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書院深藏於樹林之中,其大小已和一般村落無異。

許歌領著眾人從書院正門進去,入眼處便是一條寬敞的大道。道路通向前方,兩側錦旗招招,各色店鋪一應俱全,盡頭處是另外一片竹林翠影。

黑瓦白牆,朗朗讀書聲,半隱半沒在竹林之中。

圍觀許歌的人群並沒有散開,當許歌領著浩浩****的隊伍進入書院大街,反而吸引了更多人矚目圍觀。

書院老人們互通有無,更多目光望了過來。

這些目光匯聚,讓初來乍到的新人們或多或少地感到一些窘迫。

而許歌對於被矚目已經習以為常。他之前在天府城中,隔三差五就會被葵婆逮回去一次,不亞於一次當眾遊街,九霄學子的數量和天府城居民相比,隻能算九牛一毛。

書院老人們議論紛紛,倒是連後進入書院的金甲侍從都忽略了。關格樂得清靜,對九霄書院的規模並不吃驚。

許歌左顧右盼了一番,將王小平的衣領勾住,“小平啊,曹家酒樓在哪兒?”

新人們並沒有換上學子的儒服,看起來和整個書院的環境格格不入。而站在新人中央的老人王小平顯得更加突兀。

王小平不習慣被人圍觀,稍稍垂著腦袋,指向西側區域,“餐飲都在那兒,三層樓高的那家就是曹家酒樓。”

“好嘞!”許歌拍了拍王小平的肩膀,對身後眾人朗聲說道:“兄弟們!”還有幾個女學子,“姐妹們。”許歌朝她們眨了眨眼睛,“咱們放開了肚子吃,今天有金甲侍從大老爺請客!金甲侍從天下強軍,請起客來也是天下第一等的豪爽!”

關格才剛剛靠近過來,聽到許歌這話,立馬就是滿臉晦氣。不過許歌已經放出了話,關格怎麽都不能砸了金甲侍從的招牌。

“大家千裏迢迢趕來燕國,我們自然應該一盡地主之誼。”關格摸了摸腰包,臉上掛著笑意,“今日酒菜管夠!全都我請!”

許歌朝關格豎了個大拇指,裝模作樣地說道:“關將軍果然爽快!”

關格回了他個白眼,小聲說道:“臭小子,老子難道不能找公主殿下要賬?反正是你欠了殿下人情。”

許歌聞言也是一愣。

關格哈哈一笑,已經接過了許歌領頭的任務,帶著浩浩****的人群,直往曹家酒樓殺去。

穿街過巷,曹家酒樓就在眼前。酒樓名為三層,每一層之間間距頗大,比周圍的屋舍要高出一截來。再加上酒樓門口大大的“曹”字,一眼就知方位。

天上日頭靠近中午,吃午食還是早了些,樓裏也沒什麽客人。

店小二原本靠著門外的拴馬樁打著瞌睡,這一群學子衝來,腳步聲便嚇了小二一跳,險些跌入喂馬槽裏。

“曹家酒樓!就是那兒!”有人指著曹家酒樓的招牌大喊。

店小二見他們風塵仆仆,不少人臉上還帶著怒氣,趕忙跳了兩步攔在門前,高聲喝問道:“停下!你們做什麽的?”他雖然攔著路,但是雙股打顫,顯然是心中打鼓。

許歌率眾而出,望了那店小二一眼,“你們這是酒樓,我們自然是來吃飯喝酒。”

店小二見到眾人來勢洶洶,哪裏肯信,“你們可不要鬧事,我們這裏是龍門山下,九霄山門裏隨便來個先生,隨手就能把你們……”

許歌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囔著,“曹家人有一個算一個,是不是整天怕自己被人迫害了?”他伸手扯下關格的腰包,一把扔給店小二。

店小二不敢去接,那腰包便落在地上。

大銀錠“咣當當”地滾了出來,看得店小二眼睛發直,“這,還是真是來吃飯的?”

許歌已是有些不耐煩了,“這些銀兩夠不夠?要是不夠,直接找他。”許歌指了指關格,“金甲侍從認識不,那可是把金子都穿在身上,要多少有多少。”說完這話,許歌直接撇開店小二往店裏去了。

店小二趕緊把銀兩撿起攥在手裏。

一眾新人哄哄笑笑,跟著許歌進入店裏。

留下關格和店小二在酒樓門口大眼瞪小眼。

許歌進入樓中,在一旁窺視已久的掌櫃趕緊迎了上來。他笑臉盈盈,連連拱手,“貴客貴客,小店招呼不周……”

“沒用的話就別說了。”許歌擺了擺手,環視一周。

樓裏此時沒多少人,一桌三人疑惑不解地望著許歌他們——任誰帶著烏泱泱數十人一同進來,都會引得別人側目。

還有個靠窗位置,一人桌上放滿了酒瓶,正伏案大睡,倒是沒有被許歌驚醒。

許歌滿意地點了點頭,“咱們人多,就在大堂坐了吧。”他又對掌櫃的勾勾手指,“好酒好菜盡管上,金銀管夠。”

掌櫃的見到店小二抱著銀兩進來,頓時笑逐顏開,“您就請好吧!”他跟店小二耳語了幾句,店小二趕緊通知後廚去了。

一行人在店裏坐下,許歌,姬雪櫻,王小平,關格他們四人占了個一桌。關格跟姬雪櫻訴苦,說著讓姬雪櫻多多管教許歌的胡話。

新人們或多或少還有些拘謹,正襟危坐也不敢說話。

許歌再次環視一周,那單獨三人一桌的已經起身付了賬,也就是靠窗那人呼呼大睡,真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酒菜還沒上來,掌櫃的倒是搓著雙手走了過來。

許歌挑眉問道:“怎麽?”

掌櫃的有些局促地說道:“您別著急,就是有個事兒要和您打聲招呼。咱們店裏最好的桂花酒,今日份已經被人訂了個幹淨,您看看,咱們上其他酒可好?”

“桂花酒?”許歌抽了抽鼻子,聞到店裏那淡淡桂花香味。那香味多是從靠窗那桌傳來。伏案大睡那人,桌上少說十幾壇子,全是一個人喝了?

“全是他訂的?”許歌指向那人。

掌櫃的無奈笑道:“最後那批確實是他訂的。若是客人想喝,明日咱們便會從酒莊裏搬新酒過來,今日……”

“哪有這麽麻煩,你先上酒,我去談談。”許歌徑直朝窗邊走了過去。

掌櫃的麵泛苦色,他還想出聲再勸,被姬雪櫻抬眼一瞪,也就話全都給咽了回去。

許歌走到桌邊,輕呼了一聲,“兄台?”

那人將腦袋埋在雙臂之中,酣睡不醒。

許歌也不在意又推了推那人胳膊,“這位兄台?”

那人抬了抬手臂,將許歌手掌頂開,“要喝就喝,廢話真多。”

許歌倒是被懟了,轉念一想沒必要和個醉鬼置氣,索性將桌上未開封的酒全都包了圓,“那兄台好好睡覺,你的酒錢算我,嗯,算我那朋友賬上。”

那人換了個胳膊枕著,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小氣之人,快走快走。”

許歌哈哈一笑,覺得對方倒是個妙人,也不多說什麽,抱著五六個酒壇,徑直回了自家酒桌。

王小平看著那些酒壇猛咽口水,“這曹家桂花酒可是一絕,每年產量有限,在門裏可不是人人都能喝到。”

“看你這樣就沒喝過。”許歌笑了一句,抬手將就封拍開,“今天好酒管夠!咱們相逢便是緣分!等喝好吃飽,大家再看我拳打王子伯,腳踢曹先令。”

一眾新人轟然叫好,將桂花酒分了下去。

這酒封一一拍開,一時間整座酒樓都是桂花酒香。

冷碟小炒迅速端來,每桌都被放得滿滿當當。眾人飲酒歡笑,下肚幾杯,迅速熟絡了起來。眾人與許歌交杯換盞,許歌來者不拒,喝得不亦樂乎。隱約之間,許歌已成了新人之中領袖。

這邊酒樓熱鬧非凡,另一邊東側書院廣場顯得冷冷清清。

曹先令背著雙手,立在驕陽之下,動也不動。

王子伯從遠處狂奔過來,麵上全是憤慨神色,“先令兄!你怎麽還在這裏等著!那個混賬東西,就在你家酒樓吃好吃喝喝,根本就是羞辱於你!”

曹先令看了一眼王子伯,輕笑道:“疲兵之計。”

“什麽?”王子伯沒聽明白。

曹先令搖了搖頭,“他一定會來,我就在這裏等著。”

廣場上不少家丁模樣的壯漢正在忙碌。

“反正……”曹先令眯起雙眼,“我也得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