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剛剛讓王小平包紮好手臂,便看到卞天從樹林裏走了回來。
卞天雙手染著鮮血,表情平靜了許多。
許歌不願搭理卞天,卞天也不想和許歌說話,自顧自地朝一眾公子哥走了過去。
大家見到卞天走來,各自臉上或多或少有緊張。
卞天情緒穩定,吩咐了幾句後續安排。
公子們用外套做了個擔架,兜在兩馬之間,正好讓武昭日躺在上麵。眾人臨走之前,唯有陸晨陽與陸巧茜朝許歌走了過來。
“許公子英姿令晨陽眼界大開,敬佩不已。”陸晨陽朝許歌抱拳,語氣誠懇。
許歌微笑搖頭,也是抬了一手,“陸公子膽氣過人,同樣讓人欽佩。”
兩人互捧了一句,陸晨陽將陸巧茜抓到身邊,“我方才已經問過家妹,原來是與許公子有誤會在前。那凰飛飛,嗯……許公子**之事,家妹實在是不該多管。”
許歌頓時有些尷尬,瞥向陸巧茜。
陸巧茜不看許歌,仍舊是心懷芥蒂。
陸晨陽向陸巧茜使眼色未果,低聲喝道:“小妹,還不快和許公子賠罪!”
陸巧茜一臉不情願,咬住嘴唇不想開口。
許歌搖頭苦笑,“陸姑娘,陸公子,你們真的是誤會了。其實凰飛飛的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啊。她是大王子硬生生塞給我的,我怎麽拒絕,大半夜的總不能把人家姑娘扔在大街上吧?”他雖說是在跟陸巧茜解釋,餘光卻是掃向姬雪櫻。
姬雪櫻臉上沒有情緒起伏,許歌也難捏不住,隻能繼續解釋道:“我已經和凰姑娘說好了,隻要她找到落腳的地方,我馬上就送她離開,絕不會多留她半刻。若是陸姑娘不信任我,隨時可以去找凰姑娘詢問,看看我許歌有沒有撒謊。”
陸巧茜麵露恍然,又泛起兩朵紅暈,“如此說來,真是我……”
陸晨陽也麵露尷尬。
“許公子!是我錯怪你了!”陸巧茜猛得回了個萬福,“我,我必定會登門謝罪。”她羞紅了臉,掉頭就走。
“小妹!小妹!”陸晨陽叫她,她也不回頭。陸晨陽隻能向許歌告罪一聲,轉身去追陸巧茜了。
許歌搖頭苦笑,對這破事兒也是無奈。
左徒貢悄沒聲息地靠到許歌身邊,“這位陸姑娘還真是天真得可愛。你隨便解釋兩句她居然也就相信了,如果是我怎麽也得見過凰飛飛再做判斷。”
許歌瞥了左徒貢一眼,“就你想得複雜,所以你頭發越來越少。”
左徒貢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許歌不再睬他,轉身朝眾人拍了拍手,“春搜結束,咱們也回吧。”他跳上馬背,又看向柳來秀,“一起?”
柳來秀沒有動彈,搖頭道:“我是大王子的食客,不能與你同行。”
許歌挑了挑眉,“你想做駙馬?”
柳來秀再次搖頭,“隻是報一飯之恩。”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若是贏了也不會娶公主,隻是要落她麵子罷了。”
許歌哈哈一笑,“你別想太多,反正你也贏不了我。”
柳來秀點了點頭,“拭目以待。”說完這話,他便向自己的戰馬走去。
“柳來秀!”許歌突然叫他。
柳來秀轉過身來,見到一個藥瓶飛在空中。他伸手抓住,正是他給許歌的外傷藥。
許歌笑著說道:“若是殿前比武,我會讓你一劍。”
柳來秀聞言一愣,許歌已拍馬而走,囂張笑意回**於山路小徑之中。
柳來秀看著手中藥品,冰山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許歌……嗬,一個有趣的朋友。”
當天夜裏,王宮內院。
武琿立於窗邊,寬大影子將身後卞天籠罩其中。
“昭日怎麽樣了。”
“蘇太醫看過,已無性命之憂,隻是需要休養數月。”
“多少人知道此事?”
“奴已一一登門拜訪,各位公子皆知道利害關係。隻是許歌與旗木德……”
“旗木德,孤自會敲打。”
“奴明白。那許歌……”
“許歌不能動,孤自有計較。”
“……奴明白……”
武琿歎了口氣,“蘇太醫年紀大了,夜間偶得急症。他走得會很體麵,這件事交給你做,將功折罪。”
“奴惶恐!今次之事,全是奴之過錯,請陛下……”
武琿猛拍欄杆,直接打斷卞天,“你要孤做什麽?降旨殺了你嗎?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的身份?記不記得自己的責任?昭日如何對你,孤不管。但是你該如何自處,你得掂量明白!”
“奴,奴惶恐……”卞天蜷縮在地。
武昭日揮了揮衣袖,“下去吧。”
“陛下……”卞天沒動。
“還有什麽事情?”
“奴以為今日之事,該是長公……”
“狗奴才!”武琿猛然轉身,抓起欄杆上的盆栽直接砸向卞天。
“咣當”一聲,卞天被砸得滿頭鮮血,但他吭也不吭一聲。
武琿冷冷地瞪著卞天,“打掃幹淨,滾出去。”他說完這話,直接拂袖而去。
卞天趴在地上,擦拭著泥濘與血漬。
大殿陰影之中,鬼魅般出現了另一道黑影,“天兒。”
卞天再次匍匐跪地,“師尊。”
幽幽聲響就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我們可以失手,是人都會失手,但我們不可僭越,這是底線。記住我們的身份,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黑影融入陰影。
卞天沉默了許久,重新擦拭起地麵來。
王府街,長公主府。
月色撩人,武令月坐於窗邊軟塌,枕著窗框借燭光翻書。
軟塌之側,一名侍女低頭搖扇,與武令月有四分相似,“今日春搜,大王子騎馬出府,乘轎回府。太陽落山後,眼線見著蘇太醫暗中去過大王子府中。”
武令月手掌微頓,搖了搖頭,“給蘇太醫家備上一份白禮,過幾日送去。”
侍女麵露驚訝,但口中還是答道:“奴婢明白。”
忽有一陣風來,燭火在風中晃動將熄。
侍女趕緊去護燭光。
武令月搖了搖頭,“不用忙活了。下去吧,本宮一人靜靜。”
“奴婢明白。”侍女後退幾步,施一宮禮,轉身離去。離開時候,她還不忘將房門帶上。
“我若是你,便不會再找什麽替身,之前的教訓你全都忘了?”許歌突然從窗外倒吊著冒出頭來。
武令月將手掌從枕下抽回,笑著說道:“別人有人替死,我也總得有些準備。”
許歌一翻身落在窗台上,蹲身看著武令月,“武昭日今日遇襲,命懸一線。”
武令月略微皺眉,“你特地來找我,覺得是我做的?”
許歌注視著武令月的雙眼,“是嗎?”
武令月沉默了片刻,隨後輕笑了一聲,“即便是本宮做的,你深夜特地來找本宮,難道是覺得本宮做錯了?”
許歌麵色微沉,保持沉默。
武令月合起書冊,坐直身子,“即便真是本宮做的,那本宮覺得這奪嫡之鬥,用什麽手段都不過分!今日本宮可以設計害他,明日他也會設計害我。本宮可沒有什麽武藝高強的貼身護衛,隻能用上替身之法。這事情,原本就是你死我活,我們之間難道還有妥協的可能?”
許歌皺眉道:“你已托我助你贏得駙馬之選。”
“對,多謝你還記得。”武令月寒聲道:“本宮請你,是讓你來幫忙,不是求你質問。”
許歌抿住嘴唇。
武令月站起身來,平視著許歌雙眼,“還是說武昭日送你一個女人,再對你兄弟相稱,你便被迷得找不著北了?”
許歌深深地看了武令月一眼,“我會幫你贏下比鬥,這是我的承諾。”他丟下這一句話,翻身上了屋頂,轉眼便沒了蹤影。
武令月握緊雙拳,幽幽地歎了口氣,“武令月啊武令月,這可不像是你,他不過是不信任你,為何你就這麽輕易亂了方寸?”
一陣風來,吹熄了燭火。
武令月搖了搖頭,將木窗合攏。
與此同時,一夥黑衣人闖入了翻山賊的廢棄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