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降見狀頓了頓,趕緊起身,把揪著路闊褲子的褚禾易抱了起來,說了聲:“走吧。”

路闊的視線隻在周康媽媽身上停留了幾秒,就緩緩移到站在前方的周康身上。

冷峻的眉眼帶著點審視的意味,默默無言中卻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周康這會兒也有些愣怔,從路闊進門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這個陌生男人。

總覺得有一種熟悉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熟悉。

一旁的何文秀也愣愣地看了路闊半晌,才轉頭看向他身後的褚雲降,神情茫怔又驚訝。

氣氛靜了少許,路闊回頭看了褚雲降一眼,而後偏了偏頭,目光緩緩掃視,像是在檢查什麽。

她頓了頓,趕忙抬起右手扣住了左臂,蓋住了腕骨上方的那道紅痕。

路闊的目光也隨之掃了眼她交扣著的手,而後看了看她懷裏抱著的小家夥,伸出手將小人接了過來:“我抱吧。”

而後朝門口的方向歪了歪脖子,道了聲:“走吧。”

褚雲降稍稍鬆了口氣,又對著周康微微點了點頭,才看向何文秀,說了聲:“走吧媽。”

何文秀頓了頓,才低低應了聲:“哎,好。”

幾人從派出所出去,走到車旁時,路闊看向李沉:“你回去吧,接下來我自己開車。”

李沉聞聲看了眼跟在路闊身後的褚雲降以及何文秀,應了聲:“好的。”

而後雙手將鑰匙遞了過來,又對著褚雲降彎了彎腰,才轉身走進了夜幕裏。

上車後,路闊在前開車,褚雲降抱著褚禾易跟何文秀一起坐在後排。

車廂內靜到有些詭異,一直到了三七巷口,路闊才抬眼看了眼後視鏡提醒到了。

巷子口偏窄,他這車開不進去。

褚雲降聞聲頓了頓,她這一路都在神遊,回過神來看了眼車窗外,才回:“好。”

而後就欲抱著褚禾易下車,可扣了半天卻發現她這一側的車門打不開。

頓了幾秒,偏頭看向前方的後視鏡,路闊的一雙眉眼也落在裏麵,靜靜看著她,而後道了聲:“你不用走。”

一旁還在愣怔的何文秀看了駕駛位一眼,又看了眼身旁的褚雲降,遲疑了半晌,才伸手過來接她手裏的褚禾易:“添……添添睡著了,我先帶他回去。”

褚雲降聞聲這才發現靠在她肩上的小人早已沒了動靜,平緩地呼吸著。

她把褚禾易交了出去。

何文秀也沒再言語,默默抱著褚禾易下了車。

車門輕輕關上,直到何文秀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路闊才看著後視鏡低低道了聲:“坐前麵來。”

褚雲降抬眸隔著鏡麵與他對視了一眼,才伸手扯了扯她這一側的門把,這次能打開了。

彎腰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那一側,開門上車。

剛扯過身側的安全帶,就聽駕駛位上傳來戲謔又嘲諷的一聲:“長能耐了,還學會跟人打架了?”

她愣了愣,偏頭看過去,解釋道:“我沒打架。”

路闊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著淺淡的弧度,似是也並不關心她是不是真的打架,視線從她臉上緩緩下移。

在看到她握著安全帶的左手時,目光頓住。

纖細白嫩的腕骨上,出現了一塊突兀的紅痕,外圈已經開始轉為青紫。

他忽地凜了神色,一雙深眸再次直直看向她的眼底,沉聲道:“她打你了?”

褚雲降愣了愣,垂眸看了眼,抬手輕輕蓋住那塊淤青:“沒有,不小心撞到的。”

路闊能信就有鬼了,擰著眉看了她半晌。

剛剛在派出所他以為她是抱不動小家夥,現在看來純粹就是不想被他看到傷勢。

“因為什麽?”他問:“因為什麽打架?”

褚雲降聞言滯怔了幾秒,緩緩抬眸看向他的眼睛,而後又刻意回避開,回了句:“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就已經打起來了。”

路闊又看了她一眼,也沒追問,打了方向盤,從巷子口駛離。

最終在附近一家藥店門口停了下來,解開安全帶,眉頭依舊皺著,看了她一眼,道了聲:“在車上等我。”

而後便開門下車。

褚雲降看了眼車窗外。

老城區的藥店大部分都年代久遠,門麵老舊,他一身正裝地走進去,看起來多少有點違和。

幾分鍾後,路闊原路折回,手裏提了個藥袋,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走到車旁,拉開車門,側身上車。

褚雲降看了眼他手裏的東西,怔了片刻,問:“你買什麽了?”

電動門緩緩自動關上,他淡淡回了聲:“不知道。”

“……”

“老板急著關門下班,我就全都買了。”

“……”褚雲降一臉無語地看了他幾眼:“人家急著下班那是讓你快點買,又不是賣水果,剩下的你給全兜了。”

聞聲,低頭在藥袋裏翻找的人抬頭看過來,問了聲:“是這樣的麽?”

“……”

算了,跟他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根本講不通這些生活常識。

褚雲降歎了聲,從他手裏接過藥袋,大致看了看。

大約他進門也跟老板說過訴求,大半袋子裝的都是各種治跌打損傷的膏藥以及一些消毒滴眼液。

隻不過其中還夾雜了些價格高昂的保健藥品。

大概老板也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沒腦子的肥羊,所以宰一筆是一筆。

路闊這會兒也有些尷尬,他也就是懶得挑,說了需求後就讓老板幫忙拿了,隻要是相關的,他都一律說要。

他咳了兩聲:“那你看看有哪些有用的就留著,沒用的丟了。”

褚雲降瞥了他一眼,低頭挨個看包裝盒上的名字和功效。

最後,她從袋子底層翻出了一盒“人參海狗丸”,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隨手放到了一旁的扶手箱上。

路闊瞄了一眼,拿過來看了看。

在掃到主治功能那一欄時,他忽地眯了眯眼睛,幾秒的靜默後,幽幽道了句:“這老板看不起我啊?”

褚雲降這時也翻完了藥袋,聞聲抬頭看過來,一臉不明所以地歪頭湊過去。

【主治功能:滋陰壯陽、補腎益肝、緩解**無力與性功能減退。】

她愣了愣,剛準備重新挪回副駕上坐好,就感覺身側緩緩投來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

路闊挑著眼尾,語氣戲謔又惡劣,反問:“你說呢?”

她移動的動作頓了幾秒,而後重新坐好,匆匆瞥了眼他手裏的東西,伸手拿了過來丟進袋子裏,道了聲:“丟了吧。”

說著,就將手裏的袋子打了個死結。

緊接著,又聽身側傳來低低的一聲:“啊……那看來你還是挺滿意的。”

“……”她兩頰微紅,瞪圓了眼:“走不走?不走我下車了。”

路闊笑著看了她一眼,忽然心情大好,啟動車日子,問了聲:“吃過飯沒?”

“沒有。”她回,“你送我回去就行,我媽應該做飯了。”

“跟我一起吃嘛,我也沒吃呢。”

“不要。”

“就附近還是去市中心?”

“……”

*

最終兩人還是去了趟市中心,老城區逛了半天也沒挑到一家能讓某位大爺身心舒坦地坐下來的餐廳。

吃完飯出來,路闊甚至還想把人拐回家住一晚,褚雲降堅決反對。

後天父親忌日結束,她跟何文秀就都走了,家裏還有一些東西沒收拾完,這次她想把之前落下的東西一起帶走。

於是路闊也隻得又把她送了回去。

但在車子開到三七巷後麵的一個濱湖小公園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老城區的生活節奏慢,也沒有夜生活可言,四下靜悄悄的,車外晚風拂柳,燈影落在湖麵,跟隨波紋微微晃動。

她愣了愣:“你……你要幹嘛?”

路闊側目看了她一眼,而後忽地勾了勾唇,語氣痞壞地逗她:“你說呢?”

褚雲降看了眼車外,耳根微微發燙:“這裏是公園!”

他挑眉:“哦,對啊,公園怎麽了?”

“你怎麽……”

話還沒說完,駕駛位上笑得一臉壞氣的人忽然抬手摁了下車頂的控製器,而後緩緩降下了他倆的椅背。

褚雲降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隨著椅背躺了下去。

點點璀璨的‘星光’在車頂閃耀,觸目之下宛如童話夢境,她一時間愣了愣。

路闊偏頭看她,欠欠地問:“想跟你一起看‘星星’,你想的是什麽?”

“……”褚雲降抿著唇默了片刻,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脖頸忽地燒得滾燙,定定看著上方的星空頂,道了聲:“我說的也是看星星。”

“哦——”尾音微微拖長,意味十分不明。

“今天陰天,我是說在公園裏看不到。”

“哦——”

“……”她被他這兩聲調侃意味十足的“哦”給說得麵紅耳赤,一臉羞憤地轉頭看過去:“你……”

身側的一團黑影忽地靠了過來,寬大的手掌托住她的下巴,溫熱的唇落下。

他輕吮了片刻,而後緩緩撤離稍許,眉眼間依舊染著壞氣,開口道:“滿足一下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說完,不等她羞憤反駁,唇再次落下,舌尖頂開唇齒,溫柔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