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武令月探究的目光,許歌微微一笑。

“和卞天打了一架,就是有些好奇。”

武令月偏頭打量著許歌,對他的這個回答不做評價。

“某些時候,本宮可能真需要你和卞天打上一架,當然勝者必須是你。”

……某些時候,是什麽時候?估計就是和武昭日魚死網破的時候……

許歌揮了揮拳頭。

“你放心,我肯定揍得那家夥滿地找牙。”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武令月站起身來,“好了,時辰也不早了。”

“本宮還與不少事情要做,吳國那邊隱約有些動靜,說不得今天又得忙到半夜。”

她整了整裙擺,起身便走。

“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你了。”許歌身上那無賴勁又起來了,癱坐在凳子上不願動彈。

“你這無賴子。”武令月笑著搖頭,也沒逼迫許歌的意思。

她走到了門口,溫老夫婦遠遠站著,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

他們倒是知道有些話能聽,有些話不能傳的道理。

武令月朝他們額首示意,算是讚許。

兩人誠惶誠恐地彎下腰,不敢有半點不敬。

“殿下!”許歌突然出聲,將武令月叫住。

武令月疑惑回頭。

許歌笑著說道:“早些休息,少點操勞,我可不想當病秧子的駙馬。”

武令月瞪了許歌一眼,“就你話多。”

她嘴上雖是這麽說著,可重新回過頭去,那嘴角怎麽都壓抑不住笑意。

遠處溫老夫婦見了,將腦袋壓得更低了些,唯恐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武令月腳步輕快地出了進了前院。

一隊金甲侍從早已候著——他們之前被領去了偏廳休息,所以許歌未曾見到。

溫老夫婦很有眼力勁,若不提他們暗樁的身份,也算是得力之人。

許歌掃了一眼金甲侍從,並沒有見到關格,也不知道這位大哥最近在忙什麽。

……昨天我鬧了一夜,關大哥怕不是正忙著給我收拾爛攤子吧……

許歌摸了摸鼻子,想著以後再請關格喝酒,權當補償。當然了,前提是嫂子願意放他出門喝酒的話。

武令月前腳離開,左徒貢等人便從走廊通道裏冒出頭來。

王翠花朝武令月離去方向嘖了口唾沫,許歌也不管她,將信封抬起交給左徒貢。

左徒貢直接撕開信封,將信件掃了一遍。

“五天後,宮中大宴。”

許歌打了個哈欠,“沒別的事情?”

左徒貢將信紙塞好,重新放回桌上,“就說了吃飯。你還想燕王給你列個節目單?”

許歌聳了聳肩,“這宴會就是個開端,真要選出駙馬還得花些功夫。不過嘛,吃飽喝足才好拚命。”

左徒貢正色道:“最新消息,燕國國教上至宗的宗主錢坤一到了昌隆城,估計就是為了駙馬大宴來的。”

王小平沒鬧明白,“錢坤一不是已經五十多歲了嘛,他也想駙馬?”

許歌笑出聲來,“他想當駙馬,燕王還不願意呢。”

王小平這才反應過來。他知道是自己想差了,不免臉上燒紅。

左徒貢也是麵帶微笑,開口解釋。

“錢宗主估計是被邀請來觀禮的,順便監督眾人。畢竟各國才俊聚首,其中難免有幾個刺頭,總得有人能壓住場子。”

“我從師兄弟那邊聽說,原本燕王也想請我們副門主來,可惜一年前九霄與燕國有些摩擦,這事情便擱置到了一旁。”

“不來正好。”許歌聳了聳肩,“要是來個熟人,我還真不好意思鬧事。”

左徒貢無奈苦笑,“你可悠著點,我們這些沒請柬的進不得宮中。你到時候被人從宮裏給扔了出來,那才是丟人。”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了,你若是最後輸了,那才是真的丟人。”

“到時候別說是我們九霄的人,我就當不認識你這師弟。”

許歌嘿嘿一笑。

“沒啥大事,我可以說自己是花晨閣的人嘛,”

兩人又互相調侃了幾句,許歌瞥見姬雪櫻臉色不佳。

雖然姬雪櫻一直都是那種冷淡模樣,但是許歌就是能夠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

左徒貢這種人精,瞬間發現了許歌分神,對他心中顧慮心知肚明。他大咧咧地打了個哈欠,“昨夜研究文書太晚了些,這會兒我也是有些精神不振。”

“進宮可不比尋常……”他打量了許歌一番,“你怎麽也得置辦一身新衣服,不然太不像樣了些。”

左徒貢說這話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來。

他這張銀票倒沒有交給許歌,而是遞到了姬雪櫻麵前,“姬姑娘,看衣服這種事情,還是你們姑娘在行。你帶著這臭小子去挑一身像樣的行頭。”

姬雪櫻對著毫無準備,手裏塞著銀票有些不知所措。

許歌也是一愣,隨後暗中給左徒貢豎了個大拇指。

……還是師兄有眼力勁啊!……

左徒貢回了許歌一個眼神。

……師兄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王翠花這會兒跳了出來,“出去玩兒?那得帶我一個!我也想和許哥哥一起出門。”

左徒貢直接白了王翠花一眼,“你得跟我走?”

王翠花嫌惡地瞥著左徒貢,“誰想和你這種老家夥在一起?”

左徒貢被懟得噎住了話頭。

王小平上前打圓場,“王姑娘,你這樣說師兄不好。師兄今年雖然二十有六,是比我們大了一些,但是也不能說是老家夥嘛。十年一代,他還算是我們的同輩中人。”

左徒貢聽完王小平為他說的話,完全沒有開心的感覺。

他默默握住拳頭,“你們兩個,一起跟我走!”

王小平看出左徒貢麵色不善,縮了縮脖子不敢接嘴。

王翠花還是老大不願意,嘴巴翹得老高,就差掛油壺了。

姬雪櫻手中攥著銀票,突然對她說道:“翠花,今日你便在宅子裏休息一下吧。”

“啊?”王翠花拖長音調,滿臉委屈。

姬雪櫻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拜托。”

王翠花對上姬雪櫻的目光,最終點了點頭。

姬雪櫻將銀票收入懷中,又麵向許歌。她似是做了什麽決定,隻是不敢去看許歌的眼睛。

“你等我一會兒,我,我要去拿些東西。”

許歌心裏“嘭嘭”亂跳,這時候姬雪櫻說什麽他都答應。

姬雪櫻微微垂著腦袋,轉身入了後堂。

左徒貢輕咳了一聲,用眼神示意王翠花與王小平,領著他們兩人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偌大前廳,隻剩下了許歌一人。

許歌心裏懷著四分期待,三分激動,兩分慌亂,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在前廳裏坐立不安。

……這可是師兄特意留給他們兩個人的時間……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幽會?……

許歌覺得自己手心冒汗,用力在褲腿上擦了擦。

他從前廳東側走到西側,又從西側走回東側,目光時不時地瞥向後廊入口。這種時候,還真是讓他感覺度日如年。

突然,後廊入口處有腳步聲響。

許歌渾身一僵,趕忙原地站定,兩手筆直地貼在褲腿上,就像是小時候被葵婆罰站一樣。

然而走出來的,是一身紅衣的凰飛飛。

凰飛飛見到許歌的緊張模樣,不由疑惑地眨了眨眼,“許公子,你這是……”

許歌滿心尷尬,僵硬地笑了兩聲,“沒事,沒事……我來回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凰飛飛打量了許歌兩眼,掩嘴笑道:“妾身來得似乎不是時候。”

“是時候,是時候。”許歌還在甩著胳膊,“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凰飛飛正色道:“妾身是特地來謝謝公子的。”

許歌一轉眼便明白了凰飛飛的意思,這是在謝過自己讓她恢複了“真正”的自由。

凰飛飛說完話,就要盈盈拜倒。

許歌趕緊上前將她雙臂托住,“你不必如此,人生來自由,我直接幫你去了枷鎖,未來要怎麽活,還是要看你自己。”

凰飛飛眼中含著淚水,哽咽道:“妾身原以為此生已是一無是處,要不是公子,隻怕妾身未來還是個受人操控的行屍走肉。公子大恩大德,妾身即便是當牛做馬……”

“別說這種話!”許歌嚴厲道:“誰都不該給別人當牛做馬,若是你執意如此,明日便從府中搬出去!”

凰飛飛眼中淚珠滾落,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許歌心中一軟,就想安慰凰飛飛兩句。

這時候,後廊方向再次傳來腳步聲。

許歌就像觸電一樣放開了凰飛飛,重新罰站似地站在原地。

凰飛飛先是一愣,隨後破涕為笑,順著許歌目光朝後廊入口處望去。

僅一眼,兩人都驚呆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