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這四個字討好了夏可可,還是因為背著她的人長了顧嶼的那張臉,夏可可趴在背上時一動不動,安靜的和剛才派若兩人。

她想如果她親手創造出來的顧嶼真的化成人形,來到她的世界,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一樣溫暖,一樣讓人覺得有安全感。

突然,安靜了半晌的夏可可突然掙了掙,“那個……”細若蚊蠅的聲音在顧嶼的耳側驀地響起。

“我還是打車回去吧,在這裏叫個滴滴很方便的。”

夏可可的身子微微掙紮了下,想要下地站好,但顧嶼收緊了手臂,清朗的聲音從前方低低傳來,“別動,就這樣陪我走一會兒。”

趴在陌生男子背上這事夏可可不是沒幹過,而是壓根沒機會幹。從小到大,她隻趴過一個男人的背,那個男人的背單薄又寬厚,她趴在上麵常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醒來時,總能看見那張慈祥的臉對著自己笑。

“我的小秋又流口水了。”

爺爺……

夏可可輕聲呢喃。

夏可可乖巧地趴著,鼻息間隱約傳來了淡淡的丁香花的味道,她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夜晚的空氣這麽的幹淨又清香。

她抬起頭看向遠處深邃的墨色,愣住了。她向來很少出門,出門也很少會抬頭看向天空,她都不知道夜晚的星空美得這麽讓人震撼。

“真好看啊。”

顧嶼的聲音再次傳來。

夏可可點了點頭,“嗯。”

顧嶼不禁放慢了腳步,微笑著勾起了唇角,收緊了手臂。越往深處走去,丁香花的味道越濃。月色下,一排排路燈將二人的影子拉長。男孩終於心滿意足地笑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夏可可站在自家門口,將房門堵的嚴嚴實實,顯然沒有讓顧嶼進去的意思。

顧嶼點點頭,“去休息吧,記著用冰塊敷一下腳腕,今晚不要再工作了。”

夏可可點點頭。

門在兩人的眼前一點點關上,夏可可站在門前,沒有馬上動彈。她想了會兒,還是將防盜門又上了一層鎖。不是不想相信他說的話,而是沒法信,這太荒誕了。

夏可可用沒受傷的那隻腳一蹦一蹦跳回了地下室的工作間,這裏和她走時一模一樣,短短的一下午,她仿佛經曆了一場奇幻旅行似的。現在奇幻旅行被她親手打破,她也該回歸她原本的生活了。

可能是爺爺覺得她太無聊了,所以在這樣的日子裏,派來一個她喜歡的樣子的人來陪陪她吧。

夏可可除了會頭痛和胃痛外,幾乎很少生病,所以家裏隻有治療頭痛和胃痛的藥,這個時間叫配送員把藥送來她又嫌費事,隻好隨便擰了條濕毛巾放在腳踝上敷,然後又一頭紮進工作室繼續幹活。

腳腕上傳來陣陣鈍痛,工作吧,夏可可給自己洗腦,拿起刻刀就忘了疼了。

夏可可本來就不怎麽出去,這一受傷她就更有理由不出門了。冰箱裏的食材剛剛填充好,所以吃喝拉撒都在家裏解決了。

拿起刻刀,全神貫注的夏可可真的忘記了疼痛。隻有在睡覺的時候,鈍痛和刺痛交替著傳來,讓本就頭痛的她更加頭痛了。

夏可可一連在家工作了四天,若不是方遠打電話來問手辦的進度,夏可可都不知道自己這麽久連窗簾都沒拉開過了。

方遠掌握了夏可可的創作進程,不敢再打擾她,但心內又八卦的厲害,猶豫了半天還是試探性地問道:“小祖宗啊,再問你個事唄,那天你家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驚動警察了呢?我當時在車裏坐著,看見你跟著警察還有一個小帥哥,一起上了警車,到底怎麽回事啊,那個小帥哥是誰啊?”

夏可可被方遠這麽一問,愣住了。方遠能看到顧嶼,那起碼證明,那不是一場幻覺。

方遠後知後覺覺得自己可能被夏可可誤會了,趕緊搖手表決心,“夏老師,我可不是見死不救啊,我本來想下車的,誰知道公司突然打電話說有急事,我尋思您平日高風亮節的,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所以就急著回公司處理事情了,一來二去忙活忙活就給忘了,這也是剛剛才想起來。”

方遠等了半天,沒等到自己想聽的,隻等來夏可可一句,“沒事我掛了。”

方遠原本也知道按著夏可可的性格他打聽不出什麽來,但就是不死心。好奇心是真的害死人啊,本來夏可可性子就怪,這一來二去好像還說錯話把人給得罪了,趕緊在夏可可撂電話之前,見縫插針替自己解釋了句,“夏老師,您可別真生氣啊,這樣吧,今天您別做飯了,我給您訂外賣,訂最高級的外賣。”

夏可可剛想說不用了,她沉默不是因為她生氣,她不會因為這樣的事生氣,也沒必要因為這樣的事生氣。她隻是……

但她錯估了方遠掛電話和想要道歉的速度,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裏隻播送著忙音……

夏可可找到方遠的微信,點進去,發送信息:外賣多少錢,我轉給你。

回複很快過來,是一串省略號。

夏可可又發送:多少錢。

方遠拗不過夏可可,隻能把截圖發了過來,夏可可把錢打過去:不要擅自做主,不然你每次給我訂外賣,我都要給你轉錢,更麻煩。

對,所以夏可可前幾天回憶她第一次喝奶茶的時候用了“拜方遠所賜”幾個字的原因就是,她並不想喝什麽奶茶,方遠卻擅自做主地點了,她把錢轉過去之後,那杯奶茶就成了用她自己的錢買的不得不喝的奶茶了。

方遠擅自做主點的外賣很快就到了,夏可可開門前祈禱他這次點的東西不要太讓她難以接受。夏可可打開防盜門的時候,外賣員已經離開了。方遠知道夏可可不願意接觸陌生人,所以每次都會給賣家留言,餐到了之後發條短信告訴訂餐的人飯到了,然後將飯放在門口的架子上離開就好。這也是方遠為數不多的優點,省卻了夏可可很多麻煩。所以盡管有時候方遠這個人很八卦,但夏可可還是跟他合作了四年。

夏可可蹦噠著跳到門口,將門打開,然後愣住了……

顧嶼?!

他這是剛來,還是在這兒呆了四天沒走?

為什麽看上去隨時要暈倒的樣子?

“小秋?”顧嶼自上而下打量著夏可可,見夏可可仍然單腿站立,蹙緊了眉頭,“你沒乖乖聽我的話,你一定沒有好好休息。”

夏可可倒是有點急了,心想現在好像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好像比我病的厲害,隨時要暈倒的樣子。

“喂!”夏可可緊盯著他,“你沒事……嗎?”

夏可可話音還未落,肩頭一沉,顧嶼毫無預兆地直不愣騰地暈了過去。

這一暈,暈的夏可可毫無準備,險些被他的重量帶個趔趄。夏可可好容易把自己穩住,一時不知該怎樣好。

顧嶼?顧嶼!

夏可可趕緊把顧嶼弄進屋,卻不知該怎樣弄醒他。他到底為什麽暈倒,是高血壓還是低血糖還是心髒病?

隻見顧嶼的唇色越來越白,臉則微微泛紅,還有點起皮。

過敏?

夏可可也想暈過去,要告訴她是什麽病才好救人啊。

看著昏迷不醒的顧嶼,夏可可束手無策。她想了半天,突然想到,那天一起吃火鍋時,她問顧嶼為什麽不多吃一點,顧嶼說,自己其實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隻需要補充大量的水,帶礦物質的水。如有必要,拿水泡著最好。

夏可可一咬牙,“顧嶼,你說的最好都是真的。”說完,不顧腳腕的疼痛拖著顧嶼來到洗手間。

幸好當初爺爺為了她在浴室安置了浴缸,夏可可費勁巴拉地好容易才將顧嶼弄進去。

水沒過顧嶼的身體,夏可可等了好一會兒發現顧嶼的身體根本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就知道,騙子。”

夏可可累得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夏可可無力的坐著,餘光突然掃到垃圾桶的一角,裏麵有一個礦泉水瓶。“不會吧……”

帶礦物質的水,不會要用礦泉水泡才能醒過來吧?!

夏可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迅速下單訂了兩箱水。按照老習慣,配送員將水放在門口,夏可可得自己蹦噠著過去,把兩箱水提進來才行。

要不是看在他當初背了自己,要不是看在那張臉的份上……

夏可可咬著牙將水運了進來,又一點點折騰到洗手間將水倒進浴缸。

當一桶一桶礦泉水淋在顧嶼身上,顧嶼的身體終於開始在夏可可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變化,唇色不那麽白,皮膚也恢複了正常的顏色。

夏可可手裏拿著空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手一鬆,桶掉下來正好砸在她受傷的腳上。

夏可可痛的彎下了腰,看著自己因為搬水又腫起來的腳踝生氣,突然一隻手伸向了自己,那隻手冰冰涼涼,還帶著水漬,卻異常有力。

“可可,謝謝你。”

顧嶼對著夏可可笑,虛弱又溫暖。

夏可可愣愣地看著他,半晌,“顧嶼,我們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