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這邊振臂高呼,身後新人前赴後繼,拚了命地擠上棋盤。

一十六人,很快已經湊集。

許歌笑嘻嘻地數著人頭,將後來者請下台去。

沒有擠上棋盤的新人們有些不甘心,但受製於規則,也隻能垂頭喪氣地退了下去。許歌出言安撫,“也就是名額有限,大家雖然不能上戰場,但是袍澤弟兄血脈相連,在場下一樣能夠加油助威。”

眾人聞言又是精神一振,一群人聚在一塊兒,為場上眾人加油鼓勁。

許歌聽著眾人的助威聲,開始仔細觀察起上場的一十六人起來。姬雪櫻與王小平赫然在列。

姬雪櫻的本事許歌知道,那可是經曆過廝殺的前殺手,對付這些學子應該不會太難。可是王小平就讓許歌有些犯難了,“你是怎麽擠上來的?”

許歌看著王小平,一副無奈模樣。

王小平哭喪著一張臉,“我知道自己武功不行,原本沒想上來。可是,可是他們實在是太熱情了,硬生生把我給擠上來了。”

許歌無奈扶額,上下打量了王小平一般,“說實話吧,你的修煉哪一道,練到何種境界?”

王小平簡直要哭出來了,“我修煉天人道,就是三流入門……我隻是想要強身健體啊,采草藥的時候能夠多用點力氣,從來沒想過會……”他望向前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要不然,我自己下去,許大哥你換個人吧。”

“換什麽換?”許歌抱起雙臂來,“我許歌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說是先到先上,那就得先到先上!”

王小平練練唉聲歎氣,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許歌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小平的肩膀,“你放心,你叫我一聲許大哥,我自然不會將你撇下。等我一會兒,我看看有什麽辦法。”

王小平聽著許歌這話,心情終於平複了些。

許歌便掠過王小平,向其他人走了過去。他輕聲細語地詢問著對方的武功路數,心中默默算計。

姬雪櫻也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個紙筆,交到了許歌手中。

許歌微微一愣,隨後朝姬雪櫻露出一絲微笑,將紙筆接過。

棋盤另一端,曹先令還未開始征集人手。王子伯在這時候舔著臉湊了上來,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先令兄,那小子要用新人,那就是自尋死路。咱們書院裏好手不少,隻要你登高一呼,大家都會願意響應。”

王子伯看著許歌的背影,鼻腔中冷哼連連,“黃口小兒,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正是要讓他們看看我們泱泱大燕,到底是何等人才濟濟。”

“如何登高一呼?”曹先令看了王子伯一眼,“如你之前那樣,挑唆雙方火氣?”

王子伯聞言一愣,頓時臉色有些難看。

曹先令搖了搖頭,“宵小手段,我不屑為之。”他揮了揮手,從自家家丁中隨便挑了十五人出來。

王子伯暗中朝曹先令翻了個白眼,口中還是低聲下氣地說道:“先令兄教訓的是,咱們就算不用這些卑劣手段,一樣能讓那個鄉野村夫輸得無地自容。”

曹先令冷冷地看了王子伯一眼,“子伯兄,當真覺得大燕天下第一?”

“那是當然!”王子伯聽到這話,用力挺起胸膛,很是驕傲的模樣,“大燕貴為諸國之首,享有天下最富饒之地。當年更是憑一己之力,對抗周遭六國,不落下風。若我大燕不是天下第一,還有哪國可以這般稱呼?”

曹先令輕輕搖頭,“大燕有先祖奮鬥,才有如今先天之優。我一直認為,若從天下人均等來看,大燕勝於諸國毋庸置疑。可是,其他諸國便沒有驚世絕豔之人了?家國之事,得民心者得天下?非也,該是得人才者得天下!”

王子伯聽得一愣一愣,“我不明白先令兄的意思。”

曹先令深深地看了王子伯一眼,隨後歎了口氣,“你覺得花晨閣的大少爺,便是一個無用紈絝蛀蟲?”

王子伯就要回嘴,可是話到嘴邊,他便一頓。片刻之後,他朝曹先令拱了拱手,“先令兄,是在下方才氣急攻心,險些犯下大錯,實不應該因為一時氣憤而亂了方寸。”

曹先令這才點了點頭,“花晨閣與我九霄齊名,隻是因為身處西蜀,又以女子建閣而不顯於人前。她們教出來的弟子,怎麽可能是個無用之人。”

王子伯點頭認同,但是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堅定道:“可是我依然堅持,這棋局開始之後,他們依舊難成氣候。”

曹先令歎了口氣,“棋局早就開始了。”

“什麽?”王子伯又聽不明白了。

曹先令揮動長袖,指向許歌方向,“從一開始,許歌便占據了主動。他反複調動新人們的戰意,如同戰將臨陣之前,鼓舞士氣一番。”

王子伯順著曹先令手指望去,便見到場上眾人圍在許歌身邊,全都低頭聽著許歌說話,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認真用心。

哪怕是場下沒被選上的新人,也是賣力呐喊,為場上眾人加油鼓勁。

“天時地利人和,許歌已掌握人和。”曹先令看著許歌背影,眼中透著讚賞,“如他這般為新人說話,誰不為他賣命?”

王子伯暗暗咋舌。

“你再看他的態度。”曹先令繼續指著許歌說道:“他與新人說話,並沒有方才麵對我們時候表現出來的那些驕狂。這說明他非常冷靜,之前對我等喊話,一方麵是為了凝聚人心,另一方麵便是為了讓我們也怒氣上湧,判斷失誤。”

許歌一邊和新人們說話,一邊在小冊子上用心記錄著什麽。

王子伯越看他這副認真模樣,越是心驚。

曹先令眼中讚賞已是隱藏不住,“他不僅善於調動雙方情緒,還有知人善用之能。他將每位上場新人的特點記下,在有限的時間內,試圖整理出最優的戰術。冷靜,聰慧,謹慎,一身勇武,當真是天生的將帥之才。”

王子伯心裏已是後悔自己方才的選擇,可是口上還要嘴硬,“那他選人的方法也太拙劣了吧,先到先得,這算是什麽手段?”

“聰明手段!”曹先令下了斷句。

“啊?”王子伯一臉大大的問號。要不是礙於曹先令的身份,他真想揪住對方的衣領質問對方,是不是許歌的親戚,怎麽許歌做什麽都是對的?

曹先令微笑說道:“短時間內擠上棋盤,武功差些的,真能擠得上來?”

王子伯驚得張大了嘴巴,瞪圓雙眼看著曹先令,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那樣,“先令兄,要是照你這麽說,你豈不是輸定了?”

“天時地利人和。如我方才所言,他許歌已有人和。”曹先令如有智珠在握,“這棋局由我而出,難道我便不能掌握天時?”

王子伯已經徹底跟不上曹先令的思路了,但他能夠感覺到曹先令身上的濃濃戰意,似是棋逢對手。

這麽多年,王子伯還未見過曹先令這般模樣。他暗中心生嫉妒,未免曹先令看出,趕緊將目光投向對麵。

那麽一眼,王子伯見到了混在人堆裏的王小平。

“先令兄!不對啊,那王小平是怎麽回事?”王子伯就像是抓住了別人的痛腳,差點喊了出來,“他可不是武藝高強之人,怎麽也能混上台了?”

曹先令微微皺眉,“這個我也想不明白,或許許歌會有什麽特殊布置?還需小心提防才對。”

王子伯這下是徹底沒話說了。

他倆這邊話語告一段落,許歌突然轉過身來,高舉手臂,“曹師兄!我還有一事不明!請師兄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