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對不起……多鐸……對不起……”
虞小倩哽咽的低下了頭,嘴裏嘟嘟囔囔的細語著,“如果……你來到現代遇到的第一個人是夏詩夢就好了……至少她父親可以給你安排個體麵的事情做、至少她不會像我這樣整天想著打發你走……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襯著室內那烏煙瘴氣的景致,傾聽這樣一番似若囈語的歉意,即便它無關風月,也足以令人動容和感激,動容著她為他如此傷心,感激著她那一副悲天伶人的好心,繼而將她曾帶給他的那些傷害,統統都拋在了陳舊的過去,最後卻是一頓,怎麽她又提及了夏氏?她到底有多在乎他跟夏氏的“那些事”?
“你作何老是要提及夏詩夢?我跟她甚至都算不上認識?隻是昨晚一起用了個膳而已!”多鐸莫名其妙的挑著眉梢。
虞小倩沒想到他會兀地說起那回事,不禁倉促抬眼,一不小心將那眼底的淒怨露了個仔細,心知這份妒意早在國慶節那日就已降臨,若要推敲起來豈不是要向多鐸坦白自己早已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想來忙地眨眨眼,左右開弓抹了抹眼淚,吞吞吐吐的敷衍道:“我……這個……那個……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你跟誰一起吃飯是你的自由,不用給我匯報……”
多鐸狐疑的瞅著她不放,隨後糾結了一番,麵色蒼然的說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我同誰在一起,我卻是介意著你和其他男人往來的……但我亦心知肚明,你跟我在一起未必會有好結果,倪一暉再是不濟也好過我這個來曆不明的人,倘若你今兒不來找我,隻怕我也不便再去找你,特別是經過了昨夜的事,好話歹話皆已說得那麽明……但既然你來了,我便忍不住又起私心,甚而不肯問一問你,到底是為了何事而來,總之,你來了,我便要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在現代站穩腳跟,到時候不管你嫁與沒嫁,我都會去找你,如果你願意,便跟我走,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是你最可依賴的後盾和朋友……”
虞小倩低垂著濃密的睫毛切切聆聽,心酸、歡喜都一並湧入心底,不是第一次聽他的表白,卻是第一次聽到這麽真摯的表白,甚至不能稱之為表白,而是一段絕不輕易示人的心語。
一直隱隱盼著,今生今世再能聽一聽他的心意,想不到真的就聽到了。這個時候已無需再彷徨,隻需要將自己的心意坦承,就能逆轉此前的局麵,將已擦肩的兩人拉回到同一個軌跡。
可是虞姑娘始終不能隨心所欲,即便早已將心遺留在他那裏,卻無法將愛擺在嘴裏。於她來講,愛不是盲目的,而是理性的,假若要為愛舍身赴死,那也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深思熟慮的決定。
正如此時此刻,她將要選擇的,是一個輝煌不再的過氣皇親,她真正所麵對的,是一個撈偏門的動**分子。這決定不做則罷,一做則有可能是萬劫不複,既然如此,在做這個決定之前,必要理清所有的頭緒,斬斷所有的亂麻,才對得起她義無反顧的心。
“聽夏詩夢說,昨晚的飯局是你主動約她的……”虞小倩抬眼看了看多鐸,一掃而過藏起了慧黠。
多鐸悶悶的盯著她,若說他那通告白就換來她這麽一句問話,她也太冷血了吧?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麵子上總要敷衍一下啊。想來頓時有些委屈,撇著眉頭悻悻說道:“是,就想問問你的近況,看看你是不是整日歡喜著甩掉了我這個包袱!”、
“隻是這樣?”虞姑娘愕然的輪起了眼。
“那不然還能怎樣?”多鐸沒好氣的別開了頭。
“可……可她不是一副抱得美男歸的樣子嗎?她……她還到處跟同學說你在追求她!”虞姑娘麵帶癡呆相的追問著。
多鐸聞言更沒好氣了,壓著眉頭半天不給話。想來也是,雖然君子付出不求回報,但他從不以君子自居。充其量也就一武夫,最是計較感情上的得失,即便給不出愛火花,總也得照顧下情緒。虞姑娘可好,除了追問他與夏詩夢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別無他話!這擱他心裏能舒服嗎……
站在這喧囂的房門口談話本已考驗人的聽力耐力,何況那爺們兒突然耍起了小性子,虞姑娘耐著性子等了半晌,餘光全是形同妖孽的一幹人,耳畔全是那幹人下注的呼喝,心裏早已經毛躁起來,忍無可忍的猛一跺腳,厲聲嬌喝道:“姓愛的,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可要走了!”
多鐸也沒什麽好心情,聽得她乍然呼喊起來,便條件反射的回以了一句呼號:“那些個事兒有什麽好說的!我不是說了嗎,我隻是想知曉你的情況,她怎麽說你便怎麽信麽?你豬啊!”
他們這麽一呼喊,房間裏霎時又安靜起來,好在隻是一瞬,便又恢複了熱鬧,到底是一群流氓,對男女糾葛早已見怪不怪,再則這美人兒擺明了碰不得,如此這般哪還有心思獵奇。
虞姑娘也懶得在一撥流氓麵前顧及形象,不管不顧的朝多鐸逼問道:“你不可以約於茜茜嗎?幹嘛偏要去招惹夏詩夢?別以為我不知道,國慶節那天我就發現你很有點來者不拒的毛病!”
多老爺的性子就那樣,你跟他急,他比你還急,眼見虞姑娘愈扯愈遠,頓時窩火的高喊起來,“我怎麽找於茜茜去?她長得跟我嫂嫂一模一樣,就算不是同一個人,也讓我心存忌諱,這世道女子出門又不興帶個家丁隨從什麽的,要我和她孤男寡女相處多尷尬呀!”
繼而語帶悲憤的更加大聲吼道:“別跟我提國慶節,要說冤,沒人有我冤!隻許你留下個旁人來礙眼,隻許你字字句句跟我劃清界限,就不許我反擊反擊?這是什麽道理?”
虞姑娘聽了並不依,沉著冷靜的再擲了一句,“胡說,我明明見你樂在其中,別把我當小孩子!”
那廂憋屈的一頓,隱忍了一會兒沒忍得徹底,終是爆發了一般紅著眼喝叱道:“我承認想用她來告訴你,我慣常在脂粉堆裏混沌度日,讓你知道,昔日的我,就是這般模樣!”
“你為什麽要這樣?”虞姑娘緊追不舍的問道,姣好的容貌上掛滿了疑惑和迷茫。
“還能為什麽?我終日猶豫著、矛盾著、徘回著,想要擁有又害怕給不出結果,想要放棄又心中隱痛,那日終是借著些許不悅起了意,是驢是馬總要拉出來遛遛,是好是歹總要擺在明處,可你真是不負我心,隻那麽一件小事情,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語帶譏諷眼含鄙夷,似把我驅逐出境才甘心,那樣我若還不走,豈不是個貨真價實的賴皮?”
整個屋子再一次落入了鴉雀無聲的境地,所有目光全都聚集在一起,齊齊投向了大門邊的小多和小虞……
多鐸那一席話聲如洪鍾的回響在虞小倩耳畔,令她長久不能回以表情和言語,她就那麽怔怔的呆望著情緒激動的多鐸,在那一屋子的賭徒終於恢複了高聲喧嘩之後,才帶著一雙潮濕的眼眸,鄭重其事的說:“你不是我,不必承擔我的人生得失,我若要選擇跟你在一起,就不會懼怕你‘前世’有多荒唐,更不會懼怕你‘今生’有多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