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風目睹此幕,心情複雜至極,想要說點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來,走上前去,想要給他止血,給他包紮傷口,卻被他堅決的拒絕了。

搞不懂這是些什麽人,也搞不懂為何會為了這點事情,把自己手上的雙臂削去,劍風不動,想問也問不出,想做也沒得做。

劍風的行為,落在他們的眼中,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表示,就像根本不知道這些,就像雙眼之中,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看不見。

“你留下吧”,無痕的話,一向簡單直接,絕不會多說一個字,不到必要的時候,絕不說,他的話就是命令,不可違抗,不能違抗。

無痕帶著剩餘的人,繼續未完的征程,很快就消失在叢林之中,他們是開路先鋒,一路上,殺戮絕不會少,這早在預計之中。

每一個人都很明白,每一個都知道踏上了此路,便很難再有回頭之路,也許,這一去,就不能活著回來,永遠都不能回去了。

也許,連屍骨都找不到,也許,回去的隻是一具肉體,一具冰冷冷的屍體,他們知道,所以他們不在乎,他們從未在乎過,從來沒有。

一個人獨自留下,濃濃的血腥味,彌漫空氣中,殺戮之後,泛起的餘光,令人莫名不安,莫名難受,所有的人都離去了。

孤零零的一個人,莽莽叢林,橫屍遍地,突然覺得莫名的孤獨,莫名的難受,天地之大,似乎隻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個動不了的人,一個深受重傷的人,多麽的孤寂,空山靜謐,靜謐的可怕,靜謐的難受,難以行動了,可他卻用盡所有的力氣爬行。

朝屍體最多地方爬去,爬得那麽艱難,短短的一段距離,他一直爬了很久,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線,怵目驚心的紅,觸目驚心的血。

良久,良久,很久,很久以後,終於到了,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終於爬到了屍體當中,深深地吸了口氣,呼吸都一些不順暢了。

緩慢地抬起頭來,看著耀眼的陽光,暖暖的陽光,驅散了他內心的寒冷,能在陽光下生活,是多麽的好,多麽的令人向往,令人神往。

手在屍體當中摸索著,摸到了屍體上的傷口,也摸到了血跡,手沾滿了血腥,可他還在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並黑漆漆的彎刀。

黑如墨的彎刀,黑漆漆的彎刀,彎刀散發著一陣寒意,他已無所覺,彎刀被慢慢地舉高,迎著陽光,彎道的光,迎上了太陽的光。

太陽光線裏,一縷鮮血飛揚,撒過陽光的鮮血,美得令人心醉,令人癡迷,彎刀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線,血線在脖子上,他的人已倒下。

倒在了一群屍體中,深黑色的衣服堆中,青色的衣服,是那麽的顯眼,那麽的格格不入,那麽的不搭調,不協調,協調的是殷紅的血。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陽光,金黃色的密林,靜謐的叢林,漸漸有了人聲,一群人來到了這裏,映入眼簾的場景,使得他們個人心寒。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息,還是那麽濃烈,那麽濃,風一點也沒有讓它消散,橫七豎八,縱橫交錯的屍體,這是個令人作嘔的場景。

血跡已幹,幹涸的血液,凝固在黑色的衣服上,凝結在彎刀上,傷口上的血也幹了,屍體已經變了形,已經有臭氣散發出來,很微弱。

“啊”,一聲尖叫劃破靜謐的叢林,一個女人的尖叫,女人的身邊,還有四個年輕男子,四個人神色凝重,看著屍體發呆。

這一群人不是別人,自然是就是伊歡,水伊人,秦劍,破浪和盧漸離,又一個落日,又一個黃昏,這個落日的黃昏,與以往大不相同。

這個落日的黃昏,充斥一種殘敗的破碎,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充滿了不安和驚懼,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黃昏,也是一個獨特的黃昏。

尖叫自然是水伊人的,水伊人是個女子,是個沒見過這麽慘烈的場麵的人,所以會大

叫,誰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心情都好不了。

“我們走吧”,水伊人說,沒有人反對,沒有誰願意呆在這樣的地方,沒有人願意麵對著一具具的屍體,五個人默默地朝前而去。

夕陽殘照,晚霞滿天,天邊是那麽的美,那麽的迷人,那麽的令人向往,殘照的餘光落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渾然不覺,渾然不知。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漆黑的天地,漆黑的群山,漆黑,不久一會兒,星星的光,月亮的光,把黑夜照亮了,淡淡地月,淡淡地光。

月色蕭蕭下,一群人穿行在群山環抱間,崎嶇的道路難行,兩山之間,道路難行,五個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在黑夜中前行。

依稀可辨的山,高聳,依稀不太清楚,山體阻擋月光的照射,月光照不到山穀,行走在山穀之間,山穀之中幽靜,幽靜的月夜。

“有血腥氣”,一直不曾開口說話,這時,伊歡突然說道,血腥味很淡,是隨風飄來,特別的淡,問到這氣味的人,也隻有伊歡一個。

他的鼻子一向很靈,就像他的眼睛一樣,很少能逃過他的眼睛,自然,任何的氣味,也逃不過他的鼻子,這是他的優勢。

已經見過那麽慘烈的場麵了,前途之上,還有廝殺是無法避免的,他們早就預料到了,這話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共鳴,淡淡回應了一下。

還沒到一柱香的時間,他們又到了一個死亡之地,又到了一處死亡殿堂,情況和上一次差別不大,死了不少的人,留下不少的彎刀。

七絕穀留下的屍體,比上一次還少,最多也不超過七十個,可這一次,他們發現了更多的青衣人,大概二十多個。

伊歡他們發現,七絕穀的人,死在一個人手上的最多,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劍法,隻需一劍,便解決掉了一個高手。

這當然是劍風所為,劍風如風,劍法如風,人也如風,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無所不在的劍法,他出劍,很少有人能抵擋他的一擊。

二十多個,加上前麵的十幾個,無痕的人已經傷亡過半了,伊歡他們幾個自然不知道劍風,水伊人知道,在鶴亭山莊見過麵的。

水伊人當然會告訴他們,那殺人最多的一個,就是劍風,是一個劍法很厲害的年輕高手,可他不知道無痕,鶴亭山莊裏從沒見過。

死去的人當中,水伊人一個也不認識,一個人也不知道,而這一點,當然有人知道,莫離知道,莫離知道很多事情,很多秘密。

他知道很多別人的秘密,別人卻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幾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而他自己,別人卻是一無所知,一無所曉的。

伊歡他們四個,對莫離的一切,也知之甚少,莫離仿佛是個沒有一切的人,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對這一點,誰也不會如此認為的。

水伊人很快就知道了,什麽才叫最可怕的人,什麽才叫死亡,才叫毀滅,莫離出現的時候,正是伊歡他們幾個,查探死屍之時。

莫離總是出現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別人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該離開的時候離開,每一次,都恰到好處。

那個時候,秦劍剛說:“不知道這次闖關的都是些什麽人”,他的問題,也是每個人都想知道,而又偏偏不得而知的問題。

秦劍的話剛落,一個低沉,猶如來自九幽極地的聲音傳來了,隻聞其身,不見其人,水伊人差點被嚇了一跳,其他人早已習慣了。

他們早已習慣了莫離,習慣了莫離神出鬼沒的來,悄無聲息的去,習慣了莫離總在黑夜出現,白天,莫離從來不會出現,一次也沒有。

莫離說:“這些人都是從鶴亭山莊出發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這句話,隱含著另一個意思,這些人隻是從哪裏出發而已,是不是哪裏的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連莫離都認為那些是不要命的人

,那就真的是一群不要命的人了,莫離的話,很少有人反駁,伊歡也從不反駁,其他人更不會。

水伊人沒有見到莫離,她發現伊歡這群人,有很多的秘密,似乎每個人都有,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奇怪,一個比一個神秘。

水伊人自然不知道,他們自己幾個,是從來不問別人不願意說的秘密的,他們各自的秘密,隻有各自才知道,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不但不互相問身份來曆,就連對方去了哪裏,去幹什麽了,也從來不問,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有些時間是一個人單獨行動的。

這些,他們從來不問,也許就是這樣,他們才能親如兄弟的在一起,他們才能一起麵對更多的生死局麵,才會不離不棄。

水伊人當然不能理解,他們是一群沒有家,沒有去處的人,而他們又有一個家,一個去處——天罪山,就是他們家,他們的歸處。

盧漸離說:“你就不能露個正麵嘛,每次都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怪嚇人的”,說的當然是玩笑話,卻也是事實。

無論是誰,隻要想到有個人,會在突然之間出現在麵前,似乎知道所有的事情,沒有任何事情,都逃過他的眼睛,心裏都會怪怪的。

出現就出現吧,卻每次都隻是聽到聲音,沒有見到人,若是第一次遇到,還不讓人嚇掉半年命,不下個半死才是怪事。

莫離隻說必要的話,隻做必要的事,隻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出現,對盧漸離這樣的玩笑話,總是不置可否,不聞不問,不予答複。

“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你也要答應我,無論怎樣也非答應我不可”,伊歡說得鄭重其事,他很少說這麽嚴肅的話。

“什麽事”?莫離問,伊歡的脾氣他也知道,這絕不會是意見無關緊要的事。

“過兩天,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你不能拒絕,也不能不去”,伊歡的話很霸道,很強勢,完全不是在征求,而是命令,絕對的命令。

“好”,莫離沒有人原因,他做事從不問原因,也沒有見誰,他相信伊歡,相信伊歡鄭重其事要他見的人,一定是個關係重大的人。

所以他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了,很幹脆的答應了,莫離並不是受威脅的人,霸道的話,也不是第一次聽,唯有這次,是乖乖聽的。

製造這個殺戮場景,製造出這麽恐怖,慘烈殺戮的無痕,劍風,這個時候卻還在大戰,一天之內,接連三次戰鬥,每次麵對的都是些不要命的人,每次的戰鬥,都必須盡全力一搏,才能闖過七絕穀的絕命阻擊。

雖然每一次都沒有頂級高手,隻是些二流高手,但,敢於拚命,不要命的二流高手,戰鬥起來,也是相當可怕的,不能一劍解決掉對方,對方馬上會還以顏色,也給你狠狠地來上一刀。

無痕雖然是僅次於劍風的第二高手,也已經受了十多處傷,若非他反應快,下手狠毒,隻怕早已命喪黃泉,做了閻王爺的女婿了。

最驚險的一次,是無痕在麵對兩個敵人的時候,一劍下去,隻見對方已經氣息奄奄,隨後便倒下去了。

無痕也認為此人已死,掉轉身子,和另一個人戰鬥在一起,就在兩個人難分難解之時,突然跳起來,彎刀突出,直取無痕的咽喉。

另一個人也同時發難,攻擊無痕的心窩,兩處都是致命之處,隻要有一處被擊中,無痕立馬就會成為下一個亡魂,渾身驚懼。

躲得了一處,躲不了二處,避得開一個,避不開另一個,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無痕大驚失色,可他不是平常人,生死之舉,也非首次遇到,隻是對方不要命的招式,根本不顧及自身安危,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即便是死,也要拉著墊背,這種打法,令人膽戰心驚,雖然無痕也是個不要命,敢拚命的人,卻不是一個視死如歸,也不是一個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兒的人,他很珍惜自己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