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數千年以前，凡九竅者，皆有成仙之契機。
其中有部分人類天資聰穎，先行一步，得道成仙。
為了更好的把控力量，穩固地位，他們劃分仙凡，自稱為仙。
仙人們占據靈氣充裕的天界，並阻止其餘生靈進入。
此後，他們將普通人稱作凡人，把動物修煉者稱之為妖。
凡間靈氣匱乏，仙便逐漸成為了至高無上的存在。
而天門，則是通往天界的唯一入口……
江城說著，身體不可抑製地發顫，雙眸迸發出神采，像是失了心智一般，朝著那天門走去。
他在雪地裏移動異常艱難，行幾步又跌到，又再爬起來。
連一直被他視若珍寶的《燈下經注》從懷中掉了出來，都渾然不覺。
而小良和衝明也都感覺到了從天門溢出的靈氣，竟是比起凡間的稀薄的靈氣精純數倍……
不，數十倍不止！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有震撼，但還是不約而同的拉住了江城。
以他們的能力，莫說是登不了天門，便是陰差陽錯登上天門，又如何自保？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江城雙目通紅，狠狠的掙開了兩人的手，卻一時不慎倒在了雪裏。
而就在此時，遙遠天際的光亮漸漸暗淡下來，漫天霞光也轉瞬即逝。
江城絕望的癱坐在雪地裏，顯得十分突兀，卻絕望又悲傷。
那天門剛剛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可就因為小良和衝明的阻攔，又成了此生再難達到的距離。
他隻覺得心如刀割，痛的別無他法，痛得徹底絕望。
小良想要上前安慰一番，卻叫衝明給攔在了身後。
“讓他冷靜冷靜吧。”
衝明話音剛落，江城便踉蹌著站了起來，同兩人隔著風雪相對而立。
淩冽的風夾雜著雪花拍打在他的臉上，可他卻渾然不覺般，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衝明和小良的臉。
明明是格外熟悉的人，卻在此時變得格外陌生。
隻見江城嗤笑一聲，緩緩道：“冷靜？你們讓我怎麽冷靜？是，我是願意跟你們在一塊，可我更想成為強者，而不是縮在你們背後！”
他伸手指向衝明，繼而又指向小良，語氣淒厲。
“你們打小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家弟子，是不是我們凡人在你們眼裏永遠是卑賤如泥土般的存在？”
“你們的苦，無非就是修煉的辛苦，但你們知道我們凡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
“從小大家便誇我聰慧，可這有什麽用？我沒有能保護自己的力量，就隻能宛若螻蟻般任人踐踏！我想成仙，脫離凡人的身份，不再受人欺辱，難道這也是錯的嗎？！”
江城的聲音越發嘶啞起來，最後竟是掩麵落淚，而小良和衝明也皆是無言以對。
小良長長的歎了口氣，他突然想起師傅先前玩笑似的一句話——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如果經曆江城所經曆的一切，他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思及此，小良走上前去，輕輕的拍了拍江城的肩膀。
雖是無言，可掌心那股溫暖終是令江城再也抑製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說到底，十幾歲的他們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天空倏的飄起雪，大片大片覆蓋視野。
而此時，距離山頂還有很遠的路，呼嘯的寒風裏，天地一片蒼茫。
衝明看著江城和小良，嘴巴張張和和想說些什麽，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其實，江城說的許多東西，他雖未曾經曆過，確也是親眼所見。
他是在北狄部落中長大的，經曆過部落的戰亂，也跟隨師傅在塵世間行走、除妖、修行……
可未曾經曆的事情，便是看了千百遍，也談不上感同身受。
刀尖沒紮到自己身上，又豈能知道多痛？
可任憑千般思緒在心中流轉，最後也隻得化為一聲歎息。
若有一天，他能成為真正的仙，定要用手中菩提杖掃清一切邪祟，掃盡天下不平事！
然此時，他隻能望著天空中宛若鵝毛的飛雪，提出最中肯的建議。
“下雪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雪吧，等天亮再上山也不遲。”
小良連聲應下，可江城卻固執的挺直了背，抿唇不語。
“江城，我們沒有害你的心思，也不是想攔著你成仙。”衝明再一次開口。
江城揩去臉上的淚水，漠然的看著小良和衝明，不忘往後倒退了兩步。
良久，江城都不曾開口，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江城，你跟我來。”
小良說著，不由分說的帶著江城往剛剛天門乍現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幾步的距離，小良掌心乍亮，一團散發著暖意的火團懶洋洋的在他掌心跳躍著。
輕輕一拋，那火團宛若流星一般向下劃去。
原來，因著雪勢過大，萬物盡是一片銀裝素裹，若不是湊近看，四周盡是一片坦途。
隻有距離極盡時候，才能看出前方究竟是何情形。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江城心中忍不住一陣膽寒。
這要是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江城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了自己掉下去的畫麵，腳一打顫，直接便往崖下跌去。
小良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他，想要解釋什麽，卻被江城的一句謝給堵了回去。
兩個人步履蹣跚著走到了衝明麵前，即便是平時顯得有些油嘴滑舌的江城，也不免有些語塞。
“衝明，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衝明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眼底卻多多少少染上數不盡的暖意。
小良隱隱覺得，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們三個中間那重新凝聚的隔閡似乎又消散了許多許多……
望著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衝明眉頭微蹙，“走吧，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我們再出發。”
這一次江城不再反駁，反而是主動的根據自己之前經驗找起合適的地方。
有著江城的經驗，須臾片刻，三人便找到了一個足矣遮蔽風雪的山洞。
隻是剛進去，江城便覺得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他心下一顫，連忙叫小良將山洞點亮。
在火光的照耀下，江城看清了自己腳下踩的竟是一根幹鬆的樹杈。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麽會有樹枝？
三人飽含疑惑，卻還是往前走上了一段路。
令他們感到更加詫異的是，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竟然堆著一個小小的三角形柴堆。
柴堆上方已經炭化，明顯是已經有人用其取過暖。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這裏明顯是有人停留過的痕跡，如今此人不知是敵是友，他們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
“我進去看看，你們在原地等著。”
說著，小良將柴堆再次點亮，而自己則是躡手躡腳的往洞穴深處走去。
巡視一圈，小良並未見有活人蹤跡，心下難免鬆了口氣。
可下一秒，他卻赫然發現，洞穴牆壁的根處，竟散落著淩亂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