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對彼此的功夫都了若指掌,淋漓的招數,彼此都能在最危急的時刻化解開來,可把周圍的人嚇得心驚肉跳,三個人的一通亂打,搞得鶴亭山莊之內,雞飛狗跳,場麵混亂之極,亂得一塌糊塗,誰也無法停下來,都在快速的閃避著。
雲鶴亭的劍發,如初春的雨,初春的第一記響雷,溫柔細膩中,又不失其剛猛,他的劍法之中,柔婉是其表,剛猛才是精髓。
雨落驚春雷,落花流水式,以及穿雲破月式三大殺招,這三大殺招,是一個循環,其間的所經曆的心靈創傷,令所有在場的人,都經曆了一次從失落,灰心,沉淪到絕望的曆程。
最後,失落沒有了,灰心消失了,從沉淪和絕望中重生,經曆一切的苦難之後,撥雲見月,重拾信心,重獲新生,雲鶴亭的劍發,就是這麽的奇妙,這麽的不可思議,卻又不那麽匪夷所思,無法接受。
他的劍法,首先攪亂對方的心神,把人內心深處隱藏的痛苦,一一剝解開來,把最脆弱的心靈,血淋淋的展現,卻又在最後給人希望,讓人看透世間的一切。
劍出鞘,風起,狂風將至,狂風消沒,隻剩下雨,不是暴雨,是和風細雨,溫柔的細雨,溫柔、柔和,纖美,千千萬萬的絲,千千萬萬的線,千千萬萬的雨。
一張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網,由千千萬萬的絲、千千萬萬的線勾織而成,圍住了人的全身,身體周圍,頭上,所有的地方,所有的部位,完全被罩在其中。
劍氣如絲、如線、如雨、如網。
雲鶴亭的劍網,把蕭碧夜和秋若水完全罩入其中,麵對雲鶴亭的劍法,蕭碧夜,秋若水全力應對,二人同時出招,秋風彌漫,有如秋天已經提前降臨,萬物瀕臨死亡之境,處於頹敗的邊緣。
這是蕭碧夜的‘蕭蕭落木’,蕭碧夜的白綾裏麵,還隱藏著一把劍,劍法才是她的專長,才使她最厲害的武功,拙中藏巧,蕭碧夜用的兵器,也不是外人所見的那樣,隻有雪白,不染塵世的綾布而已。
一個的劍法如初春,曆經漫長的寒冬之後,萬物初逢春,一個的劍法若深秋,經過了長久的繁華,到了枯萎落幕之時,他們的武功,天生來,便是彼此不相容,相互克製的。
白綾擊打在劍網上,劍網毫無所動,依然完好如初,藏匿於白綾中的劍,全力擊其一點,劍網被撕開,千千萬萬的絲,千千萬萬的雨,千千萬萬的線編織的網。
猶如被抽絲剝解,被撕裂成一條條,一條條孤孤單單的雨,一根根孤孤單單的絲,一根根孤孤單單的線,彼此完全沒有連接,沒有相互交織在一起。
蕭碧夜破解了雲鶴亭的劍網,這個時候,秋若水的劍,也在同時劃破了雲鶴亭勾織的網,網破,劍亦然無可挽回的,朝雲鶴亭而去。
若水千千劍,號稱千千萬萬劍,總共一百零八式,每一招,每一式,又暗含九九八十一種變化,每一劍出擊,猶如同時使出九九八十一劍,變化多端,神鬼莫測,防不慎防。
若水千千劍這一絕世劍法,其中變化太多,招式太過繁複,太過複雜,若非天資聰穎,外加勤習苦練,決難練成,這種劍法習練起來,往往要花上很多時間,才能有所小成。
若要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威力不同凡響,可要達到爐火純青,那就不單單是天資,和勤奮所能完成的,要練成若水千千劍,天資和勤奮是必須的,但若少了機緣,也隻能有所小成。
秋若水花數十年之功,沉浸於這套若水千千劍,到如今,也隻能說是略有所成,即便隻有小成,秋若水要破解雲鶴亭的劍法,卻也足夠了。
一百零八式的若水千千劍,秋若水如今也隻掌握了其中八十餘招,若水千千劍一旦使出,便是連綿不絕,毫無間歇,一劍緊接一劍,從不間斷。
雲鶴亭的招數,被兩大高手聯手破解,雲鶴亭立刻知道不妙,幸虧他早有心理準備,在最初,就已留有餘力,麵對秋若水連綿不絕的劍法,如潮水般撲至的招式。
雲鶴亭不敢硬接,剛剛的施為,已經耗去大量的真氣,這種時候,避其鋒芒,才是上上之選,虛晃一招,雲鶴亭的身影立即從劍招中脫出。
雲鶴亭才一退開,蕭碧夜立即接
替了雲鶴亭的位置,對上了秋若水的若水千千劍,若水千千劍對上蕭蕭落木,劍芒閃耀,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無法辨清。
柔水劍,劍如水,劍身波光粼粼,如同月光映照在水麵,劍芒閃爍其間,白綾纏上了柔水劍,繞著劍身,蔓延上了秋若水的手臂,秋若水握劍的右手,被白綾死死的纏住了。
白綾束縛著秋若水,秋若水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迫,自己的手臂都快使不上力氣了,蕭碧夜的武功比之從前,大有進步,進步之快,實在出乎秋若水的預計之外。
秋若水驚訝於蕭碧夜的武功,內心雖驚,卻絲毫不亂,這二十餘年,她的進步同樣是顯而易見的,蕭碧夜無時無刻不想手刃她,她又何嚐不是如此了。
&&&&&&&蕭碧夜眼見秋若水被白綾束縛著,劍法再也發揮不出來,內心別提有多高興了,二十多年的夙願,今天便是了解的時候了,多年的等待,終於有了回報,她怎能夠抑製自己內心的激動。
可是,蕭碧夜還是高興得過早了,正在蕭碧夜喜色露於麵上之際,卻感到一股內力朝自己而來,這種情形下,秋若水還能以真氣,透過白綾攻擊自己,蕭碧夜內心的震驚難以形容。
秋若水武功進步神速,也大大超出了蕭碧夜的想象,那股內力來得太突然,令蕭碧夜措手不及,可她怎不能在敵人麵前示弱,誰都可以,唯獨秋若水不行。
即便拚掉性命不要,蕭碧夜也要拉上秋若水墊背,真氣匯聚丹田,蕭碧夜卻沒把自己的真氣,用以阻擊秋若水襲擊而來的內力,而是把內力傳輸到地麵,透過地底攻擊秋若水。
蕭碧夜這次是拚上命了,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這種不顧後果的想法,可著實不能小視,麵對暢通無阻的襲擊,秋若水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自己這麽明顯的襲擊,蕭碧夜不可能不知道,正在秋若水不明所以之時,完全不設防的蕭碧夜,已經狠狠中招了,強大的內勁,幾乎令蕭碧夜五髒俱焚,髒腑難受之極。
目睹蕭碧夜身受重傷,秋若水大為高興,這個時候,正是趁機擴大戰果的時候,久經戰陣的秋若水,怎會錯過這個難得的良機。
“殘水破”,秋若水大聲喝出,全身內力齊聚手臂,便在這時,秋若水立即感到危機迫近,一種不祥的預感侵襲她,占據了她的心扉,立刻察覺不妙。
幾乎在同一時間,白綾破碎,一片片的碎布,漫天飛舞,秋若水的身體,卻在這個時刻,飛了起來,從下而上的內力,把秋若水擊飛上了天。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那些想法,也隻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時間極短,還在眾人尚未察覺之時,事情已成定局,即便有人察覺到了,也沒人能迅速作出反應,化解這個局麵。
盤旋飛舞,打著旋兒的碎布,圍繞著火紅的麗影,碎布飄落,人也落了下來,秋若水強撐著自己,才沒讓自己倒下去,才可搖搖欲墜地站立。
蕭碧夜也好不到哪去,兩個女人,都是倔強不屈之人,無論再大的傷痛,也絕不在對方的麵前展露,兩敗俱傷,誰也沒討到便宜,雖心有不甘,卻還能勉強接受,這個無輸無贏的局麵。
兩個人受傷脫離戰團,立刻有人飛撲過來,圍繞在身邊,大聲說道:“師傅,師傅”,圍繞在蕭碧夜身旁的十二個女子,個個焦急,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秋若水的徒弟水伊人,更是雙眼含淚,淚水在眼眶徘徊,隨時都可能掉落下來,水伊人太柔弱了,嬌小的身材,細小的腰肢,雨帶梨花,楚楚動人。
水伊人不光外表柔弱,內心更是柔弱,麵對身受重傷的師傅,更是手足無措,似乎除了哭泣,便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連懷揣的救傷藥丸,也想不到拿出來。
秋若水麵上急,內心更急,自己怎麽就收了這麽個徒弟,隻聽她語氣不善的說道:“快把靈丹給我,你真要看著我死嗎”?
水伊人立即慌亂的從懷中摸出靈丹,越是惶急,越是出錯,剛剛淘出一粒紅色丹藥來,卻又掉在了地上,方寸大亂的水伊人,慌亂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終於把丹藥給秋若水服下,秋若水剛要開口教訓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徒兒,可還沒開口,已被水伊人楚楚
動人,令人心碎的神情給攪碎了心,實在有些不忍心。
水伊人生性柔弱,秋若水有時候想想就來氣,可好歹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人,想要指責的話語,卻再也說不出口了,隻好內心歎氣不休。
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預計之中,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群豪目睹發生的一切,真實感概萬千,江湖中,還真是臥虎藏龍,高手不可計數,高人都是無名之輩,聲名顯赫的人,卻沒幾個是絕頂高手。
雲鶴亭看到二人受傷,他的速度可不慢,一個騰移,便已經出現在秋若水的身邊,他想要上前幫水伊人,可那邊還有蕭碧夜,他可是左右為難,站在兩邊人中間,卻不知道該往哪邊去。
蕭碧夜服下丹藥,稍微好轉以後,依然很不解氣,說道:“雲鶴亭,這事還沒完,你給我等著,哼,我們走”,由人攙護著,緩慢的走出了鶴亭山莊,一群女弟子也紛紛跟著走了。
碧雲宮主蕭碧夜,帶著一群人匆匆離去,雲鶴亭隻有歎氣,這時,他才走到秋若水的身邊,蹲下身來,問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秋若水完全不領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語氣頗為不善地說:“本宮主還死不了”,還在為雲鶴亭袖手旁觀,不管不顧二人火拚生氣。
這完全是她和蕭碧夜不顧一切的交手所致,雲鶴亭不是沒有勸,可是勸不了,還把自己搭進去了,雲鶴亭很冤,可他卻不敢申訴,女人要是不講理,說什麽都是多餘。
這個時候,最好是保持沉默,任其指責,雲鶴亭是個修養很好的人,麵對秋若水冷若冰霜的臉,他依然麵帶微笑,秋若水最討厭的,就是雲鶴亭的笑,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秋若水從來都不喜歡雲鶴亭,卻也並不是很討厭他,可這個時候,秋若水卻覺得,雲鶴亭這個人實在很討人厭,這種轉變,也是連秋若水自己都沒想到的。
雖然厭惡之情更甚,但最終,秋若水還是繼續留了下來,由水伊人攙護著,艱難的邁著步子,這次的受傷,可真不是一般的輕,二十多年了,沒想到一見麵,又是兩敗俱傷。
雲鶴亭,佝僂老人,蕭碧夜和秋若水之間,到底是種什麽樣的關係,除了他們自身以外,外人絕難想象,隻有劍風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絕不是在場的江湖人猜測的那般。
的確是因為情感糾葛,但卻不是眾人所想的那樣,雲鶴亭與蕭碧夜、秋若水之間,沒有絲毫的感情成分,蕭碧夜和秋若水之間的仇恨,都是因為情感,可他們情感糾葛的對象,不是雲鶴亭,而是另有其人。
劍風的劍法,如風般淡然,如風般無跡可尋,無法捉摸,他的劍法無影無形,存在於任何的地方,無處不在,無處不有,無處不存,來去如風,攻防如風,似有似無,可有可無。
劍風一直以為自己的劍法,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可是,在看過蕭碧夜的‘蕭蕭落木’,秋若水的‘若水千千劍’,雲鶴亭的三大殺招之後,才明白,他們之間的差距,還有老大一截。
如今的劍風,劍法無法與三位前輩高手抗衡,但是,他並不灰心,他還年輕,還有機會,他已經見識過了三人的劍法,他依然深信,總有一天,他會超越他們,成為當今天下第一劍。
三個人的交手,每一招,每一式,劍風都牢記於心,學劍之人,遇到劍法超越自己的人,總是會格外留意的,何況,還是一個有心人了。
這個時候,劍風卻想到了另外一個人,發生在數月之前,就發生在這個地方,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把天下武林,攪得一塌糊塗,獨身闖入鶴亭山莊。
孤劍一柄,一劍擊殺青年第一劍客方不休,二敗開山三十六斧的石峙,再從雲鶴亭的三大殺招中全身而退,麵對佝僂老人的攻擊,卻毫無所動,令神行百裏、無影無痕的百裏無痕,顏麵大失。
伊歡,劍風無法不去想,他無法不去關注伊歡這個人,他的劍法又到了何種境界,劍風都很想知道,可自從那以後,伊歡這個人,卻像是在江湖中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個人在哪,劍風舉頭望著蒼穹,陷入深思之中,他在想象伊歡的劍法,伊歡的為人,伊歡的一切,可他卻隻有猜測,劍風期待有朝一日,能與伊歡一較高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