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王子!真的是大王子!”

“確實聽說大王子今夜會來,怎麽就突然出來了。還是,還是用這種方式……”

武昭日的突然出現,瞬間點燃了岸邊。無論是在排隊的,還是正路過的,全都停下腳步扭頭望來,議論聲“嗡嗡嗡”地讓人心生煩躁。

旗木德和魏秋全見到武昭日,聯想起武昭日所說的話,就連腸子都悔青了。他倆這會兒還沒緩過氣裏,誰都不敢上前接應。

吵鬧聲愈演愈烈,許歌有些不滿地環顧四周。

或許是察覺到了許歌的動作,武昭日朝許歌眨了眨眼睛,隨後笑著抬起手掌。他手掌一動,眾人的目光便追隨手掌而去。

武昭日猛然握拳,那些議論者就像是被真真捏住了喉嚨,全都閉上了嘴巴。

“諸位晚上好,你們或許見過本宮,或許沒見過本宮,都沒關係。今日本宮便自我介紹一下。”武昭日收斂起笑意,沉聲喝道:“吾名武昭日,乃是燕王之子!”

周圍人被他氣勢所迫,頓時連呼吸都不暢起來。

武昭日說完那話,並沒有繼續下去,隻是無聲地環視四周。那種無聲的壓迫感逐漸上升,就像是壓在每個人胸口的大石頭,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沉重。

當這種壓迫感升至極點之時,武昭日突然哈哈一笑,“老爹的名號果然管用,不過在外麵擺父輩的麵子,未免太掉麵子了。”

四周空氣為之一鬆,不少人露出會心的笑容。

武昭日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怎麽樣?這下看清我武昭日了嗎?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四隻眼睛,四張嘴巴,頂天立地,沒事就要吃小孩子?”

人們發出善意的笑聲。

武昭日哈哈一笑,“我也和大家一樣,沒有四隻眼睛,更沒有四張嘴巴。我也喜歡飲酒,喜歡佳肴,喜歡美女。若要說當真比平常人多了點什麽?估計就是多了個好爹,稍微多了點智慧吧。”

四周那些凝重的氣氛,在武昭日幾句話下便一掃而空。

許歌全都看在眼裏,心中瞬間拔高了對武昭日的評價。

武昭日這個人絕不簡單,這次他看起來像是出門迎接許歌,其實是搶了個對外表現的機會,讓更多人見到他平易近人的一麵。

這一番動靜,既能為他得個禮賢下士的美名,又能爭取百姓之間的名望,可謂一箭雙雕。

“好了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宮就不妨礙大家尋歡作樂了。”武昭日朝四周揮了揮手,徑直走向許歌,“我還得帶我朋友先行一步。”

之前大家被武昭日的突然出場吸引了目光,此時再回過神來,武昭日下船來是為了找這個名為“許歌”的家夥。

什麽樣的家夥,會讓燕國大王子武昭日親自出門迎接,還是在大王子衣衫不整,赤足袒胸的情況下?圍觀人群的好奇心再次被吊了起來,甚至他們停下了腳步,沒有急著進入阮郎歸,隻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許歌。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將許歌吊打旗木德的事情傳播開來,人群裏便是一陣嘖嘖稱奇。不少人知道了許歌九霄六甲的身份,議論聲更高一層。

許歌將這一些看在眼中。

光是這些竊竊私語,許歌這次博取名聲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大半。果然一開始答應武昭日的宴請便是一大機遇。

當然,機遇也是挑戰。

許歌現在還看不透武昭日這個人。武昭日似乎是在有意在幫許歌造勢。

是真情實意?亦或是另有所圖?

還需要繼續觀察。

武昭日沒有給許歌更多思考的時間。他走到許歌身前,滿麵笑容,直接張開雙臂,給了許歌一個大大的擁抱,“許歌,許六甲,我在昌隆城就聽過你的名字了!今天見上一麵吧,嗯,稍稍有點失望。”

許歌順勢問道:“如何失望?”

武昭日就像老友一般敲了敲許歌的胸膛,“你們九霄就沒點猛將壯漢了?我還是更喜歡驍將那種,最好是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他伸手比劃了一下,許歌估計真得長得和熊一樣才行。

許歌無奈地攤了攤手掌,“那恐怕是要讓大王子失望了。我小時候也挺喜歡大塊頭的,可惜啊,姑娘們不喜歡啊!”

武昭日聞言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果然是我輩中人,和我脾氣。”他麵帶笑意,突然問道:“不如以後,你直接跟著我幹吧!”

許歌心中一凜,他想過武昭日之前所做一切,可能是為了招募他。隻是沒想到武昭日會直接把話說得這麽清楚,而且是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

這是武昭日在逼許歌做出選擇,無論許歌如何回答,那答案隻需一夜便會傳遍昌隆。許歌的回答和武昭日的求賢若渴,會被無數有心人解讀,甚至可能會影響到許歌與武令月之間的信任。

可惜,他武昭日算錯了一件事情。

許歌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隻是憑本心行事,“大王子來晚了,我已經給你妹妹許下了承諾,而我還是個一諾千金的人。”

這回答毫不含糊,許歌直接挑明了自己的立場,這是給武令月最好的信任,也是許歌做人的標準。

他們兩人都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這番對話直接落入了圍觀群眾耳中。人們大氣都不敢喘,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宮廷隱秘。他們又害怕聽到更多要命的玩意兒,又希望能夠見到更多不為人知的交易。

這就是人性。

許歌再次給武昭日加了一個標簽,擅長利用人性。

武昭日聽到許歌的回答,臉上立馬露出了懊惱的神色,“這事兒也不能怪我啊,我身為大王子,總有點監國啊什麽的破事,我又不能隨意離開昌隆。要是能像妹妹那樣到處亂跑,說不定先遇到你的人就是我了。”

許歌咧嘴笑道:“那隻能怪大王子時運不濟。”

眾人聽到兩人這番對話,心中一陣腹誹。

當王子是真給麵子,回答的人也是毫不客氣。武昭日說得像是沒了許歌他就被剜去了一塊肉,許歌還安慰武昭日,“別怪別人,怪就怪命。”

這人對自己得是有多自信啊。

或者說……

多厚的臉皮?

武昭日倒像是把許歌的話聽進心裏了,懊惱地搖了搖頭,“不說這些喪氣的事兒了。來來來,咱們先進阮郎歸裏。我可是給你準備了好大一場宴會,說不定與我吃完酒,你就回心轉意了呢。”他一邊說著這話,一邊把住許歌的手臂,向阮郎歸中快步行去。

許歌也不拒絕,笑著回應武昭日,“大王子可以盡管試試。”

武昭日先是皺眉,責怪道:“不要叫大王子,這多生分。咱們倆這麽投緣,我癡長你幾歲,我叫你一聲許老弟,你叫我一聲武大哥,不占你便宜。”他又哈哈大笑,“等我灌醉了你,再騙你簽個字畫個押,到時候你還能賴賬不成?”

許歌自然是打蛇隨棍上,跟著笑道:“武大哥可以盡管試試!”

圍觀眾人齊齊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許歌還真是個渾不楞,也不知道該誇一句大王子親民,還是說這許歌膽大包天。居然敢和燕國未來的國君稱兄道弟,不要命了嗎?

武昭日與許歌把臂同遊,人群自然而然地讓出了路來。那些看守的壯漢,全都畢恭畢敬地向武昭日彎腰行禮。

還要什麽通行證,武昭日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他們兩人都快走到入口了,旗木德和魏秋全才回過神來。

魏秋全急中生智立馬攛掇旗木德,“殿下!這可是個親近大王子的好機會啊!若是您能與他同入阮郎歸,定能傳為一段佳話。即便他不願與您同行,以他親民的做派,您能與他交談幾句,也能夠賺些名聲!”

旗木德還有些猶豫。

眼看著許歌和武昭日就要上得花船,魏秋全趕忙說道:“殿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富貴險中求啊!”

旗木德咬了咬牙,整了整衣襟長袖,朗聲喊道:“殿下慢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