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出事了?”許歌眨巴雙眼,“是山賊餘孽又死灰複燃了,還是燕王下令放火燒山了?”
左徒貢麵色古怪地看著許歌,嘖了嘖嘴。
“燕王再怎麽性格乖張,放火燒山這種昏君事兒,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不過你猜對了一部分,翻山確實被燒了。隻不過燒山的人是今天跟著城裏幾位公子哥一起參加春蒐的護衛。”
許歌挑了挑眉,猜測道:
“我們離開的時候沒有去收集山賊的贓物,他們是回去偷贓了。”
左徒貢點了點頭。
“我正好有線人在那兒,見到了山寨中火起便趕了過去。到現場時,火勢已經難以控製。他見到所有人倒在火海中,遠處寶箱已全部打開,隻是空無一物。”
許歌摸了摸下巴。
“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他們起了內訌,一方被屠殺後,另一方運走了財物。可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如果謀劃者的最終目的是刺殺武昭日,那麽那些寶箱很可能一開始就是空的。而那些見錢眼開的貪心小賊被幕後黑手滅了口。”
左徒貢打了個響指。
“與我猜測相近。隻是……”
左徒貢又皺起眉頭來。
“你夜訪武令月有什麽結果?”
許歌無奈搖頭。
“她沒有否認。”
左徒貢陷入沉思之中。
兩人各自思索,前天和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
突然,一聲呼喊驚破長夜。
“小平!”許歌瞬間反應過來,運起輕功便向後院跑去。左徒貢緊隨其後,將梧桐劍握在手中。
兩人一陣狂奔,進入後院時,君青麟那院子裏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許歌率先奔入院中,三兩步站在門外。他也不等左徒貢,飛起一腳將房門踹得粉碎。
木門倒下,屋中君青麟正用凳子腿頂著王小平的咽喉。凳子腿是剛剛折斷,斷口處鋒利尖銳。
王小平手裏還捏著半截紗布,方才應該是在給君青麟換藥。如今他被君青麟頂在牆上,隻差一寸就要被戳穿喉嚨。可是他沒有動手,反而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對方。
“你現在身受重傷,必須躺下來靜養。否則傷口開裂,那就麻煩了。”
君青麟聽也不聽,自顧自地環顧四周。等他看到許歌之時,臉色立即發冷。
“許歌?”
許歌靠著門框,朝君青麟聳了聳肩。
“不要緊張,我隻是來看看你怎麽傷口崩裂而死的。”
“對了,再提醒你一句。你現在威脅的人,是我們之中醫術最好的大夫。你要是手滑把他殺了,那你估計也得交代在這兒。”
君青麟將凳子腿放下了些。
“我不能待在這裏,義父……義父還在等我。”
許歌嗤笑一聲,“等你做什麽?”
他看了一眼君青麟正胸口上,那裏正在滲血。
“等你一起去死嗎?”
君青麟將凳子腿對準了許歌,“許歌!你不要欺人太甚。”
許歌往屋內踏了一步,“少爺我就是欺負你了,你奈我如何?”經曆過一年前的追殺,君青麟看許歌不爽,許歌也不待見君青麟。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君青麟也是硬氣,哪怕左徒貢也趕了過來,他還是不願放個軟話。
倒是王小平學機靈了不少。他趁著兩人對峙,緊貼著牆根退出了屋子。
許歌側移一步,單手按住千磨劍柄,進一步護住王小平。
“君青麟,我勸你好好躺回**,否則我會幫你繼續躺著。”
哪怕君青麟是個病號,許歌也不會心軟。兩人之間那些恩怨,足以稱得上不共戴天。他可不會在乎君青麟是不是手無寸鐵。
“正合我意!”君青麟眼中凶光一閃,就要朝許歌衝來。
“夠了!”姬雪櫻出現在許歌身後。
君青麟渾身一僵,沒了戰意。
“雪櫻……”
姬雪櫻將許歌輕輕推開,直麵君青麟。
“現在還是逞英雄的時候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君青麟臉色一沉,將凳子腿放了下來。
“九嬰出事了……”
“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了。”許歌掏著耳朵,“你能不能說些重點?”
君青麟抬眼瞪著許歌,隻是姬雪櫻在側,他雖是表情凶惡,可沒有和許歌繼續糾纏。
“山師尋背叛了義父。”
“他趁著義父過壽之時,安排了死士襲擊義父。”
“四爺背叛義父?”姬雪櫻稍顯疑惑,“他們是親兄弟啊。”
君青麟咬牙捶牆壁,骨節上冒出血來。
“親兄弟又如何?他們在壽宴之時對義父出手,還有什麽親情可言?”
“這些混蛋,真是連我們這些殺手都比不上了。”
君青麟苦笑了一聲。
“我們又有什麽資格說這話,我們也就是沒有人性的傀儡罷了。”
“這世上哪有什麽值得信任的人呢?”
姬雪櫻冷漠地板著麵孔,完全沒有回應君青麟,轉而直接提問。
“義父現在何處?”
君青麟看了一眼月色,“我昏迷了幾天?”
“沒幾天。”許歌回應道:“你要是還想見到山師才,最好直接回答雪姬的問題。”
君青麟瞪著許歌,強忍著怒氣解釋。
“那日我護著義父逃離宴廳,義父腿上受了些傷。他帶著我去了一處暗莊,我便出門尋你們幫忙,結果出門沒多久就被殺手咬住了尾巴……”
“我不知義父如今情況如何,隻希望情況不會太糟。”
姬雪櫻皺起眉頭,“暗莊在何處?”
君青麟低聲輕吐。
“在靠近阮郎歸的煙柳巷裏。”
姬雪櫻點頭表示了解。
君青麟急切地加大音量。
“我們現在出發嗎?時間拖得越久,義父就越危險。”
姬雪櫻沒有說話。
許歌無奈地歎了口氣,直接白了君青麟一眼。
“你知道來找我們救命,那你知道現在九嬰有多少人盯著這院子嗎?”
“我們現在大半夜大搖大擺地出門,你是想要去救人,還是想要去給山師才送終?”
君青麟張了張嘴巴,許歌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就算不管盯梢我們的九嬰殺手,你覺得你們四爺是個草包,這幾天就在家裏坐著,自己沒有嚐試追蹤山師才?”
“少爺我就這麽和你說吧,我們直接去找山師才,隻會給他們領路,順便把自己也搭進去。你們九霄藏了這麽多年,總不會一兩個天位高手都沒有吧?”
君青麟被許歌懟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看許歌不爽……但是許歌的話句句在理……救人從來都不是衝動魯莽的事情。
而許歌看到君青麟吃癟,心裏就那麽一個字。
爽!
“你有計劃了嗎?”姬雪櫻看著許歌。
許歌心裏覺得更爽了……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
“我已經有了計劃,今夜大家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兵分兩路。”
“雪櫻你帶著那個白癡出門吸引九霄殺手,我去探探暗莊附近的深淺。”
“救人這種事情,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
君青麟被罵白癡,臉色很不好看。
姬雪櫻沒有異議。
許歌打了個哈欠,“就這樣吧,咱們回去休息吧。”
王小平連連點頭,他是不想和君青麟這種瘋子待更久了。
君青麟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結果看了姬雪櫻一眼,也就把話憋了回去。
眾人離開了屋子,姬雪櫻將房門合攏。
許歌抓了抓左徒貢衣袖,壓低聲音。
“麻煩師兄,明天也跟著雪櫻他們一路。”
“我實在是不放心君青麟那小子。”
左徒貢玩味地看著許歌,倒是沒有拒絕。
眾人從院中散去,姬雪櫻與許歌一路。
兩人路上有些沉默,直到快分別時,姬雪櫻突然呢喃道:“這世上已經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了嗎?”
許歌聞言一愣,隨後一把抓住了姬雪櫻的雙肩。
“哪怕世人全死光了,你還有我。”
姬雪櫻注視著許歌的雙眼,眼神略顯複雜。
許歌急道:“你不信?”
姬雪櫻微笑搖頭。
“你說,我便信。”
姬雪櫻掙開手掌,朝自己院子走去。
許歌看著姬雪櫻的背影,莫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