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許歌打了個飽嗝,側頭望向窗外。
窗外日頭已經過了正午。
再看酒樓中眾人,正是酒足飯飽時候。
許歌微微一笑,拿起千磨萬擊站起身來,“兄弟們,姐妹們,都吃飽喝足了嗎?”
經過一頓酒肉,眾人之間氣氛已經融洽,紛紛出聲應和。
許歌趁勢振臂一呼,“那就出發!”他惡作劇似地朝眾人眨了眨眼睛,“咱們也不能讓曹公子等得太久了,對不對?”
眾人聽到這話,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許歌率先出了酒樓,眾人精神爍爍,魚貫而出。一行人浩浩****地往書院廣場而去。掌櫃的便在店門口笑臉相送,還不忘連連作揖,請許歌這位貴客常來。
等到大家走遠,掌櫃的正要安排小二收拾碗筷。靠窗邊那個呼呼大睡的酒鬼突然站起身來。
他抬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全身時候,發出一串骨節脆響。
那人長著一張儒雅麵孔,隻是有著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讓人覺得兩不相稱。那人伸完懶腰,又打了個哈欠,嘟囔道:“這個摳門的家夥就是許歌?也不知道武令月是什麽眼光。”說到此處,他嘴角一翹,“不過免費的熱鬧,哪能少了本人。”
說完那話,這人便搖搖晃晃地往酒樓外走去。
剛走出幾步,他身上還是左搖右擺,等他走到店外之時,頭頂上有白煙嫋嫋,臉上已無半分醉意。他認準了方向,晃晃悠悠地跟了過去。
從曹家酒樓走到書院廣場,許歌硬生生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美其名曰飯後消食。他們一行人離開酒樓,身前身後便跟了許多圍觀者。等他們出現在書院廣場,整個廣場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圍觀者多數是身穿儒服的正式學子,呼朋喚友,人頭攢動。
九霄書院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之前在書院外發生的事情,這會兒已經舉院皆知。大家對著許歌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許歌並不在意,還時不時地拱手回禮,倒是惹得一些學子破口大罵。
新人們原本還有些局促,經過一頓飯後,大家便成了同伴,頗有同仇敵愾之感。他們紛紛揚起腦袋和周圍觀眾互瞪。遇到脾氣外向些的,還與別人對罵兩句,毫不服輸。
廣場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巨大方台,幾乎占滿了半個廣場。曹先令負手立於台上,遠遠地望向許歌。
許歌微微一笑,上前拱手,“曹兄,吃了沒?”
曹先令啞然失笑,回禮道:“倒是要感謝許公子為我曹家酒樓增加營收。”
“不敢不敢。”許歌連連擺手,“咱們這次算是吃得皇糧。”
“能吃上皇糧,也是許公子交友廣闊。”
兩人之間對話夾槍帶棒,偏偏臉上都是笑臉迎人。這讓四周圍觀的學子看得更加津津有味。
王小平看了一眼方台,趕緊湊到許歌耳邊說道:“許大哥,之前廣場上並沒有這個方台。應該是曹師兄特意準備的。”
許歌聞言點頭,指著方台說道:“看來這方台,便是曹兄給在下劃出的道了?”他雙腿一蹬,輕鬆躍了上去,“弄出個擂台來,難道曹兄是準備和在下手底下見真章?這樣也好,簡簡單單。”
“許公子誤會了。”曹先令麵帶微笑,雙手一攤,“許公子何不仔細看看,這方台是何模樣?”
許歌聞言一愣,低頭看了兩眼。
他眉頭微微一皺,隨後縱身而起,跳離地麵。他這隨便一躍,足足有一層樓高,四周便有驚歎聲起。
許歌從半空低頭望去,頓時眉梢一挑,露出疑惑神色。他飄然落地,笑著對曹先令問道:“這是一個棋盤?”
“許公子好眼力。”曹先令隨口誇了許歌一句,隨後點頭應道:“正是一個放大了的象棋棋盤。”
“咱們要比下棋?”許歌搖了搖頭,“下棋就下起唄,造個大棋盤,你們燕國人就這麽喜歡鋪張浪費?”
“對,也不對。”曹先令並不著急,朝一旁揮了揮手。
兩組家丁又搬了兩份木質棋盤上來,放在方台兩端。曹先令開口解釋道:“我將這棋局,叫做迷棋。”
曹先令說話間,家丁又拿出了兩幅木牌。
一方為黑色,另一方為紅色,各自有一十六張,正好湊成一副象棋數量。隻不過這些木牌上隻是寫上了“將帥”等棋子名稱,下方還空出了一片區域。
曹先令繼續解釋道:“我們雙方各取一十六人,分別將名字寫在對應的棋牌下方,放入各自棋盤之中。我不知你,你不知我。”
許歌點了點頭,這規則到這裏還算簡單,“你是要讓寫上名字之人,到這棋盤上當做棋子,真正廝殺?”
曹先令繼續笑道:“是,也不是。”
許歌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曹先令指了指腳下棋盤,“雙方棋士登上棋盤,背對背而立。我不知你盤上局勢,你不知我盤上布置。隻報姓名,以象棋規則移動棋子,若是碰吃,再見手下真章。”
許歌將規則聽完,略微皺眉。
四周已是議論紛紛。
“這麽說來,就是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布置,隻能根據對戰的局勢變化,猜測對方的棋子和棋路?好像,也不算複雜。”
“沒錯,必須通過一次次碰子和行棋走法來判斷對方的棋子。”
“哎呀,聽著好複雜呀!那是不是要記住整張棋盤呀?這種棋局真是不適合我這種武夫。”
“也有你們武科的用武之地啊!等到真正交手的時候,也不是下棋下得好便有用了,棋子本身的實力也很重要的啊!”
“這麽說來,新人豈不是非常吃虧?”
議論聲中,方才那曹家酒樓的酒鬼,此刻拎著個酒葫蘆,也混在人群之中。他喝了口酒,哈哈一笑,“小曹還能想出這麽有意思的玩意兒來,平日裏倒是看錯他了。”
也不見他用力,隨便往前走了幾步,就擠到了圍觀最前排。
台下議論聲此起彼伏,曹先令臉上卻無表情變化。他等許歌思考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這法子隻是我臨時想的,算是文武兼備,隻是不知道許公子意下如何?”
許歌聞言不答,捏著下巴望向身後新人們。
曹先令露出了然神色,隨後說道:“許公子若是對人選不太滿意,我家中家丁不少,可以安排家丁下場。”他還補充了一句,“許公子放心,他們全是忠厚之人,絕不會做出偏袒於我的事情。”
新人們聽聞此言,臉上也是有些難看。
雖然曹先令沒有明說,但意思也表達得非常明白。他們作為前來九霄求學的新人,平均實力確實要比書院學子低上一些。如果許歌與他們合作,那從一開始就是吃了暗虧。
試問許歌是為他們出頭,若是因為自己拖累了許歌,那還有什麽麵目在九霄書院繼續求學?不如趁早打道回府算了。
不少人方才剛剛被許歌點起的鬥誌,此刻又被澆滅了下去,紛紛垂頭喪氣起來。
新人這邊,氣氛瞬間有些低沉。
許歌環視一圈,雙眼猛得一瞪,“都抬起頭來!”他爆喝一聲,麵朝眾人而立,“他的話,你們聽明白了?”
新人們麵麵相覷,麵如土色,也隻能重重點頭:看來許歌也是放起了新人。
“既然聽明白了……”許歌卻冷笑一聲,“那你們服氣嗎?”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有不少人握起了拳頭。
許歌麵容一肅,高聲喝道:“你們甘心嗎?”
音浪掃過,人們抬起了頭顱,咬牙切齒。
“不服?不服那就對了!少年心氣,若連心氣都沒了,不如回家養老!”許歌一手按住劍柄,一手指著曹先令,“既然不服!就給少爺統統站出來!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全部扯下王座,再狠狠踩上兩腳,啐他一臉唾沫!”
新人們紛紛上前,爭先恐後地想要上場。
群情激奮,軍心可用。
曹先令見到這般場景,啞然失笑,“許公子,莫要意氣用事。”
“我呸!”許歌朝曹先令翻了個白眼,“我們是新人沒錯,但我們是幼虎,不是豬玀!”
“我不挑人。”許歌將手掌一揮,“一十六人,你們誰先上來的,就隨少爺我,把這棋盤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