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琿……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又是怎麽知道我會來這裏的?

許歌腦中充滿了問題,這些問題急需解答,但是他裝出癡傻模樣,愣愣地看著武琿,“貴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小人,小人和貴人並不認識,更別提您女兒了。”

武琿哈哈一笑,伸手虛點許歌,“還要裝模作樣?”

許歌依舊做著癡傻表情,疑惑地環顧四周。

“貴人是不是認錯人了?”

武琿搖了搖頭,在許歌身邊隨性坐下。

許歌愈發佝僂,朝旁邊移動了些。這樣子就像是怕弄髒了武琿華麗的衣裳。

乞丐和華衣貴人坐在一塊,更加容易引發他人注目。

該死……

許歌並不想受人矚目,他可是來當暗探的。

武琿瞥了許歌一眼,朝遠處車夫揮了揮手。

車夫跳下馬來,許歌頓時渾身一顫。

無形威懾從車夫身上傳來,讓許歌覺到陣陣威脅。他全身運轉真元,才將那些不安壓下心底。

以許歌修為也隻能做到穩定心神,街上那些普通人更是心生恐懼,本能地遠離了此處街口。

該死……武琿這是要清場嗎?……動靜這麽大,我還怎麽做暗探了?

許歌暗中握緊拳頭,表情有些僵硬。

武琿顯然沒有注意到許歌的情緒,自顧自地拍了拍衣袖。

“許歌,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來這裏。不過你放心,我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父親,和你聊些家常。”

知道你還來?

許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對武琿的第一觀感非常不好。

無論武琿是什麽身份,反正他就是個不顧別人的自私鬼……或許是多年身居高位,他就是改不掉萬事以自己為中心的破毛病。

反正不討許歌喜歡。

武琿確實沒有在乎許歌的想法,依舊在那裏滔滔不絕。

“你和令月的關係,我算是知曉一些。按理說你們之間有患難與共的經曆,再加上你花晨閣大少爺的身份,你應該是駙馬的上佳人選,不過……”

“既然我親口許諾了駙馬之決,便不能反悔,哪怕你是花晨閣的公子。”

武琿看了許歌一眼,是讚許也是威懾。

糟老頭子真煩人……

許歌腦中隻有這個念頭。

武琿自顧自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強迫你退出競爭,我隻是想看看比我女兒看中的年輕人到底品相如何。”

許歌嘖了嘖嘴,攤開雙臂,“那估計要讓你失望了。”他放軟身子靠住圍牆,展示乞丐特有的懶散與肮髒。

武琿第一次認真打量著許歌。

“你不怕我。”

他很快自嘲一笑,“也對……”

“你從花晨閣裏出來,這天下估計也沒幾人能讓你心悅誠服了。不過,你要記住……”

武琿話鋒一轉,“這裏是大燕,不是西蜀。”

許歌眯起雙眼,這個武琿愈發討人厭了。

武琿沉下麵孔,“好了,私事聊完,孤要和你聊聊正事……”

“翻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歌心中一凜,迅速察覺出一處細節。

武琿能夠“碰巧”出現在此地,說明他非常了解我的情報,可他卻對翻山發生的事情不甚了解……是他的情報未曾覆蓋翻山?還是說他不相信別人的匯報?……若是前者,那說明他的情報網不夠廣闊……他能夠這麽詳細地了解我的動態,必定是他在我身邊安插了眼線……隻是,那眼線是誰?

許歌腦中閃過溫老溫婆的麵容,還有凰飛飛的婀娜身姿。

院子裏隻有三個外人……會是哪個?

許歌討厭被人監視。他在心中反複衡量,一時忘了回話。

“不願說嗎?”武琿盯著許歌。

許歌從沉思中醒來,暗暗觀察武琿……他更像是求證而不是詢問。

“你心裏已經有了猜想,又何必問我。”許歌並不準備配合武琿的問答。

武琿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最終什麽話都沒說。

許歌輕哼一聲,拾起破碗伸了個懶腰。他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武琿——他不喜歡被人俯視的感覺,特別是這個人很有可能派了暗樁在他身邊。

“要是你沒什麽事兒,那我就走了。”許歌俯視著武琿。

武琿眯眼道:“這麽著急?”

“因為……”許歌將碗中金子扔到武琿腳邊,“你擋著我做生意了。”

武琿看著腳邊金子,微微發愣。

許歌收起碗中銅板,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

武琿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問你。”

許歌察覺到武琿又換了自稱,也就是從正事換回了私事……哈麻皮,我和他還能有什麽私事?

武琿湊近兩步,怔怔地看著許歌,歎了口氣,“你和你母親長得真像。”

什麽?……武琿認識我娘?……難道我娘的死真和燕國王室有關?

許歌強忍住心頭驚訝,裝作滿不在乎地問道:“你認識我娘?”

武琿眼中閃過一絲糾結,“我認識了她很多年……”

許歌強忍住心頭疑惑,盡量保持鎮靜,“真是令人驚訝。”

他說了一句可有可無的廢話,隻是為了讓對話進行下去。他有一種預感……或許今天他能了解到更多真相……隻是在真相明了之前,他並不能信任武琿……

武琿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氣氛尷尬,話題就要終結,許歌並不甘心。他做出厭煩表情來,“你就為了問我這事兒?我走了。”

許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等等!”武琿快移兩步,攔住許歌。

許歌抱起雙臂,繼續“不耐煩”地看著武琿。

武琿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尷尬,“你娘當真沒有提過我?”

這問話又是什麽意思?……許歌有了一個絕不可能的猜測……難道武琿是我爹?

許歌有些愣神,沒有立即接嘴。

趁著這點時間,武琿也平複了心情,“溪雲最後幾年過得如何?”

要撒謊嗎?

許歌眯起雙眼,迅速做了決定。

“其實我和我娘不親,我和她相聚的時間也不多,更多是和小姨住在一塊兒。她對我也不冷不熱的,基本都是客套,沒什麽特別親近的感覺。”

他還是不能信任武琿。

“是嗎……”武琿似是有些惆悵。

娘和武琿之間必定發生過什麽……估計事情還不小,每每回顧往事這樣一個大王居然都會失神……

許歌記住武琿的表現,在心中暗暗揣測。武琿的態度對調查來說,很可能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這樣一來,駙馬決選將會是接近武琿最好的機會。

兩人各有心思,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

許歌還想從武琿嘴裏套出些情報來,但武琿從回憶總掙脫了出來。

“還有最後一件事。”武琿重歸嚴肅,“關於翻山發生的事情,孤不希望聽到任何傳聞。這裏是……”

許歌聳了聳肩,打斷武琿,“這裏是大燕……我又不是傻子。”

他知道今天該是到此為止了,估計從武琿嘴裏是套不出什麽話了。他心裏想得明白,也不和武琿打招呼,徑直遠走。

武琿再沒留他,靜靜站在原地。他垂首皺眉,不知在思索什麽。

許歌路過馬車邊上,與車夫擦肩而過。他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許久。

那種感覺很奇怪,並不是如卞天那般的直接威脅,更像是某種注目。

至於原因……天才知道。

許歌晃晃悠悠地鑽入巷子,他走過兩條長街,便感覺到了四周冰冷的目光。

“都出來吧。”

許歌打量個哈欠。

十多名黑衣人冒出頭來。

“我就知道……”許歌將破碗扔到一旁,“武琿這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