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不要哭。”
夏可可本來一直拚命地忍著,卻在聽到這五個字時,控製不住地流下了眼淚。顧嶼將她輕輕攬在懷裏,在她的額頭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再見了,我的可可。
夏可可看著他一點一點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哭得泣不成聲。
顧嶼離開了,那個世界再也無法鬆動了。
秦舟舟被永遠鎖在那個世界。
再也無法傷害她。
可是,她也同時失去了顧嶼。
夏可可就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停地從天黑坐到了天亮,直到夏秋子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
“可可,你還好嗎?”
夏秋子挨著夏可可坐下,和她一起望向窗外,“顧嶼讓我好好照顧你,我們,不傷心了吧。”
沒人知道夏可可失去了什麽,夏秋子也一樣。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隻有自己舔舐自己的傷口。
夏可可不想自怨自艾,她答應了顧嶼,要好好活著。活得和從前不一樣,活出她前二十六年沒有的故事。
“我陪著你。”夏秋子輕聲道。
“不用了。”夏可可婉拒了夏秋子的好意,她一時間還沒辦法從失去顧嶼的現實中掙脫出來,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夏秋子看著夏可可落寞離去的背影,眼眸中充滿了擔憂。
夏可可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地板上,抱著自己。這是一個相當沒有安全感的姿勢,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那麽害怕。
眼神空洞的望向遠方,顧嶼才剛剛離開,她便開始想念他了。想到未來的日子可能都沒有這個人了,怎麽可能不哭呢?
她把臉靠在膝蓋上,側著頭看向窗外。外麵的世界因初生的太陽明媚而溫暖,盛夏之時,她卻坐在臥室的地板上如墜冰窖,刺骨寒冷。
顧嶼。
我該怎麽辦呢?
趁著夏秋子不注意,夏可可一個人悄悄離開了家。午後的陽光最毒,女孩子們怕被曬黑,紛紛打著陽傘,戴著口罩,恨不得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而夏可可一點防護都沒有,仿佛特意為了曬太陽而站在那裏似的。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當熟悉的喧鬧聲進入耳膜時,她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邂逅湖。看著一對情侶一人手上拿了一支冰淇淋,男孩兒用紙巾替女孩兒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兩人走到樹蔭下時,樹上的毛毛蟲掉落在女孩兒的手背上,女孩“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手上的冰淇淋也被嚇得扔了出去。
男孩在一邊笑彎了腰,看見女孩兒嚇哭了,這才過來安撫,結果被女孩兒生氣地追著打。男孩在前麵故意放慢了速度地跑著,女孩兒在後麵奮力地追。直到又經過一個賣冷飲的地方,男孩兒停下來,重新買了一支冰淇淋遞給女孩兒,女孩兒才心滿意足地接受男孩兒的道歉。
夏可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追了他們一路,直到看到兩人手牽著手離開的背影,才放慢了腳步。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熟悉極了,曾幾何時,她和顧嶼一人一支冰淇淋,走到樹蔭下的時候,一隻毛毛蟲落在了顧嶼的肩膀上,顧嶼沒形象地喊了一聲,逗的夏可可咯咯咯咯地笑。
“顧嶼,沒想到你除了怕蟑螂,還害怕毛毛蟲啊。”
顧嶼害怕的東西似乎不少呢。
怕蟑螂、怕毛毛蟲、怕火、怕刀……
似乎越相處下去,越發現顧嶼不是那麽完美。
夏可可停下來不再繼續往前走,她的嘴角還掛著笑容,她並沒有像那些想忘掉煩惱的人,在想起什麽不願意回憶的事情時一樣,拚命地搖頭,她就是要顧嶼活在她的記憶裏。
夏秋子的電話突然插進來,夏可可一接起來,就聽到她鬆了一口氣的責備,“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要離家出走。”
大約是有了幾次一難過就離家出走的前科,夏秋子一度以為夏可可又要準備拋棄自己離開了。她可是答應了顧嶼的,要好好照顧她。結果才一轉眼的工夫,就把她給弄丟了。
“怎麽會呢!”夏可可吸了吸鼻子,語氣輕鬆,“現在你可是我姐姐,我怎麽會丟下你呢。”
被夏秋子的電話催回來,一進門就被推著去睡覺。
“昨天你就沒睡,現在又瞎逛,大中午的頂著太陽,連傘都不打,再這樣下去要脫水暈過去了。”
夏可可無奈笑笑,“夏秋子,你以為我是你嗎?我怎麽會脫水呢?”
夏秋子不停,“不管不管,總之你現在必須好好休息。給我乖乖上床睡覺,等你睡醒了,我請你吃好吃的。剛剛不是說我是姐姐,那你就給姐姐我乖乖聽話。”
臥室重新安靜了下來,夏可可一挨著枕頭,還真覺得有點累了。困意不知不覺中襲來,迷迷蒙蒙間,她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顧嶼就站在她麵前不到二百米的地方。
夏可可震驚到發不出聲音來,她看著顧嶼走來走去,好像在找什麽人似的。
不知顧嶼太過於全神貫注還是怎麽的,始終沒發現夏可可。夏可可突發奇想,想嚇唬嚇唬他。
反正也是在夢中,夏可可心裏想,總要做點現實中沒做過的事吧。
探著身子等顧嶼走到走廊盡頭。她都計劃好了,隻要顧嶼走到最末端,她便從拐角處跳出來,側著頭,眨著眼睛對他說,“嗨,顧嶼,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
她等啊等,終於等到顧嶼要走過來了。
5、4、3、2、1……
夏可可跳出來,衝他招招手,“嗨,江……”,夏可可的話來不及說完,就見顧嶼像看不見她似的,直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夏可可不禁震驚,她愣了幾秒鍾,馬上轉過身去追。
攔住他的去路,古怪的事再次發生了,顧嶼竟然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的身體竟然是透明的!
怎麽回事?
這不是她的夢嗎?
她的夢,她為什麽會是透明的呢?
夏可可沒有辦法和顧嶼打招呼,難過極了。她好想醒過來,再重新入睡。隻是萬一重新入睡之後就夢不到顧嶼了怎麽辦,想到這兒,她隻能將錯就錯,繼續把這個不太完美的夢做下去。
不過很快,夏可可就發現了做透明人的好處。她可以隨時隨地、肆無忌憚陪在顧嶼身邊,不用注意別人的臉色,不用擔心誰會不高興,甚至不用管顧嶼會不會不高興。
顧嶼上課,她便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和他一起聽課。顧嶼吃飯,她便坐在他對麵的位子陪他一起吃飯。
顧嶼每天的行程很簡單,除了上課、吃飯、睡覺,便是開著車到處看。夏可可坐在他的副駕上,陪他一起跑遍整座城。
他每天都穿梭在城市不同的街道上,一開始夏可可不知道顧嶼在做什麽,直到,一天,顧嶼接到一通電話,夏可可從話筒裏漏出來的聲音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原來,他一直在找秦舟舟!
不知什麽原因,秦舟舟消失了,連同和她一個宿舍的一個女生也一起失蹤了。校方已經報警,找尋多日,但兩人的行蹤仍然成謎。
顧嶼在校園裏身兼數職,本來已經忙的像陀螺一樣沒時間休息了。但他每天依然不是在找秦舟舟就是在找秦舟舟的路上,連好友都開始懷疑了,開玩笑地問,“你怎麽天天找秦舟舟啊,怎麽,經不住學姐的引誘,淪陷了?”
顧嶼懶著解釋,也不想解釋,他甚至沒力氣解釋。每天都要找到很晚,但秦舟舟卻像人間蒸發了般,怎麽找都沒有一點消息。
回身,正要離開,突然被幾個大一的學妹攔住了去路。最前麵的那個女生長的也最漂亮,她怯生生地走過來,喊了一聲“學長”,除了顧嶼之外的其他男生開始瞎起哄。
顧嶼問她,“有事?”
那個女生點點頭,“學長,聽說你最近一直都在找秦舟舟學姐,我表姐和她是朋友,知道一些她的事。要不要我回去問問表姐,然後告訴你?”
“哦~”顧嶼的朋友開始集體起哄。
女生把微信二維碼亮出來,聲音清脆地說道,“不知方不方便加學長微信,我問完表姐之後好馬上通知你。”
“哦~”顧嶼的朋友們再次集體起哄。
“不用了。”顧嶼想都沒想,沒什麽表情的,“我並非擔心秦舟舟才找她,也告訴你表姐,小心秦舟舟。”
說完,離開了這裏。
就知道,顧嶼哪有這麽輕易淪陷。夏可可心裏覺得驕傲起來。
隻是,夏可可開始反思,那個學妹,她什麽時候做過這樣的人設啊?當時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住了。
思慮間,她看到顧嶼揚長而去的背影。
這幾日,顧嶼幾乎挨著枕頭就睡著,雙眼中總是透著疲憊之色。
想到是為了自己,才讓顧嶼這麽辛苦的,夏可可就止不住地心疼。
車子緩緩啟動,像城市的西邊開去。一路山水,夏可可有種她和顧嶼在約會的錯覺。令夏可可震驚的是,顧嶼今天並沒有著急找人的意思,車子開得很慢,在山腳下停住。
顧嶼爬到一處不高的小山上,一句話都沒說,站在那裏一直看夕陽西下,然後又把車緩緩開回了家。
夜晚,他躺在**。夏可可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好想抱一抱他。
今天的顧嶼看起來格外疲憊。
他的身上有她喜歡的銀色山泉的香水味。一聞到,便上了癮似的。透明的手臂抱住他的身體,顧嶼似乎愣了一下,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可可,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