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浴血祁連 第五十三章 決戰3

離北岸還有一百米時,對麵沙壕裏傳來稀疏的槍聲,雖然槍法不錯,造成前邊衝鋒的士兵不斷落馬,但單薄的火力無力阻止大隊騎兵的前進。

騎兵們下了河岸,過了浮橋,衝上了南岸。沒有大炮、沒有地雷,隻有步槍在無力的呻吟。

馬忠義急忙請令:“馬指揮,敵人火力較弱,趕緊派大股接應吧。”

馬樸也看到馬朝選進展順利,大聲命令道:“西寧民團、貴德民團、循化八工民團過河接應。一百師騎兵旅跟上。衝垮紅匪的防線,其他部隊過河後迅速向張掖轉移。”

更多的騎兵眼裏閃爍出希望和狂熱的光芒,發出狂野的叫聲衝向了渡口。

高坎上的陳昌浩、徐向前、郭天民、杜義德、李特、黃超看著河對岸洶湧地人流快速逼近不免有些緊張。

衝上南岸的騎兵雖然失去了速度,但人數越來越多,開始向陣地發起衝擊了,揮舞著的馬刀映射著寒光,讓周圍溫度無形中又下降了幾度。

高亢尖利的叫聲和中槍落馬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演繹著粗獷豪放野蠻暴虐的軍隊性格。

期待已久的機槍終於耐不住寂寞,用清脆單調的旋律強迫對方發出或高或低的慘叫和馬的哀鳴,很快,地雷、手榴彈的爆炸聲也加入到戰場奏鳴曲中來,雙方的搏殺進入白熱化。

過河的騎兵部隊迅速向渡口兩側延伸,凶悍地撲向能看見的敵人伏兵,掩護後續部隊渡河。

更多的部隊靠近了渡口,步兵也跟了上來,在北岸邊架起機槍,想壓製對方火力,可惜槍口前都是自己的騎兵人仰馬翻的景象,根本無法射擊。

馬樸、馬忠義暗恨沒有迫擊炮,仍帶著成功的渴望指揮著部隊依次通過狹窄的浮橋,源源不斷地攻上南岸。

戰壕後邊50米掩體裏的重機槍掀開了蒙布,露出了猙獰的麵目,“哐哐哐……”的吼叫似乎在提醒所有人它才是這場戰鬥的主角,雖然隻有十幾挺,但憑著高射速、高初速,讓出現在它麵前對它威嚴不服的人和馬遭受致命的打擊。

陣地前血肉橫飛、哀鴻遍野、屍體不斷堆積,槍聲、爆炸聲持續不斷。開始時有些慌亂的戰士在射擊了兩發發子彈以後,都適應了騎兵的速度和眼前的血腥。

沉著地壓彈、拉栓、擊發、拉栓、擊發,來不及仔細觀察彈著點,就又在馬隊裏尋找著躲躲閃閃的目標,偶爾幾顆子彈打在身邊的沙土上,偶爾一顆手榴彈扔進了戰壕,沒有人會選擇躲避,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射擊、投彈。衛生員在寬闊的沙壕裏來回穿梭,救治受傷的戰友。

高坎上隻剩下了被十幾個警衛員強行打住的陳昌浩、徐向前兩人,其他人在戰鬥打響後先後進入了前沿陣地,填補受傷戰士留下的空缺。

雖然有火力的優勢,3000人畢竟有些少,大批的敵人在進攻我軍阻擊陣地騎兵的掩護下,過河後沿著河岸向東逃去。

馬樸、馬忠義混雜在馬群中滿眼震撼地看著沙壕前地獄般淒慘景象,生出巨大的怯意。

北岸隱約傳來紅軍追擊部隊的衝鋒號聲和密集機槍的射擊聲,他們扭頭望去,還沒過河的步兵尚有兩三萬人。

失去軍官和督戰隊的組織出現了崩潰的跡象,拚命擠向浮橋,許多人掉落水中,厚重的棉衣吸足了水,讓手腳很快麻木的身體漸漸沉入水底。

馬樸仰天長歎一聲,流下兩行清淚,打馬向張掖衝去。

隨著馬樸的離去,無人指揮的騎兵們放棄了對阻擊陣地的進攻,在彈雨中追趕大部隊去了。陣地前方大批過河的步兵沿著河岸向東奔跑,遭到步槍的致命追逐。

輕重機槍立即抬高槍口,封鎖浮橋。密集的子彈遮蔽了渡口南北兩側100米的範圍,形成一條不折不扣的死亡地帶,絞碎一切進入這個範圍的生命,也粉碎了北岸兩萬多人逃生的希望,被迫向北退卻。

從北邊追下來的紅九軍部隊迅速分開從三麵用機槍火力擠壓過來,揮舞長刀衝出去想拚命的被子彈撂翻在地,其他人驚恐地擠在一起,無所適從。

兩邊的紅軍形成包圍圈後,槍聲漸漸稀疏。

一個身影出現在南岸浮橋旁邊的高處,幾聲高亢的青海話傳了過去:“馬家軍的兄弟們,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再打就是送死。隻要放下武器,我們絕不傷害你們的生命。”

“你們的馬元海總指揮、許多旅長和幾千士兵都被我們俘虜,得到了優待。”“放下武器,我們優待俘虜。”包圍圈裏一陣**。

陳海鬆看到有效果繼續喊道:“你們的戰鬥結束了,現在請你們走到浮橋這來,把槍、刀放在北岸,走過浮橋到南岸集合。”

一陣**後,最靠南邊的一堆人率先走了過來,腳步遲疑、神態緊張。陳海鬆沉著地站立在那裏,看著這隊士兵在北岸依次放下刀槍、踏上了浮橋。後邊又陸陸續續跟上來許多驚恐沮喪的士兵。

陳海鬆的身邊聚集起越來越多的馬家軍士兵。看見了陣地前血肉遍地的戰場,他們心裏的不甘變成了劫後餘生的僥幸,沒有任何反抗被戰壕裏走出來的戰士們帶到壕溝後方寬闊的戈壁灘上分割成一塊一塊坐在地上休息。

河對岸觀望的馬家軍看到過來的人沒有受到虐待,也都跟隨著他人在已經堆積如山的刀槍堆上放下自己的武器,踩著血染的浮橋,看一眼站在高處能說臨夏話的那個紅軍長官,穿過血腥的戰場,在指定的區域坐下。

北岸的包圍圈不斷收縮,雖然沒有開槍,可被密集的機槍指對著仍讓剩餘的馬家軍士兵恐慌,往南岸行進的人流逐漸壯大,投降的進程不斷加快。

漸漸的包圍圈中隻剩下不多的幾百人,端槍提刀不肯放棄。陳海鬆逆流擠過浮橋,慢慢走近那群人。距離50米他停住腳步,揚聲喊道:“我是西路軍前敵總指揮陳海鬆,也是尕虎。不知對麵是哪支部隊,最高軍官是誰?”

人群中走出一個高大的滿臉大胡子的軍官,看了他幾眼說:“我是一百師三百旅599團三營營長馬學良。你們殺了我們那麽多人,我們不服!有本事,你來殺了我!”

陳海鬆笑著走到他麵前說:“身在疆場刀槍無眼,你們選擇了戰鬥,有所死傷實在是不可避免。今天要是換做我們進攻,死這麽多人你隻怕會開心死吧?你父親馬樸已經逃往張掖,你為什麽不跟著去?”

原本曆史上,在2月28日攻打倪家營的戰鬥中,馬樸進攻中負傷墜馬,戰後是被俘紅軍戰士抬回的西寧,而馬樸的獨子馬學良則在2月22日帶著本營攻擊寨堡,身先士卒被我守軍擊斃,被馬步芳讚為‘父傷子亡、黨國忠良。’

“我是留下掩護主力撤退的。等一會我父親就會帶著大軍回來救援,你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恐怕不知道吧?張掖城十天前就被我們攻占,你們馬總指揮八天前就被我們擒獲,你們韓起功旅長、譚呈祥團長六天前就被我們俘虜。你父親此刻已經進入了另一處阻擊陣地,很快也會被圍。”

“你們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頑抗不能改變整個戰場局勢,隻是增加無謂傷亡。我奉勸你們還是放下武器,為青海、為你們團體保留一點力量吧。”

“我就是不服氣,有本事,咱們麵對麵交手。”回過頭對著本陣士兵喊道:“誰也別過來幫忙,我要是輸了,你們就投降去吧!”

說完,抬起手中的柳葉刀,接過士兵送上來的一把馬刀,對著陳海鬆說:“你挑一把。”

陳海鬆回頭對九軍包圍部隊打了個手勢。包圍部隊分批過橋去了。

回過頭來對著馬學良笑著搖了搖頭:“兩把你全用。”

馬學良也不客氣,縱身一躍,兩把刀一前一後兜頭劈下,陳海鬆似乎原地未動便閃開刀鋒,腳下一勾,馬學良失去重心,前衝了四五步,用刀拄地,才穩住身形,回頭看見陳海鬆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嗷”的一聲怪叫,發泄出受到輕視的憤怒,再次上前,快如閃電地左刀劈,右刀斬。陳海鬆向左跨步,閃過劈下的左手刀,迎上橫斬過來的右手刀,左手迅速探出叼住馬學良的右手腕,右腳插向他身後,右掌在他胸前一按,馬學良粗壯的身軀騰空而起,落在五米開外的戈壁灘上,濺起一片塵煙。

陳海鬆用奪下的柳葉刀挽了幾個刀花,感覺不錯,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掙紮的馬學良,轉身對那群士兵說:“過去繳械投降吧。”隨手一扔,那把八九斤重的柳葉刀在空中翻轉著落到了八九十米外的武器堆上。

陳海鬆拉起躺在地上滿嘴是血的馬學良,讓他看看空****的北岸,除了看管武器的十幾個戰士外,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馬學良吐出一口鮮血,雙手遞上自己手中的大馬刀,低頭認輸。陳海鬆接過刀,拍拍他的後背,一起走向南岸。

過了浮橋,陳海鬆指了指滿地的屍身,說:“他們本不該死的,早早放下武器就那麽難?”

馬學良說:“他們是帶著回歸天國的願望來參加聖戰的,死得其所。”

陳海鬆搖搖頭說:“麻煩你的手下幫幫忙,讓他們入土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