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決戰4
馬學良看了一眼滿臉戚容的陳海鬆,走到俘虜群中叫出幾個頭目似的人,幾個人嘀咕了一陣,馬學良對陳海鬆說他們希望按伊斯蘭教的習俗來安葬死去的士兵。
陳海鬆看了看滿臉期待的馬家軍俘虜們,點頭同意,要求戰時從簡,抓緊時間。
馬學良立即組織馬家軍俘虜們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拿起阻擊部隊挖沙壕時使用的鐵鍬,在遠處的戈壁灘上開始挖掘墓穴。一部分在戰場上收集死者的遺體,在隨軍阿訇的指導下為亡人淨身。
穆斯林是實行土葬的民族,主張速葬,很注意節儉辦喪事。采用單人坑,不行合葬。選穴不看風水,一律使用南北向。在土質堅實的地方挖一長方形坑,叫子坑,深2至3米,在子坑西壁挖一土坑洞。長二米寬零點七米,高一米,以供安放屍體之用。洞或經匣內不準放入殉葬品、衣物等。
出殯前,先為亡人淨身,男的由阿訇洗,女的由師娘(女阿訇)洗,然後用白布包好置於抬亡人用的木匣子中,請阿訇及所有的親屬為亡人舉行宗教祈禱儀式。儀式完後由男子將亡人抬至墓地,女子留在家中不上墳。亡人被抬到墓後,由其兒子將亡人輕輕抬至墓穴中,頭北足南麵向西放好,用土坯封上坑洞口,用土堆成北高南低鼻子形的土堆。封墳時由阿訇在一旁誦經,結束後共同為亡人祈禱完成禮儀。
這種喪葬習俗在目前條件下很難完全遵從,隻得照顧基本宗教願望,就這也是挺大的工程,沒有幾個小時做不完。
作戰局長郭天民已經和30軍的李先念、程世才按作戰計劃留下看押俘虜的30軍89師264團周明鬆團長、黃建中副團長抓緊掩埋遺體,救治傷員、打掃戰場。
結束後押送俘虜和繳獲的武器向張掖東十裏鋪村附近的新建俘虜營前進。
命令張明倫團長、方華政委率領30軍89師267團前往西墩堡,裏應外合與堡中徐廣梓團長、朱德仕政委率領的269團一起消滅圍攻西墩堡的民團武裝。
在西墩堡中休整一夜,明日開始對黑河以北地區自西向東向高台攻擊前進,掃除作戰計劃中指定寨堡裏的青海民團,解除其武裝,先就地關押,以後逐步向張掖集中。
以各一個營的兵力占領駐紮沙河堡、臨澤縣城、2月8日與九軍獨立師二團在高台會合。等候總部命令,相機攻占兵力空虛的酒泉。
命令楊秀坤團長、徐金樹政委帶領30軍88師268團立即趕往張掖西南,與張掖城下熊發慶團長、鍾行忠政委率領的88師263團,鄒豐明團長、黃英祥政委率領的88師265團、九軍25師、以及已經尾隨而去的九軍27師對逃跑之敵實施三麵圍攻。
發揚火力優勢大膽穿插,迫敵投降或徹底分割擊潰,尾隨敵人向西追擊。與九軍南移部隊接收我軍控製的民樂縣城,補充物資後向青海方向攻擊,消滅進穀殘敵與峨堡我獨立師一團會合。扼守甘青通道,做好攻擊西寧的物質準備。
安頓好俘虜,陳海鬆這才來到高坎上,請正在分析總結戰鬥過程的陳昌浩、徐向前、王樹聲、李特、黃超等人返回張掖。
陳昌浩、徐向前批評陳海鬆不該親身犯險,孤身暴露在敵人火力麵前,看得他們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告誡他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職責是指揮全軍作戰,不要動不動就上陣拚殺。
陳海鬆知道領導是關心他,擔心窮凶極惡的馬匪軍裏竄出一個不要命的對他造成傷害。連連點頭稱是。嘴上卻辯解說“剛被猛烈火力震懾住的敵人心裏最脆弱,最恐慌,是動搖敵人抵抗意誌的最佳時機。陣地上隻有我會說青海話,我不出去就是貽誤戰機。再說我也做了充分準備,會及時躲避危險的。在沒有看到全國解放的那一天前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早早去見馬克思。”
說的幾人哈哈大笑。
親身參加了戰鬥的郭天民、杜義德、李先念、程世才、黃超、李特都很興奮,原本他們在四川時就以作戰勇敢而聞名,現在擁有了強大火力的支撐更是鬥誌昂揚。唯一遺憾的是陳海鬆嚴禁部隊出擊,沒能使用大刀去斬落敵人的人頭多少感到有些不盡興。
不過想到這場河西以來從未有過的巨大勝利,幾個人還是滿心的佩服。他們自問沒有這樣的膽識和謀略,除了死守待援還真想不出什麽好的破敵之術。
由衷地誇讚前敵指揮部布置得當,戰術巧妙,完全製約了騎兵的優勢,一場大勝,斃俘3萬以上,自身卻損失輕微,讓人歎服。
李特毫不在意曾與陳海鬆爆發過衝突,湊在他的身邊不停地問這問那,被硝煙熏黑的的臉上不時流露出頓悟或我怎麽沒想到的懊喪。最後他對陳昌浩和徐向前提出要到前線指揮部去學習鍛煉,當個普通參謀也行。
陳徐二人對望了一眼,陳昌浩問陳海鬆:“海鬆,你願意收留他嗎?”
“都是革命工作,那裏談得上收留呀。李參謀長曾經留學蘇聯,學的就是軍事。軍事功底,參謀業務是很嫻熟的,來了對我是很大的幫助。
但一定要記住,這裏是中國,和蘇聯的作戰環境、作戰方式有很大的區別,我們必須立足於實際、深入了解中國的現狀、作戰對象,總結出適合我軍的作戰原則、精通遊擊戰運動戰,知道自己和敵人的優勢和不足,我們才能帶領部隊取得勝利。”
陳海鬆知道李特、黃超都是頭腦簡單、唯命是從的人,所犯錯誤也是環境和性格使然。如果背負太多曆史舊賬,被打擊壓製隻會把他們逼迫到黨的對立麵去。對他們個人不公平,對黨的事業的發展也不利,畢竟是有才華的人,需要引導使用。
李特連連點頭,豪爽地說:“這些天我也進行了檢討,發現過去自己參與組織的戰鬥貪多求大,死打硬拚,戰法呆板,損失太大。看了你的指揮,才知道隻學了點皮毛,就會那三板斧,害得四方麵軍和西路軍損兵折將,我會按你的要求去做的,安心學習、細心觀察、耐心分析、精心組織,給你當一個好參謀。”
眾人看他說得真誠,都開心地笑起來。勝利往往會平息爭執,彌補裂痕,而失敗必定會造成團體內部成員思想的衝突。
一個總是處於勝利中的團隊思想往往最容易統一,成員之間也比較融洽。
張掖城已經遙遙在望,高大的城樓旁飄揚著紅色的大旗,那應該就是馬總指揮的指揮大旗。一路的拚殺、一路的血腥、一路的死傷讓馬樸這位年近花甲的馬家軍老將痛不欲生。
馬家軍建軍以來最大的危機就是麵對孫殿英的入侵,1933年在中原大戰中落敗寄居在閻錫山轄區內鬱鬱不得誌的東陵大盜孫殿英,通過送禮求情被蔣介石任命為青海西區屯墾督辦,奉命率所部41軍7萬餘人開往青海,蔣介石為削弱兩大地方軍閥的實力,密令寧夏的馬鴻逵沿路截殺。
在甘肅綏靖公署主任朱紹良的主持導演下,內部矛盾尖銳的馬鴻逵、馬鴻賓、馬步芳、馬步青四人麵對強敵決定聯手拒孫,寧馬、甘馬、青馬首度聯合,組成馬家聯軍,由馬元海擔任前線總指揮。
1934年1月10日,孫殿英正式向部隊下達進攻命令,鼓勵官兵“為找出路而戰”。兵強馬壯,氣勢洶洶,連占多個城池,一路高奏凱歌於1月27日攻到銀川城下。
孫殿英信心十足地連續發動了三次大規模進攻,造成馬家軍大批將士陣亡受傷,當時馬元海、馬樸、馬祿、韓起功、馬繼融、馬步鑾、譚呈祥等都在軍中。寧馬保安處長馬全良負重傷,副處長韓義斯麻陣亡,青馬新編第9師3旅1團團長馬成龍陣亡,以譚呈祥火線繼任,騎兵旅1團團長馬步鑾亦腹部中彈負傷,戰鬥的激烈程度由此可見一斑。裝備低劣的馬家軍全憑著騎兵的衝擊力、穆斯林的勇猛,依靠冷兵器浴血拚殺,終於阻遏住孫殿英的進攻勢頭,使其頓兵於堅城之下。
連續的進攻失利,導致孫殿英所部士氣大挫,加之天寒地凍、糧食損失殆盡,無力進攻。戰前滿口答應提供補給的閻錫山此時在蔣介石授意下,以種種理由推脫。孫軍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已是必敗之局。蔣介石趁機發動分化瓦解的銀彈攻勢,造成孫殿英靠利益組合的臨時大軍分崩離析,數股力量宣布服從中央、退出戰爭。
3月19日,窮途末路的孫殿英被迫帶領核心部隊4萬於人退向綏遠,沿途被馬家軍無情追殺。在石嘴山僅被馬元海部截住的孫軍後衛,就俘獲6000餘人,繳獲六五口徑步槍6000餘支、馬槍200餘支、高射機槍2挺,大炮6門,炮彈5000餘發。孫殿英殘部兩萬餘人,得閻錫山派出的騎兵接應,才得以渡過黃河,後來被解除武裝,並入晉綏軍。諸馬不但保住了地盤,還借機壯大了自己的力量,改善了武器裝備。
3年後,曆史似乎又一次重演。又一股無處安身的被蔣介石授意清除的武裝,在寒冷的冬季進入到馬家的地盤,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開戰以來,馬家軍故伎重演,靠著騎兵的勇猛打得紅匪顧此失彼、狼狽逃竄、人員減半、物資耗盡、救援無望、坐以待斃。
可誰曾想到,對方竟莫名其妙地得到強援,設下陷阱、陣地堅固、火力駭人。笑傲西北的騎兵竟像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成軍30多年的馬家軍家底微薄,編製有限,哪曾有過如此巨大的人員傷亡,兩陣阻擊就造成一兩萬人死傷,兩三萬人被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
冰雪感謝大家的關注和鼓勵,我會繼續努力,讓西路軍贏得更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