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竟然主動抱自己了!顧淮川麵上劃過慌亂,雙手顫抖著不知道該怎麽放。
直到一絲絲抽泣聲自懷中傳入耳膜,顧淮川緊張地掙開林燼舟的懷抱,麵前的人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姐姐,誰欺負你了?是不是上次那兩個男人?走,我替你揍他們去!”
“我沒事!”
林燼舟擦去眼淚,輕輕撫平顧淮川高聳的眉頭。
現在的顧淮川才剛剛二十歲,離考古隊說的死亡年紀還有十年時間。
她輕輕拍了拍顧淮川的臉,破涕為笑。
還有十年,林燼舟有自信改變他早逝的結局。
顧淮川拉著林燼舟起身,他本來要去傷病營看看受傷的大家,現在姐姐來了正好,那些重傷員有希望了!
林燼舟跟在顧淮川身後,兩人直奔傷兵營。
好在林燼舟買的東西很全麵,傷口因未能及時處理發炎潰爛的人,在用過抑菌藥後全都退了燒。
林燼舟找了一片空地,帶人拉出幾個大箱子,支起帳篷,噴灑酒精,打開紫外燈簡易消毒,在雲州建立起一個戰地手術室。
無影燈亮起,縫合針線、手術刀、剪刀、醫用骨鋸在操作台上一字排開,帳篷周圍圍了好多瞧熱鬧的人。
“姐姐,這些是什麽?”
顧淮川指著器械盤裏的東西,看得後脊發涼。
“是做手術用的,現在也就隻能給傷口止血、縫合,還能接骨,別的做不了。”
如果有麻藥就好了,可麻醉藥在現代根本買不到,動手術隻能讓傷員靠意誌力硬抗。
現在赤陽軍中傷員眾多,很多人的傷勢其實並不嚴重,但是傷口大而深,如果不縫合,早晚會潰爛引起更嚴重的後果。
林燼舟打算隱瞞治療方式,隻吩咐顧淮川趕緊帶人把傷員抬過來排隊。
顧淮川和陸靖聲走到傷兵營,剛拉開帳篷,便被躺在最前麵的一個少年拉住。
少年意識渾渾噩噩,無數條傷口往外滋滋冒血,他抓著顧淮川的褲腳,努力睜開眼睛,乞求道:
“將軍,救我。”
少年名叫叫莫尋琦,是淩家的家生奴,臉上的奴字刺青占滿整張右臉。
他全家都在淩家做著最髒最低賤的活計,比如處理全府恭桶。
淩銳嗜好虐殺,原本每天殺一人。淩燁死了之後一人難消心頭恨,虐殺人數增至每天五人。
赤陽軍攻城前一天,莫尋琦去外麵刷恭桶,不在府裏。而他全家五口人,包括不滿一歲的弟弟,全被淩銳生生折磨致死。
顧淮川帶著赤陽軍衝進來之前,淩銳的府兵奉命屠殺中原奴仆,莫尋琦以一敵五,重傷被赤陽軍救下。
那個臉上刺青的少年即便意識不清,還是緊緊抓著顧淮川,一遍遍呢喃:
“將軍救我……”
他不想死,他想報仇!
莫尋琦失血過多,林燼舟隻能盡力醫治。
傷口縫合、斷骨重接、燒傷處理,林燼舟落地就忙,整整一下午連口水都來不及喝。
顧淮川也忙得腳不沾地,剛有點時間休息,忙不迭拉著陸靖聲和李寂冬商量下一步對策。
“我想兵分三路,三人各帶一支人馬分別進攻兗州、鄧州、上京。”
“這不就是分家?我不同意!”
顧淮川擺手,他才攢出來幾萬人的家底,還沒捂熱呼呢,陸靖聲就要兵分三路。
到不是他不信任陸靖聲,而是因為農民起義本就脆弱,再兵分三路實力將會打折。
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陸靖聲有野心是好事,但起義還是要從長計議。
桌上放著輿圖,李寂冬受傷的手臂被林燼舟用夾板固定住,另一隻手舉著強光手電照亮屋內。
他細細看著輿圖,手指時不時在輿圖上點兩下。
陸靖聲瞧見他認真的模樣,開口詢問到:
“李先生怎麽看?”
李寂冬收回手,輕輕回答:
“我讚同顧將軍的說法,兵分三路在大兵團作戰時可取,但是我們是起義。
手下的士兵沒有經過係統訓練,此時應招收兵馬,占據土地,不能貿然對上京發動攻擊。”
顧淮川喜不自勝,道理他都懂,可奈何沒文化說不出來,這下李寂冬可當了他的嘴替。
旋即,他呲著大牙用鼻孔看陸靖聲,滿臉都是炫耀的神色。
“陸先生,你聽到了吧,李大哥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你也別多心,我們既然結盟共同反曆,我對你就是全身心信任的,等我的隊伍在壯大些,咱們多占點地盤,到時候我吃肉定不能讓陸先生喝湯,咱們一起把韃子們攆出去,一塊吃香喝辣的!”
“叩叩——”
敲門聲響起,顧淮川起身親自開門,傳令兵見到顧淮川,趕忙跪地稟報。
“將軍,斥候隊已經摸清附近有規模的武裝。此地北區三十裏的邰洋山,有一支兩萬人的隊伍,領頭的叫薑大成。
原本在韃子軍裏任職,不知道怎麽就跑到邰洋山落草為寇了,此人好色嗜殺,什麽都搶。”
聽完稟報,顧淮川抬手關上門,一呼一吸之間他已經有了主意。
“就他了!”顧淮川雙手叉腰笑著看向李寂冬和陸靖聲。
“拿下這兩萬人就能對整個雲州實行全麵控製,讓上京那些老爺們瞧瞧看,我顧淮川到底是索命的厲鬼還是上躥下跳的泥腿子!”
顧淮川嘴角上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笑得像個傻子。陸靖聲黑著臉走到牆角,拿起鋤頭扔到顧淮川腳邊。
“將軍打算用什麽打邰洋山?這些鋤頭嗎?人家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好歹也是有刀有劍用的人,我們呢?
張三拿鋤頭,李四用爬犁,王二麻子用鎬頭?”
陸靖聲毫不客氣的話語讓顧淮川回歸現實,話雖難聽卻是事實。
這一個月了,赤陽軍還拿著農具天天操練,倒不是顧淮川不想用刀,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上京對雲州雖然沒有施加暴力威脅,卻從經濟上進行嚴格管控,周邊的城市不能與雲洲通商,對於鹽鐵這樣的大宗商品竟是直接掐斷了供應。
因為赤陽軍有林燼舟定期送來很多糧食和鹽,吃的方麵倒是不缺,缺的就是武器和馬匹。
屋裏的氣氛凝至冰點,林燼舟拖著疲憊的身子推開門,三人期待的目光齊刷刷打在她身上。
“姐姐,上次你帶來的菜刀還有嗎?”
林燼舟雙眼微眯,眉頭緊鎖,三兒幹嘛突然問菜刀?
她低頭看見橫在正廳的鋤頭,忽然想到原因。
“我很早之前就讓楊師傅鍛刀了,但他一人實在幹不過來。”
“我這就去召集全雲州的鐵匠!”
外麵漆黑一片,陸靖聲打著燈籠抬腿就走,不想耽誤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