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窮寇莫追,顧淮川深知這一點。
淩銳能跑得了這一次,並不代表他能跑一輩子,隻要這小子還活著,顧淮川定和他不死不休。
城內的韃子兵滅得差不多了,顧淮川命手下整合戰損,親自送李寂冬去醫館醫治。
過去,他更喜歡和李尋春這樣的爽快沒心眼的人交往,李寂冬太聰明,他不喜歡。
可在經曆過兩次戰役後,他發覺到李寂冬身上的優點,膽大心細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根據上報來的數據,守在城內的韃子軍才三千多人。
顧淮川坐在淩宅門檻上陷入沉思。
他清楚的記得,李寂冬之前說過,雲州城守軍有三萬之眾,怎麽今日城內守軍才三千多呢?
日暮西山,州府內哀嚎聲不斷,到處是受了傷無法醫治的百姓和赤陽軍。顧淮川來不及多想,趕忙組織人救治傷員。
不說別人,顧淮川自己都是半瓶水,他隻記得林燼舟教的要先消毒,然後裹上紗布。
這隻是輕傷適用的法子,那些斷胳膊斷腿的重傷員就隻能幹靠著等死。
他愁得一腦袋包,陸靖聲拿著一紙密信出現在他身後。
“將軍,我想我知道淩銳屠城的原因了。”
陸靖聲將信展開放在顧淮川麵前,他聲調沉悶,似是壓了千斤重擔:
“上京的貴族認為放棄雲州城可以縮減損失,命淩銳帶守軍棄城返京,而留下三千多人屠城應該是淩銳自己的意思。”
顧淮川抓著那張紙,麵上看似平靜無波,可發白的手指關節出賣了他。
上京貴族要求撤走,淩銳卻下令屠城。他在雲州當了十年的父母官,竟然還是這樣的狠心。
“收攏潰軍,救治傷員,我們和淩家還有整個曆王朝的仇,要從長計議。”
北風呼號,林燼舟坐上中介的車準備去看房,她白天剛回到A城,直奔房產中介。
買房子不是短期內就能做完的,她主要是想找個存放物資的地方。
所以想找個依山傍水的別墅租下,最好周圍鄰居少點,好方便她運送大批物資。
中介帶著她去看房的路上,林燼舟瞧著一處工地出了神,中介順著她的眼神看去,順嘴說道:
“這邊是前段時間發現的一個古墓,就一個棺槨孤零零的,但是裏麵有不少陪葬品,我看著大小是個將軍。”
“將軍?”林燼舟疑惑不解,“為什麽這個會埋這?”
“我也不知道,我一個朋友在裏麵幹活,聽那些考古專家說,那個人死的時候年紀輕輕,應該是打仗的時候重傷過世……”
林燼舟頭靠在車窗上,聽得興致缺缺,她一向對曆史不感興趣。
中介見她這副模樣,壓低聲音故作神秘說道:
“妹妹啊,這事也是我朋友說的,不知真假,那個人的棺槨打開的時候,屍體還保存得好好的,身上穿著衣服也沒爛,胸口那放了個玉佩,據說是個青蛇造型的。
那東西一看就很值錢,但是考古隊把東西送實驗室的路上丟了!”
青蛇玉佩!
林燼舟瞬間直起腰杆,裝在外套內側的玉佩悄然發燙,林燼舟別過臉沒有搭話,生怕自己的異樣引起注意。
中介帶著她來到位於郊區的別墅群,那裏和古墓被發現的位置還不到三公裏。
林燼舟鬼使神差地走向最邊緣的別墅,見到大門上掛著“吉房出租”的字樣,轉身對中介說:
“不用介紹了,我就要這個。”
中介喜不自勝趕緊拉著林燼舟回去簽合同,頭次遇見那麽大方的客戶,可不能出岔子。
林燼舟拿到鑰匙,買空了好幾家超市的糧食存貨。
米、麵、油、鹽、方便麵,有多少要多少。這次她還去養牛場買了五頭牛,雇了好些人一起送到她剛租下的別墅那。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林燼舟站在窗邊看向月亮,不知道顧淮川那裏現在怎麽樣了?
翌日,林燼舟拿起車鑰匙,掃**A城所有的藥店,什麽紗布、止血藥、跌打損傷藥、感冒藥、退熱藥、抗炎藥通通買個了遍。
處方、非處方的都在,除此之外,還買了不少常用的中藥材。
銀行的賬戶消費提醒不斷彈出,林燼舟一個早上消費三百多萬,整個A城的店鋪都知道一個女財神正在掃貨。
林燼舟將買來的東西運回別墅,路上又經過那座古墓。那裏的圍欄撤開一個口子,一群記者舉著長槍短炮瘋狂拍照。
林燼舟愣了一會,開車去找昨天的中介,她看向中介,緊緊抿著嘴巴不知道怎麽開口。
“哎呀妹妹,你有什麽事就直說。”
“我想去那個考古工地看看,你可以幫我嗎?”
中介在林燼舟這開了個大單,心情正好,滿口答應下來。
恰巧考古隊在附近開發布會,中介聯係到他的朋友將林燼舟送進去。
記者舉著話筒和錄音筆有序提問,林燼舟帶著口罩站在他們之中,雙眼緊緊盯著屏幕,那裏滾動播放著墓主人的照片。
墓主人來自一千多年以前,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男屍皮膚幹枯,眼窩深深凹陷,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資料上說他的牙齒咬合磨損很輕,滿身刀劍傷痕,死亡時應該不到30歲。
屏幕上的照片突然變換,出現一塊石碑,通篇都是看不懂的字體,唯有開頭的三個字是簡體漢字。
是了,那個時代的字體和現在不一樣,他名字的寫法是林燼舟親手教的。
顧淮川三個字就這樣落入林燼舟的眼中,她死死盯著男屍交疊在胸口的雙手,翠綠色的玉佩,青蛇含珠的造型,和自己手裏的一模一樣。
林燼舟失去思考能力,她遊魂似的走出發布會現場,哭著將車開回別墅。
玉佩似乎是能感知到她的情緒波動,熒熒綠光散發著溫和的暖意將林燼舟包裹住,待綠光消失,林燼舟出現在顧淮川的身後。
“姐姐?你回來了!”
顧淮川支起困得暈暈乎乎的腦袋,踉蹌著朝林燼舟走來。他眼底是厚重的烏青,林燼舟抬手,溫潤的指尖劃過顧淮川的眼底。
發布會現場那具滿是刀劍傷痕的男屍在她腦海中揮散不去,這是她傾盡心血養大的孩子啊,怎麽就變成那樣一具屍體了呢?
林燼舟張開雙臂,緊緊抱住顧淮川,現在還是暖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