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遇到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友善對他的,還是與他敵對的,他都會牢牢記住,這不是記仇,而是他盡量去發掘別人的好,因為他認識的人,也實在太少了。
就在他四處搜羅之時,卻發現了一雙腳,確切地說,是他首先見到一雙靴子,一雙瑩白色的靴子,靴子當然是穿在腳上的,所以,他又見到了這雙腳。
這雙腳不大,卻也不下,一看到這雙靴子,他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女人的腳,女人的腳,很少有這麽大的,全天下,不能說找不出一雙,卻也絕對找不出幾雙來。
沿著這雙腳一直往上,還是瑩白色的,無論是褲子,上身的衣服,還是腰間的彎刀,都是統一瑩白色的,他還以為,這個人的頭發也會是瑩白色的,可惜得很,人家的頭發是烏黑的。
一張不算英俊,卻也不算難看的臉,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正常得很,這個人唯一比較特別的,便是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很厚,很紅,就像是抹上了紅胭脂。
卻又不是,不是胭脂,而是上天眷顧的,天生的一對紅唇,一個男人,有這樣的一副嘴唇,也不算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死死的盯著人家的嘴唇看,即便對方是個男人,也有些受不了。
這樣的眼神,似乎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可他才不會這麽覺得,他本來就是一個很沒有禮貌,很不懂禮數的人,不是他不懂,而是他根本不想懂,更不願意懂。
他在笑,對方也隻有笑,隻聽對方說:“你就是伊歡”?
“嗯”,隔了一會,伊歡問道:“有什麽事”?
“我叫落日”,對方答非所問,突然說出自己的名字來,令人很費解,可伊歡的興趣,卻被勾了起來,伊歡很喜歡看落日,對方的名字卻叫落日,這還真巧。
眉頭一皺,伊歡的身體,突然直立而起,直挺挺地翻了個身,一隻雙拽住了馬鞭,另外一隻手,卻在招呼落日靠近點,落日很乖巧的走了過去。
落日走得很近了,伊歡還要求他走得再近點,到最後,兩個人僅僅相隔不到一尺,這樣的距離是很危險的,伊歡卻毫不擔心,落日也不擔心,兩個人站定,伊歡一直看著對方,也不說話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依然保持這種姿勢,落日的額頭上,早已滲出密密的汗珠,半個時辰以來,兩個人都未曾動過一下,連眼皮都為眨一下,一直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又過了一會,落日實在忍受不了了,終於打破了沉寂,開口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喜歡看落日,你叫落日,我不看你看誰”,伊歡說得理直氣壯,兩個人幹耗了這麽長時間,就是因為他喜歡,就這麽個破理由,落日實在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這個不成理由的理由,還真找不出別人的,更好的解釋,因此,落日絲毫不動氣,幸虧他早就知道,和伊歡動氣,傷腦筋的隻會是自己,落日覺得是該直入主題了。
“我家主人要我來,請你去一下”,落日這種請客的方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一般人,也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請人。
“你家主人邀請我,為何不自己親自來”?伊歡問道,又說:“他要見我,我就要不辭辛勞,屁顛屁顛的去見他,憑什麽呀我”?
“果然如此”,落日又說了這麽句沒頭沒腦的話,才又說道:“早就知道你不敢去的,伊歡畢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你沒有那個膽量的”。
“哼哼,請將不如激將,激將法嘛,早就用爛了,這對我沒用”,伊歡有些不屑地說,也不生氣,有慢條斯理地說:“要我去見他,除非他先來見我,否則,一切免談”。
“哈哈哈”,落日大笑,“伊歡果然是伊歡,伊歡畢竟不是別人”,伊歡對落日的恭維,絲毫沒感覺有趣,還是冷冷地,目空一切的,孤傲得很。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的主人是誰”?落日神秘兮兮地說。
“沒興趣”,伊歡一口回絕,毫無回轉的餘地,語氣越來越冷淡,可落日卻好像根本就沒察覺,依然我行我素,自顧自地說著。
手一鬆,伊歡的人又成倒吊之勢,搖搖晃晃,一直在落日的麵
前晃來晃去,可對落日的話,絲毫也不感興趣了,無論落日說什麽,他都不給予答複,連一個字都懶得再多說。
“他說的果然不錯,用這些方法,是絕對請不到你的”,落日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想看看伊歡的反應,卻發現伊歡根本沒反應,要吊伊歡的胃口,這也沒用。
“你厲害,我承認我失敗了,但還有一句話,我還是要告訴你,他讓我轉告你:‘是否有興趣去瞧一瞧,會下蛋的公雞’”,落日說。
隻見伊歡淩空一翻,反身直上,雙手牢牢的抓住樹幹,身體呈一張巨大的弓,手不停翻動,隻看見手影翻飛,係在腳踝的馬鞭已經解開了。
雙腳一勾,腳勾住樹幹,再往前一晃,伊歡的身影便不見了,隻餘下一條殘留的虛影,好端端的坐在了馬背上,手淩空一抓,馬鞭飛到了伊歡的手裏。
“走”,伊歡說完,騎著馬早就衝出去了,落日隻有搖頭苦笑,自己這是何刻苦來哉,伊歡這人還真是心急啊,可沉穩的時候,又太無動於衷了。
&&&&&&&&&&&&&&&夕陽西斜,大榕樹下坐著三個人,盧漸離,破浪和秦劍,他們三個正在等伊歡,秦劍和破浪滿身血跡,樣子極為狼狽,看上去凶惡得很。
“明明說好了在這回合的,又跑到哪去了”,盧漸離說道,他們已經在這等了一個下午了,還不見伊歡的蹤影,實在令人心焦,也怪不得盧漸離頗為埋怨。
三個人根本沒擔心過,他們三個都能搞定得了,沒道理伊歡搞不定,伊歡的武功,他們一向是深信不移的,晚風吹拂,密密麻麻的樹葉,沙沙作響,沙沙聲與盧漸離的話重疊在一起,聽得不甚清楚。
“他可能臨時有事,我們再等等看吧”,秦劍說道。
破浪握著厚重的長刀,另一隻手輕輕地擦拭著,刀傷沾滿的血跡,血跡已經被清理的很幹淨了,刀身都發光了,幾個時辰了,破浪從未停止擦拭他的刀。
又過了一段時間,伊歡還是沒有回來,三個人坐立不住,想要去尋找,卻不知道該去哪找,神出鬼沒的伊歡,有這麽半天的時間,早可以跑到老遠的地方去了。
盧漸離是認了,倒在榕樹下,斜靠著,閉上了雙眼,他可不想睜開眼睛,他實在受不了秦劍來來回回的走動,讓別人再等等,最沒耐心,最焦急的就是秦劍了,還時常安慰別人。
斜靠著樹幹的盧漸離,突然直起身子,說道:“有人來了”。
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十多個女子笑語殷殷,笑得比花兒還甜,比花兒還美,慢慢的出現,慢慢的走近,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在這落日將至的時候,突然出現這麽多的女人。
光豔照人,比夕陽的美,也絲毫不遜色,夕陽是殘敗的美,喜愛夕陽的人,一向不多,能長時間喜歡夕陽的人,更是少見,伊歡算是例外。
突然出現在這的十多個女子,卻是活潑,不染塵世的美,個個美貌,人人嬌豔,最為突出的是,頭戴血紅的薔薇花的女人,穿著火紅的衣裙,紅色,總是有著令人著迷的魅力。
血色薔薇,嬌豔欲滴的花朵,這群人無疑就是出現在鶴亭山莊,受傷的碧雲宮主蕭碧夜,和她的十二個女弟子,她們怎麽會來到這荒山了。
蕭碧夜的十二個女徒弟,個個花枝招展的,每個人都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白,藍,綠,黑,灰,各種各樣的顏色,搭配成不同顏色的服飾,令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唯獨缺少紅色,在碧雲宮,紅色是蕭碧夜的嗜好,別的人可不敢與她雷同,即便是她的徒弟,也不行,蕭碧夜對徒弟不壞,唯獨這一件事情,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秦劍三人瞧見了她們,她們自然也瞧見了,在這個地方不期而遇,無疑會讓人心生疑竇,彼此相互打量著,秦劍和破浪身上的血跡,逃不過蕭碧夜的眼睛。
很快,蕭碧夜一眾已來到榕樹下,看清楚了盧漸離三人,蕭碧夜微微皺眉,江湖險惡,這些人看來,也不是善類,小心些總是好的。
秦劍依然保持著慣有的笑容,可全身的血跡,令他的笑容,看來極為陰鬱,盧漸離靠在樹上,一直都未曾
睜開過,破浪撫摸著自己的刀,似乎手中的刀,比這些漂亮的女人好看許多。
“你們是什麽人”?蕭碧夜身後,穿著灰衣的少女問道,蕭碧夜聽到徒弟這樣問,不禁皺了皺眉,這樣問法,實在太沒禮貌了,很令人反感的。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一直躺著,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的盧漸離,冷冰冰地頂了回去,“你管不著”,盧漸離依然沒有睜眼,在對方看來,這是對她們很不屑。
蕭碧夜是何許人也,則能容忍別人視而不見,尤其是後生晚輩,敢不把她放在眼裏,她的火氣也躥了上來,雖然是自己的徒弟,問話失禮在先,可她才不管這麽多。
“臭小子找死”,蕭碧夜怒火不減,在鶴亭山莊受的氣,還沒消解,又遇到這麽令人火大的人,壓抑在內心的怒火,怎能再克製。
“且慢動手”,秦劍一看苗頭不對,立即喝止,可不能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動起手來,大家無冤無仇,沒理由為這點小事情,拚個你死我活的。
“大家素不相識,又無冤無仇的,何須為了這麽句話,大動肝火了,有話優化還是可以好好說的嘛”,秦劍的笑容,給人以無限的信任,無論是誰,都會願意相信他的。
蕭碧夜氣焰稍解,想想也是:為這麽句話,大動幹戈,實在有些不值得,秦劍也算是給了她一個台階,正好趁此機會下台,免得鬧得不可開交。
緊張的氣氛稍微緩解,破浪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睡覺的盧漸離,仍舊一動不動,對秦劍的話,也不聞不問,盧漸離的脾氣,秦劍也是知道的。
“看在你的麵子上,本宮暫不計較,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蕭碧夜這次問話,語氣和善了許多,對秦劍這個人,蕭碧夜還是很有好感的。
“我們是些閑人,整天沒事幹,一天到晚東遊西**的”,秦劍說的也算是實話,他們的確是群,到處找事幹的人,幹的事情,大多與他們並沒什麽直接的關係。
可是,秦劍身上的血漬,又讓人如何相信,蕭碧夜居然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倒是出乎秦劍的設想,本以為,蕭碧夜聽到這句話,又會大為不悅的。
“那麽,你們在幹什麽”?蕭碧夜又問。
“等人,一個同伴,我們說好在這裏會合的,我們等了半天也沒見到人,我那兄弟才會大動肝火,還請勿怪”,秦劍說道。
“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了,那你們繼續等”,蕭碧夜已打算走人,秦劍的話,她可是一句都不信,江湖自有規矩,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見好就收。
“慢著”,蕭碧夜剛要走,卻又被叫住了,這次,還是盧漸離,盧漸離睜開眼睛,說道:“他已經說了這麽多了,你也該說說你們是什麽人吧”?
蕭碧夜卻笑了,說道:“我們是什麽人,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知道,既然都不知道,何必還非要聽”?
秦劍不斷給盧漸離遞眼色,讓他不要再說了,可盧漸離偏偏裝作沒看見,盧漸離可不是伊歡,喜歡四處找事,盧漸離一向動都懶得動,這次不知道是發什麽神經。
“你不說,隻怕是心裏有鬼吧,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盧漸離故意拖得很長,卻沒再說下去了。
蕭碧夜可不是好惹的,盧漸離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給她麵子,她可忍受不住了,蕭碧夜忍受不了,她的女弟子更無法容忍。
“你這是找事”,穿白衣的女子說道。
“現在才知道,也還不算太笨”,盧漸離說道。
嗆,白衣少女長劍出鞘,朝盧漸離攻去,招式又快又狠,有些出人預料,盧漸離卻還是躺著不動,長劍就要擊中盧漸離,手中的劍一提,劍柄擋住了攻勢,攻擊被化解。
“有些門道,怪不得敢找麻煩”,蕭碧夜冷哼,說道:“徒兒們,擺毓秀陣”。
“是”,十二個女子齊出動,人影閃動,劍紛紛出鞘,各占一方,花花綠綠的衣服,不斷地在眼前變化,令人目不暇接,看不過來。
夕陽即將落幕,金黃的餘暉,把人影拉扯得很長、很長,人影被無限倍地拉伸,劍影飄舞,不斷地閃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