格格一些牛奶兌的乳酪。”左手一指端托盤的丫鬟,“就是那個。”

蔣太醫快步上前,伸手舀了些乳酪放在鼻下聞聞,又用右手食指沾了些放在嘴裏嚐了嚐,方才微微點頭。

康熙心中擔心小格格,在旁急切的問道:“怎麽樣?小格格有沒有事?”

蔣太醫躬身稟告道:“啟稟皇上,小格格並無大礙,之所以麵色泛紅是因為剛才所食用的乳酪中摻了果奶酒,小格格剛滿周歲,自然稍稍食用就醉了。”

“什麽?”康熙聞言大吃一驚,扭頭看著舒寧大聲斥責:“寧妃!你知罪嗎?”

舒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喊道:“冤枉啊!皇上!臣妾冤枉!”

康熙勃然變色,怒喊道:“冤枉?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你有何冤枉!”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開口喚道,“德妃。”

德妃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臣妾在。”

康熙緩緩說道:“德妃,如今你掌後宮事宜,代朕曉諭六宮,佟佳氏舒寧,心術不正,不配恬居妃位,著廢黜封號,打入冷宮!”大喝一聲,“帶下去!”

殿前太監遵旨上前左右拖住舒寧的胳膊往外拽,舒寧大聲呼喊:“冤枉啊!皇上!臣妾冤枉啊!”聲音越來越小,漸漸便聽不到了。

萬籟俱寂,夜已深沉,我依然坐在遊廊上,呆呆看著漆黑的夜空,不知為何,一想起今天舒寧被拖下去時悲慘的場景,心中便會生出幾許莫名的惆悵,搞得心神不寧,無法安枕。

想想舒寧為人囂張跋扈,對人刻薄,可是‘虎毒不食子’,我始終無法相信,舒寧會為了爭寵,去傷害小格格!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可是,再仔細想想,舒寧這樣做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如今佟佳氏一族大廈傾頹,就算舒寧不為自己,也要替整個家族考慮,可以說時勢逼得她不得不鋌而走險。不能說她錯,因為這是她的命。哎,隻是可憐了小格格,尚在繈褓之中就要失去母親,不知未來的路上,會有多少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