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晉封的旨意很快便頒布下來,和她預料的一樣,這點爵位晉升在前朝一點水花都沒激起。
但超乎她預料的是,大皇子被關押在文思院當晚,就用衣帶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死前給聖人留下一封訣別書,內容無人知曉,但據傳聖人看完信後,驟然吐血,可見對聖人打擊之大。
人死如燈滅,大皇子所犯的罪責沒再牽連到府中妻妾身上,除了已經前往皇覺寺修行的大皇子妃,府中那位杜側妃和一眾侍妾被送到郊外別院安置。至於大皇子唯一的女兒,被送到大皇子胞姐潁川公主府上。
乾化十四年九月三十,大皇子剛過完頭七,三皇子率兵押解安王回到了京城。
一進京城,安王便由大理寺接手,將其關押進大理寺監牢,同早早被關進牢中的壽安郡主和陳麟等安王府中人相聚。
次日,針對安王謀逆一事宮中降下裁決旨意。安王被賜下毒酒,其女壽安郡主被貶為庶人,遣送出京。陳麟被革去功名,同樣遣送出京。
至於安王府以及樓煩郡張家等一幹參與安王謀逆之人,全部斬立決。幾十個人頭,菜市口一連砍了三日,因為沒沾一次血,菜市口地上的土就要被鏟去一點,幾日過去菜市口的地都被鏟薄了一層。
壽安郡主失魂落魄的縮在馬車裏,她聽著外麵熱鬧的喧鬧聲,想著已經前往黃泉的父親,和昔日府中熟悉的仆役,她不禁垂淚,剛開始他隻是無聲的哭著,可哭到後麵,她壓抑在心底的種種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她逐漸哭出聲,幾度嘶吼,哭得渾身顫抖。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簾被人撩起,壽安郡主感覺到視線,頓時停止哭泣,抹了把眼淚,看向來人。
“怎麽是你們?”待她看到來人後,沒好氣道。
慕雲舒聞言翻了個白眼,“怎麽不能是我們?憑你的人緣,除了我們兩個好心人外,你以為還會有人來送你嗎?”
她回過頭,看向褚昭然,“昭昭你看,我就說這種人不值當送的吧?”
褚昭然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再說刺激壽安的話,“給你的,路上自己收好。”說著,她把一個碩大的包袱丟到馬車上。
“山高路遠,保重。”
言罷,褚昭然拉著慕雲舒,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二人來去匆匆,眨眼的功夫馬車裏又剩下壽安郡主一人,她看著那個包袱,耳邊依稀能聽到褚昭然和慕雲舒的對話。
“走這麽快幹嘛?怎麽也得讓她好好和咱們道謝才是。”
“何必同她浪費口舌,我難得出宮,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
“那你還來給她送東西?”慕雲舒驚訝問道。
褚昭然歎了口氣,“雖然她人不怎麽樣,可好好的王府郡主被貶成庶人,而且因為她父親的野心,父族容不下她,母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普天之下隻剩下她一個人怪可憐的。”
“陳麟那個混蛋呢?”
褚昭然冷哼一聲,“他那樣趨利避害之人,隻能同甘不能共苦,聽說被大理寺放出的當天,他就倉皇離京,估計是去江南尋家族庇護了吧。”
慕雲舒總結道:“劉引章這人,人品差不說,命不好,眼光也不好。”
壽安郡主離京的事情就像一粒塵埃,在京城這樣的巨大池水中連一絲漣漪都不曾掀起。隨著時間的流逝,就連大皇子和安王的死訊都漸漸從京中的話題中淡去。
如今被京城的人津津樂道的,是回鶻汗國可汗帶小公主進京來訪的消息。
回鶻汗國原本隻是漠北一支小部落,先帝時期回鶻部便多次配合朝廷討伐突厥各部。今上登基後,他們在聖人的支持下,漸漸吞並其他部落,一躍成為能夠與突厥人分庭抗禮的部落。
當初安王叛亂時,突厥人趁亂南下,而回鶻人在首領骨力裴的帶領下,攻打突厥人駐地,誤打誤撞打到突厥人牙帳。突厥人元氣大傷,回鶻部一躍成為漠北最大的部落。骨力裴借機建立漠北回鶻汗國。
而他建立汗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給聖人上書,表達想要兩國交好的意願,懇請進京朝貢。
這種事朝廷自然沒有阻攔的道理,隻是兩個相隔較遠,一來一回互相來信已經便已過去月餘。
時間眨眼來到乾化十五年,正月剛過,鴻臚寺官員便開始準備迎接骨力裴可汗的相關事宜。
他們連著準備月餘,終於迎來回鶻可汗和他的愛女阿娜爾。
據說阿娜爾公主是草原第一美女,草原上的明珠,她出生前草原數月沒有降雨,草都開始變枯,但她出生當日草原迎來久違的甘霖。
草原人都說,她是長生天賜給草原的女兒。
關於這位阿娜爾公主的傳說數不勝數,京城眾人都等著一睹小公主風采。
乾化十五年三月初一,回鶻可汗的隊伍進城。他們充滿異域風情的服飾,引得京城百姓夾道圍觀。
“聽說回鶻人都是高鼻梁大眼睛,能歌善舞,不知道今日有沒有機會一睹風采。”
“兩國交好,總要拿出些誠意吧?想來回鶻可汗會讓歌舞伎出場助興的。”
不過是京城百姓,就連宮中的宮娥內侍都十分興奮,忍不住悄悄湊在一起嘀咕著。正說著,餘光突然看到身穿朱紅官袍的女子昂首闊步走了過來,眾人慌忙垂首行禮。
“見過汝寧郡主。”
褚昭然嗯了一聲,四下打量著含元殿的布置,可汗來訪,皇後把含元殿一應事務交給她打理,她現在過來就是最後再確認一遍。
“咚咚咚!”
禮樂司的大鼓被錘得震天響,緊接著號角齊鳴氣勢如虹。褚昭然忙帶著含元殿眾人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