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不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又是過了多久之後的事情了,睡到自然醒這種事情好似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似的。

她掀開被子,慢慢起了身,臨時鋪好的床榻還算是比較舒服的,於是她又借著床邊小桌上的微弱的油燈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居然還是溫熱的。

她想了想,莫不是自己其實剛睡下沒多久而已?

“你還真的是安心適逸的很,居然睡了將近十個時辰。”又是那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睡了這麽長時間麽?”秦音訝異的說道,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這麽長的時間啊,還真是沒想到。

“我來來回回好幾次了,你喝的水都換過很多次,你都沒醒來過。”這人雖然聲音陰陽怪氣的讓秦音聽著甚是不舒服,但是卻總是很誠實。

“難怪肚子有點餓!”秦音摸了摸正在打鼓的肚子。

“已經給你安排了吃食,再等一會吧。”那人這會倒是沒嘲諷的口氣了。

秦音想到,既然他這麽誠實,還有耐心和願意陪自己聊天,還真是閑情的很,於是問道:“今天給我安排了什麽吃食?莫不又是一碗白米飯和一個炒青菜?”

“那你還想怎樣?做人監下囚也要有點自覺性。”那人隨即馬上換了冷冷的嘲諷口氣。

“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何必那麽認真?左右我也跑不了,日日在這裏混吃等死,難道還不許我玩笑一下?”秦音看著提了食盒的一個兵士走進她的囚室。

那兵士蒙著麵,隻露出兩隻眼睛,冷冰冰的眼神,不出一聲的將食盒裏的吃食逐一放到了小桌上,今天比較豐盛,一籠水晶餃,一小砂鍋的魚片粥,配了兩個炒菜,和一小碟子的醃蘿卜。

秦音看看放好的菜式,輕聲說:“謝謝!”

那兵士彎腰放下食盒在桌子下的時候,身影一頓,卻什麽也沒說,直起身立刻出了囚室。

囚室並沒上鎖,木柱子釘成的門就那麽虛虛地掩著。

秦音先給自己裝了一碗魚片粥,搗了一勺吹了吹,吃了進去:“這粥熬的真好,比我酒樓裏的廚子都做的好,魚片鮮嫩的很。”

“哼!”那人並不回答,僅是哼了一聲,“女人果然都是很話多的。”

“好似你不曾話多似的?”秦音又夾了一隻水晶餃,咬了一口,“哎呀,你家這廚子哪裏找的?每月工錢多少?真想挖了他去天下第一樓啊!”

那人瞬間呆愣了一番,這女人是真的不怕,還是以此轉移她自己的注意力?哪裏有人在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還這麽輕鬆的跟綁架她的人討論挖人牆角的事情?

“哎,說真的啊,如果我能活著出去,我肯定來挖你家廚子,做的太好吃了,就算不去天下第一樓也可以去我住的地方啊,我院子裏有單獨的廚房,不過好像這樣有點自私哦!”

秦音邊吃邊說,好似自言自語一樣,也不需要那人的回應,自顧的念叨著。

“不過每天都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就算自私一點也會被人體諒的吧。不知道下一頓是不是還能吃上這個廚子做的美食了呢?哎呀,這醃漬蘿卜好脆,酸酸的很開胃。你家的廚子難道都要被我挖走嗎?”

她笑著慢慢的吃光了桌上的食物,一點都沒浪費。

“你這女人,真真是膽大的很。”那人一直安靜的聽著秦音邊吃邊自己叨叨的那些話,也不出聲打擾和氣惱。

“不是我膽大啊,其實我很怕的啊,不過既然有這麽好吃的東西,也算是一種額外的安慰吧。反正再壞也不過是沒有吃喝罷了,現在既然你在這方麵並不苛待我,我何必跟你客氣。”

秦音坐在床榻上,自己動手卷了被子,塞在背後靠著。

“南宮敬回來了。這會他們都在找你,你想出去嗎?”那人忽然說。

“這會是什麽時候?幾天了?”秦音見他主動提起外麵的事情,便順口問了句,卻也不期待他能回答。

“今兒十五,你在這裏已經三日了。”那人也不瞞她,實話說了。

“哎呀,我可真能睡,這就三日過去了,大半的時間是在睡覺呢。”秦音喃喃地說道。

“你知道便好,平日裏他們都不給你安心的睡覺嗎?竟是跑到這裏來睡的這麽沉。”那人不免又哼了一聲。

“這裏安靜啊,黑漆漆的隻得一盞這麽小的油燈,昨天你走了之後他們清理了這裏,沒有老鼠叫,我自然睡的好。”秦音朝那人坐著的方向白了一眼。

“你倒是思想單純的很,這油燈裏有上好的助眠香料,你也不曾察覺。”那人淡淡的點明。

“難怪昨天自點過燈了之後,這牢房裏味道好了不少呢。”秦音說著又打了個哈欠,“現在又困了。”

她說著,便又躺下,拽了被子蓋好:“好吧,我便繼續當豬,莫要我出去的時候真的變成大胖豬就好了。”

那人坐在原地等了一陣,再也沒有聽到秦音說話聲之後,起身慢慢走向她的囚室,推了木門站到了床榻邊,一抬袖拂過她的睡穴。

“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那些人瘋了一般的找你,甚至拂風公子都惦念著你呢。”說著彎腰抱起了秦音轉身離開了囚室。

“主上,這是……”守在門口的蒙麵人輕聲問道。

“左右不過是個殘廢的女人,跑也跑不掉的。”那人沉聲說道,“加強戒備,不可放進一隻蒼蠅。”

“是!”那人一招手,眾軍士都跟在了男人身後出了地牢,轉瞬間又都消失了身影。

他抱著秦音一直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將她安置在主臥房的隔壁。

站在臥房門口,他對一雙丫頭說道:“好生照顧,隻不可將她放出房外。”

“是!奴婢們知曉了。”兩人微微墩身行了禮,便進了屋子。

南宮敬怒視成玨,兩人剛剛在前廳裏已經打過了一場,竟是一個平手。

“你是怎麽照管她的?你答應過我什麽?”南宮敬再次抽劍直指成玨的喉頭。

“你為何不問問你自己?現在是你的事情連累了她和橙兒被抓,藏寶圖竟是比秦音的性命更重要?”成玨僅以手指撥開他的劍尖。

“我沒有藏寶圖,我也在找這該死的藏寶圖。甚至我連那個最後傳說中的南宮家的遺腹子的蹤影都找不到,你們怎麽都斷定這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藏寶圖一定會在我身上?”

南宮敬吼道,都是這該死的,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藏寶圖害的,一次次的讓秦音為根本不屬於她的事情而遭了劫難。

“你自己看。秦音和橙兒失蹤後次日送來的。”成玨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信封,丟給了南宮敬。

南宮敬接過,放下劍,拆開迅速閱讀了起來:

“南宮公子:

別來無恙否?

悉聞南宮公子與秦姑娘等人已居都城,逐欲請公子與秦姑娘過來一敘長久的離別之情,無奈公子卻忙於其他凡務,隻得請了秦姑娘小住一番,若公子得有空閑不妨一並前來。宅府甚小,隻得公子一人前來便可,公子若於宅下拜訪,斷不可帶刀劍兵刃。某與秦姑娘、橙兒少爺於本月月末之日在府內恭迎公子大駕。

——素問居主人”

南宮敬一把揉碎了信箋:“欺人太甚!”

“便是欺負你了,你又能如何?如今秦音和橙兒的性命都在別人手裏,你便是看著辦吧。”成玨拂袖離去。

南宮敬頹然的跪坐在地上,他在秦音被綁走的當天夜裏收到李大膽的聯絡,於是連夜趕了回來,今日剛到宅子,已經是秦音失蹤的第三日了,他見到成玨便二話不說提劍衝了上去打起來。

他是氣惱,氣惱這麽多人在秦音身邊,甚至幾人的武功都不差,自上回秦音被下了雙重蠱毒之後,為何偏偏還會出這麽嚴重的失誤?

可是他找不到南宮家的藏寶圖,找不到那個遺腹子,甚至他剛剛尋到的父親的妾氏最後住的地方,也都是一片廢墟,他挖掘了幾天,也沒發現任何暗室或者密道,更別提什麽藏寶圖了。

他要用什麽去換秦音和橙兒的性命?

素問居,江湖上一個很古老的茶室。

說是茶室,實則是專門收集情報和買賣情報交易的地方。

江湖上對素問居的評論褒貶不一,不過素問居向來在交易上卻是非常可靠的。

素問居自成立的時候便沒人知道這所謂的素問居主人到底是誰?

素問居主人的武功到底多高?

而這響當當名號的素問居本部到底在什麽地方?

有人傳,素問居是江湖百曉生創立的,江湖百曉生可謂是任何時代的江湖通,任何事情都難不倒百曉生,自然由百曉生來創立素問居是再合適不過的。

不過自十來年前,沐春國的武林盟主南宮家被一夜之間滅門之後,江湖百曉生在一屆新的武林大會上留下了一封書信,道明,素問居不是百曉生創辦的之後,便再也沒了音訊。

甚至於更沒人知道,江湖百曉生是死是活,還是徹底的歸隱於某個山川田園之間了。

不若,這瞬間出現的素問居主人,很是讓南宮敬感覺到心驚和頭疼。

秦音和橙兒,現在都落在了素問居主人的手上,江湖上雖然沒有傳聞說素問居主人是否殘暴無人性,但是這字裏行間表述的意思,南宮敬還是能看得明白的。

如若他不在月末前找到南宮家的藏寶圖,秦音和橙兒都怕是難逃一命了。

思及至此,南宮敬迅速起了身,走到門口,不意外的看見站在院子裏的成玨、白夜、李大膽、周軒轅四人,於是他理了理思緒,說道:

“我必定會在月底之前找到他要的東西,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