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詩夢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一瞬的驚愕之後,騰地漲紅了臉,窩火而委屈的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多鐸顯是被自己惡劣的態度嚇了一跳,沉寂了好一會兒才皺了皺眉說道:“……原是我情緒不佳,沒你什麽事兒,眼下多說無益,先走一步了。”說罷站起了身來,看了一眼虞小倩,說:“你若不想跟我一道,我獨自回去便是。”

虞小倩的驚愕之情不比夏詩夢少,怎麽也想不到多鐸會拿“新歡”開刀,不過既然事已至此,她可不想留下來聽夏詩夢的抱怨,權衡一番便起身說道:“走吧。”說著連再見也沒給夏詩夢留下,隻微微朝她坐的方向點了下頭,就隨著多鐸走向了大門。

兩人正待離開,一腔驕橫的嗓音夾著哭腔追來,“金哥你是故意的麽?我都為虞小倩那件事一再道歉了還要怎麽樣?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好過分麽?”

店內坐著三三兩兩的情侶,全將目光投到了多鐸和小倩這邊,隻當目睹了一場三角戀的現場版狗血劇。

多鐸頓步許久才回頭說:“今兒的事跟從前的事兒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必自個兒添堵。”說完擺回頭去走出了大門。

虞小倩不便再默不作聲,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說道:“詩夢,你別亂想了,這人經常抽風發神經,你若跟他生氣準得把自己氣死,我們改天再聚吧。”語落也走出了大門。

哈根達斯專營店的店門前是一條鋪著碎石子的歐式小道,多鐸和虞小倩沉默著並肩而行,兩人多少都對夏詩夢帶著些歉意,他倆雙雙選擇將她扔在店裏,換位想一想那感覺一定糟透了。

虞姑娘的這種心情比多鐸更甚,從來沒想過自己是這樣一個冷酷的人,從頭到尾沒給同窗一句安慰,深究起來還有一絲快意。

兩人的步子從急到緩,最後變成了漫無目的的蹭著步子,多鐸緊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虞小倩滿腦子都是理不清的紛亂情緒。

忽然,多鐸停下了步來,瞄著自己的腳尖說:“記得上次你說我若搬出去住最好找個家政,那家政是不是跟仆役差不離兒的角色?”

虞小倩心裏咯噔了一下,硬起頭皮點了點頭,末了連追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依樣畫葫蘆的將目光落在自己腳尖上,慢吞吞的踩著步子。

心知自己傷了多鐸的驕傲,這一次怕是少不了分道揚鑣,從未害怕過孤獨的人,這一刻卻那樣心怯,想象有一天多鐸真的搬了出去,不知該怎樣填滿一室的寂寥。可轉念一想,錯又不在我,是你王爺放縱在前的,我不過是講了個故事氣氣你罷了,難不成我還得來道歉麽?如此想來,霎時堅硬,要走就走吧!留著這麽個登徒子在家裏,終有一天要吃虧倒黴。

想歸想,做歸做,原本打定了主意靜觀其變,哪知胸口一陣鬱結,脫口就問道:“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

問完頓時後悔,這話問得太沒水平,通常會得來一句欲蓋彌彰的反問:我剛才做什麽了?想到這裏急忙改口說,“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反正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多鐸調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自嘲的笑了笑,“我其實早就應該明白,除卻了光鮮的外衣,我在你眼裏不過是蠢笨的色鬼一名。”

聽到這麽負氣的話,虞小倩心頭一緊,分不清是疼惜還是厭惡,隻不假思索的回敬道:“我本無意傷害你,是你先傷害我的!”

“……我如何傷害你了?”多鐸詫異的瞅著她,良久才說。

“你……你……唉!算了,我跟你說不清!”虞姑娘被問得啞口無言,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對他的言行過分在意。心中咚咚敲著小鼓,忙不迭調開視線躲避。

多鐸歪著腦袋將她細瞧,不過這一次卻沒能重獲信心,或許他的確能窺見到她的心意,但兩相吸引始終不敵實實在在的油鹽柴米。他一穿越戶能把人家土生土長的現代姑娘怎麽地?談請說愛有近水樓台撿便宜之嫌,婚配娶嫁更像是落戶紮根的捷徑。

莞爾低低的宛歎一聲,收拾好情緒淡淡的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想了一想,還是搬出去比較好,這樣一則你可以避免流言蜚語,二則我也可以安安心心的找個活計。”

終是得來這樣一個結果,虞小倩突然失了繼續談下去的勇氣,想要挽留,剛才的事讓人無法漠視,想要瀟灑的說“好”,偏說不出口,就這麽僵持在那裏,連邁步都嫌被動。

雪糕的香甜還在鼻間縈繞,苦味卻已浸入了嘴裏。虞小倩輕蹙著眉頭,在心間反複反問著自己:為什麽會對多鐸的一言一行那麽大反應?為什麽他說要走會讓自己嚐到苦澀?

久不見小倩搭腔,多鐸忽地忐忑起來,害怕她會止不住內心的雀躍,讓他這個拖累了她好幾個月的人難以自處,終是帶起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雲淡風輕的笑笑說:“走吧,要開慶祝會還得等我徹底滾蛋了再說,容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咱別在這兒磨嘰了。”

虞小倩咬了咬牙關,將所有不適吞下了肚去,再度抬眼時已盈起了笑意,“王爺英明。我們即將車行正軌,走回各自的坦途,這怕是本年度最可喜的一件事了!”

“是呀……”多鐸怔怔的望著她,唇邊浮起一絲苦笑,誰說虞姑娘是個軟角色?拚命想躲開她這最後一擊,卻還是被她一舉擊倒了。早知道拂袖而去才好,怎堪此刻被她的笑顏淩遲。

此時此刻一切的一切湧上心頭,蹊蹺的奇遇、浮沉的命運、急轉直下的際遇、想攬不能攬的軟玉……跌入現代後所承受的種種不堪,任那再硬的硬漢也難以從容,斜陽西下,佳節緩緩落下帷幕,混沌的黑夜盤踞在歸途。

三天後。

多鐸如風一般速速搬走了。

他來得那麽唐突,走也走得那麽突兀,房間裏收拾得幹幹淨淨,連單人床也一並帶走,讓留下來的人止不住噓唏,好似跟他同住的這段日子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