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決戰2

馬忠義被這血腥的場麵嚇得回過頭來,清脆的槍聲猛然響起,隻見對方陣地上一條條火舌噴灑著尖銳的彈頭橫掃著衝鋒的馬隊,一匹匹駿馬栽倒,一個個騎士被甩飛在空中,阻擋住後邊的馬匹。

他知道那是重機槍在射擊,連忙駕馭著自己的馬匹趴低身子試圖躲開那魔鬼的鐮刀,密集的子彈呼嘯著從頭頂、身邊劃過,身後傳來馬的嘶鳴和人的慘叫。

他感到十分慶幸,再次打馬加速,已經可以看見沙包後紅匪的臉了。可沙壕那裏有更多的火舌加入了進來,子彈更加密集,馬匹受傷倒地撞擊地麵的聲音和士兵的慘叫聲響成一片,警衛連長馬嘯風這個自己最後的親信剛剛衝到自己前麵,胸前就突然綻放出幾朵血花,腦袋也被子彈撞碎成幾塊栽下馬去。

又一條身影衝到了前麵,馬忠義認識,那是海南騎一旅馬彪的手下悍將馬元祥,這個因在古浪帶人親手殺了100多紅軍留下書信請求照顧的重傷員,為自己哥哥五師參謀長馬廷祥報仇而被馬步芳稱為有血性的馬家好兒郎的壯士還真是勇敢。

讚歎聲剛落,幾條火舌全都落到了揮舞著馬刀、嗷嗷怪叫的馬元祥身上、頭上和馬身上,大片的血霧噴灑而出,滿身彈孔被受傷倒地的馬匹扔向空中,像一個裝著土豆的麻袋一樣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戈壁灘上。

馬忠義害怕了,這是一個陷阱,一個火力組成的死亡陷阱,紅匪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多大炮、機槍和用不完似的彈藥。

他放慢了馬速,幾匹馬衝到了他前邊很快就被子彈擊中而落馬,後續跟來的馬家軍士兵已經沒有了建製劃分,全憑著骨子裏的殘忍嗜血的本性瘋狂地往上撲,但整個隊形變得稀疏了不少。

後邊的步兵隊伍被甩下了很遠,此時正承受著密集的炮彈的飽和攻擊,整個戰場殺聲震天,爆炸聲、槍聲震耳欲聾,四周到處是死馬死屍,到處充斥著硝煙和血腥的氣味。

再看沙壕那邊,輕機槍、重機槍還在歡快的歌唱,身邊又加入了更多一閃而逝的火光,那是大量的步槍參加到了魔鬼的晚餐當中。

好在騎兵速度快,人數多,對方隻有一條防線,訓練有素的馬家騎兵迅速靠攏,形成密集隊形,朝著一個突破點突進,周圍的幾挺機槍全部對準他們用密集的交叉火力迅速減少著他們的數量。好,十幾個人衝到了陣地前30米以內了,就要形成突破了。

沙壕裏忽然飛出了十幾個木柄手榴彈,落到勝利在望的人群中,沉悶的爆炸聲傳來,一陣煙塵衝天而起,待硝煙散盡,除了一地的屍體,竟沒有一個站立著的生物。

陣地前槍聲依舊、爆炸不斷,30米的距離竟然成了騎兵難以逾越的鴻溝。

48歲的馬忠義,從小就在自己的家鄉青海化隆一帶當土匪,大半生的刀頭舔血生涯讓他狡猾成性,看著陣地前累累的屍體,他毫不猶豫地撥轉馬頭跑回陣中,找到總指揮馬樸。

拉住滿臉焦急的馬樸的韁繩,急切地說:“馬指揮,我們被人算計了,這紅匪得到了援助,子彈充裕、炮火猛烈,兄弟們根本衝不進去。

日奶奶的,他們撤退是假,引誘我們追擊,用火力消滅我們才是真。我們不能和他們硬拚了,你看騎兵損失太大,在這樣下去,就是拚完了也衝不上去呀,步兵上去更是幹蛋。”

馬樸看著一波一波的騎兵像衝上沙灘的海水,很快就消失在沙壕前,也明白過來,忙問怎麽辦。

馬忠義說:“我們趕緊向張掖撤退,馬總指揮手裏有新式武器和兩個炮兵團,張掖城防堅固,咱們依托城防,用炮兵火力消滅他們大炮機槍以後,再用騎兵追殺。”

馬樸想了想,又向戰場看了看,恨恨地望著沙壕方向。恰巧幾顆流彈飛了過來,身邊一個護衛中彈落馬。

他長歎一聲,狠抽了馬一下,喊了一聲撤,向著張掖方向疾馳而去,身邊的護衛以及旗手跟隨而去,一陣號響,剩餘的騎兵迅速撤了下來,跟在馬樸後邊迅速撤退脫離開對方的火力覆蓋範圍。

沙壕裏的輕重機槍繼續追逐著他們,又把許多人留在了冰冷的戈壁灘上。

數萬步兵從5、6裏外就開始受到山炮野炮的攻擊,隊形已經混亂,到3、4裏時又遭受迫擊炮的打擊,密集的炮彈像下冰雹一樣沒完沒了,造成大量傷亡,根本不懂躲避隻是一個勁地往前跑。

眼看快要到地方了,騎兵們丟下他們向東去了。一個個跑了十裏路累的氣喘籲籲的倒黴蛋們,拄著刀槍彎下腰使勁喘幾口氣,吸進去幾口充滿硝煙和血腥氣味的空氣,立即轉頭跟上馬隊繼續跑。

看著敵人要跑,正震撼感慨於強大火力的西路軍副總指揮王樹聲、九軍參謀長李聚奎、政治部主任徐泰先立即命令沙壕裏的紅九軍27師師長王學禮、政委陳修坤,留一個團打掃戰場後掩護炮兵部隊和輜重直接向西南方向的民樂前進,其他部隊帶足彈藥繞過戰場雷區向東追擊。

交戰雙方都很快從眼前這片堆滿屍體的戈壁灘上消失。

距離黑河渡口南岸150米左右的戈壁灘上也有一條長長地戰壕,3000名紅三十軍的戰士們正靜靜地趴伏在掩體裏,檢查著自己的槍支、子彈、手榴彈,擦拭著匕首馬刀。隆隆的炮聲不斷傳來,滾滾的硝煙在平坦的戈壁灘上相隔20裏地都能看見。

陣地後方500米外的高坎上陳昌浩、徐向前、陳海鬆、郭天民、杜義德、程世才、李先念、李特、黃超、等正向遠方眺望。敵人會向這裏來嗎?能實現消滅敵軍主力,俘虜民團大部的任務嗎?陳昌浩心裏沒底,自己可是在向中央遞交的報告裏保證要完成任務的?他看了一眼神情輕鬆正和李先念、程世才對著前方指指點點地陳海鬆,稍微放下心來。

一片煙塵自西北方向漸漸逼近,幾萬騎兵鋪天蓋地打馬奔來,人喊馬嘶、聲勢震天。從沒見識過平闊地形如此大規模騎兵機動的戰士們不由的心跳加快,手指微微發顫。

陳海鬆故作輕鬆的心裏著實鬆了一口氣,他堅持不在一個伏擊地點完成消滅敵人的任務,理由是主力可戰之兵不足一萬,無法形成大到裝得下十幾萬敵人的緊密的包圍圈。

即使火力強大,但每個點上都有可能被敵強攻突破,簡單沒有縱深的陣地一旦被突破,就會造成整個防線的崩潰,很容易被敵人逆轉。

我們的作戰目標是消滅敵人騎兵主力和馬家正規軍,震懾俘虜民團。因此必須利用敵人的狂妄心理,把敵人的主力騎兵引到我們的阻擊陣地上來。所以他把整個伏擊阻殺的過程分解成了三步來完成。

第一步由九軍25師、27師3000人來完成,目的是利用敵人的狂傲,在敵人追擊線路上用重火力打亂敵部隊建製,造成敵骨幹力量大批死傷,使敵失去最強悍的那部分機動力量。

第二步由30軍88、89師3000人來完成。他預料老邁的馬樸會放棄死拚,向張掖靠攏。渡口是敵人前去張掖的必經之處,在此伏擊有地形掩護、沒有炮火支援能誘使敵人全力撲擊,使我火力優勢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必須在這裏打斷敵人的腰,俘獲大批拖後的部隊,讓它自此失去攻擊力。

第三步安排在張掖城下,由九軍25師、30軍88師剩餘部隊4個團3000人來完成。城頭飄揚的紅軍大旗和3000伏兵密集的火力,加上尾隨追擊的強大力量,將使骨幹力量全部拚光隻剩下民團武裝的馬樸徹底絕望,隨之而來的就是全軍崩潰、四處逃竄。

計劃得很周密,可也得敵人配合,眼看著敵人上鉤了,他終於放下心來。

敵人越來越接近渡口了,阻擊陣地裏的戰士們被巨大的馬蹄聲刺激的有些不安地躁動著,陳海鬆對身旁的89師師長邵烈坤、政委張文德點了點頭,邵烈坤高聲對身旁的團營長們命令道:“準備戰鬥。放近了再打,敵人在北岸時一半步槍射擊,引誘敵軍渡河。敵人衝上河岸後集火射擊,重機槍等候命令,各部隊注意火力支援。”

“是。”幹部們早等著命令了,可前敵總指揮就是不發話,隻好陪在這裏。得令後迅速返回各自陣地傳達指示。各陣地立刻殺氣騰騰、嚴陣以待。

馬樸打馬來到渡口前一裏處停下觀察,馬忠義看了看不安地說:“渡口有古怪,浮橋雖在,留守的民團卻無影無蹤,對麵的沙壕工事隻怕也是紅匪的阻擊陣地,肯定也有強大火力,隻怕也在等著我們進攻呢?”

“如果不從這裏過,就要到下遊30裏地外的夾河村渡口過河,這一繞路,就會被紅匪圍了張掖,我們就無法和馬總指揮會合,還是會被他們的優勢火力消滅。現在隻有強渡黑河了,我就不信紅匪有那麽多的大炮機槍。”馬樸分析了一遍戰場形勢衝著身後看了一眼喊道:“馬朝選,帶上你的營,再加上湟源民團衝過去占領渡口。”

剛剛戰死的馬元祥手下一營營長馬朝選揮了揮手裏的馬刀,對著身後喊道:“萬能的真主與我們同在,殺紅匪去!”

“殺——”一陣叫囂後,馬踏戈壁,上千名狂熱的信徒呼嘯而去。後邊的馬匪們也像是得到了精神激勵,士氣陡然得以恢複,漸漸前壓,準備跟隨出擊。

冰雪很想寫的不那麽血腥,可戰爭是殘酷的,馬家軍遭受的打擊紅軍也經曆過,這就是內戰。請大家體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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