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伊歡和百裏無痕的行動,他當然知道,伊歡再說不去時,就是一定會去的,凡有好奇之事,伊歡沒有不感興趣的,不去才怪了。

彭倩陽一直躲在穀口附近,穀口發生的一切,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這麽做,自然是為了監視七絕穀的動向,害怕遭凍突然襲擊而已。

彭倩陽和百裏無痕,一向沒有交情,百裏無痕那樣的人,誰也不願意招惹,也沒必要去招惹,彭倩陽不是惹事的人,卻也是好奇之人。

好奇心人人有之,彭倩陽年紀輕輕的,自然無法免俗,感到好奇,想要繼續觀察,也無可厚非,但,事情總是出乎預料,怪事發生了。

百裏無痕進入七絕穀,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又飛快的飛了回來,何止是飛快,簡直是達到了輕功的最高境界,百裏無痕個人的極限。

百裏無痕左右閃動,一下子往左,一下子往右,左右不斷交替,最近的距離,最快的方式,應該是直線,直接飛過來,才是最快的。

百裏無痕不會不明白,他也是別無選擇,有難言的苦衷,彭倩陽最初也感覺奇怪,這個拉裏邋遢的古怪老頭,怎麽做事也這麽奇怪?

百裏無痕的行為很奇怪,還有比他更奇怪的事,百裏無痕飛出七絕穀,動作快的沒法形容,就好像是有人在後麵追趕,的確是被追趕。

追趕他的,隻不過不是人,不是人,是箭,飛來的箭,一直緊緊的跟隨身後,甩也甩不掉,無論百裏無痕如何努力,依然徒勞無功。

飛來的箭,宛如有了靈性,百裏無痕的人往哪偏,箭也往那個方向偏移,如同跗骨之蛆,怎麽甩也甩不掉,怎麽擺脫也擺脫不了。

箭仿佛成了百裏無痕的影子,一直相隨,彭倩陽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天下間,還有如此奇妙的箭,不但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百裏無痕號稱‘神行百裏,無影無痕’,輕功自然是妙到毫巔,以他這樣的輕功,居然還無法擺脫一支箭,這事,誰會相信呢?

若非彭倩陽親眼目睹,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即便親眼目睹了,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大為懷疑自己的眼睛,腦海中閃念無數,卻無結果。

百裏無痕還在左右搖擺,偏轉角度,躲避飛來的箭,隻見身形如影,妙到極處,可他自己卻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誰說不是。

無論是誰在,隻要想到身後有一支箭,不斷地追趕自己,都不會好受到哪去,更何況,百裏無痕是以輕功聞名,一世英名,隻怕毀了。

雖然二人沒甚交情,彭倩陽目睹百裏無痕的遭遇,不免生出感同身受之感,他想要去幫忙,他的身子才剛剛跳出來,還沒飛身而起。

眼神一瞥,便見到百裏無痕完了,飛箭已經貼上來了,在百裏無痕的背心處,百裏無痕隻要稍微慢上一絲絲,飛箭立馬射穿他的身體。

彭倩陽自己看著,心裏邊急得不行,真恨不得上前幫上一把,卻無法上前幫忙,隻能眼睜睜瞧著,無力做任何改變,心有餘而力不足。

百裏無痕就像是空中的雄鷹,突然折了翅膀,折翼了的羽翼,斷了雙翅,從空中隕落,直線掉了下來,哄的一聲巨響,百裏無痕落地。

濺起無數的塵埃,全身的骨頭,幾乎全被摔碎了,即便骨頭沒碎,百裏無痕也無藥可救了,飛來的箭,直接刺穿了他的心髒。

胸口上留下一個洞,穿透了人的身體,飛箭依然速度不減,繼續朝前飛去,有去無回,箭出無悔,飛箭一衝到底的氣勢,真嚇煞旁人。

彭倩陽幾個縱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百裏無痕的身邊,隻見百裏無痕胸口,殷紅一片,鮮血如注,血水嘩嘩地流出,打濕了衣衫。

彭倩陽俯下身子,看見百裏無痕的手裏,拿著一塊黑玉,烏黑光亮的黑玉,泛著幽幽之光,黑玉上沾滿了血,幽幽之光,摻雜了幽暗。

百裏無

痕見到彭倩陽,很慢、很慢地舉起手中的黑玉,這個輕易就能辦到的動作,幾乎耗盡了百裏無痕所有的精力,雙手顫抖不已。

神色慘然,一片淒惶,想說什麽,張開嘴來,怎麽也說不出口,嘴唇在蠕動,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喉間咯咯直響,樣子實在嚇人得很。

彭倩陽心裏也不好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心裏怎能好受得了,百裏無痕名聲不佳,卻沒做過令人深惡痛覺,沒犯過不可饒恕的罪。

百裏無痕的意思,彭倩陽明白,他接過百裏無痕手中的黑玉,百裏無痕睜大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神采,逐漸變暗淡,慢慢失去了所有。

‘神行百裏,無影無痕’,百裏無痕就這麽死了,死得莫名其妙,進入七絕穀後,遇到了什麽事情,一進一出,才一盞茶的時間而已。

看著手中的黑玉,彭倩陽不知該做什麽,百裏無痕臨死之際,一句話也沒說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終了了?

彭倩陽放下百裏無痕,百裏無痕的身下,已經流滿了鮮血,鮮血染紅了破破爛爛的衣衫,也染紅了大地,大地的塵埃,微不足道。

人又何嚐不是如此,人不就像是一粒塵埃,隨風飄搖,不知下一刻在何處,這是江湖人的悲哀,也是所有人,共同的悲哀,人的悲哀。

七絕穀,誰也不知道七絕穀到底有什麽,怎麽樣,接連發生的事,已經讓人接近無望,和七絕穀抗衡,令人難以想象,實在太可怕了。

彭倩陽站在穀口,望著幽幽的山穀,內心一片茫然,正邪不兩立,和七絕穀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層,不滅七絕穀,有何麵目生於世。

穀口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大家紛紛趕來,百裏無痕介於正邪之間,為人亦正亦邪,忽正忽邪,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屬於那邊。

但,人死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冤仇,都化為無形,他的死,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感到難過,總的來說,卻還是難受得多,激起了無數人,同仇敵愾之心,誓死滅絕七絕穀。

人群中還出現了一個醒目的人,身材壯碩,滿臉的大胡子,身邊跟著幾十個兄弟,這個人,認得的人不多,隻有少數人知道。

金龍旗主的金龍老大,他也來了,若非七絕穀,金龍老大也不會遭受一次大難,若不是伊歡不期而至,闖入他的‘萬箭穿心’大陣,也許,他也不會落魄江湖一段時日,也不會遭受七絕穀的追殺,也不會今日到此了。

這種說法,太過勉強,七絕穀早有滅他之心,即便伊歡不到,他金龍也無法抵擋,七絕穀高手如雲,絕非他一個金龍,能夠抗衡的。

當日,手上的金龍,被伊歡*著闖‘萬箭穿心’,結果,險些喪生其中,伊歡在最危急時刻,救了他一命,這恩仇難分,恩怨難明。

金龍並不責怪伊歡,若不是伊歡,也許,他早已性命不保,在心底,依然認為伊歡是個值得交往的人,不打不相識,正是此理。

自那日,金龍為躲避追殺,在雪地裏逃了三天三夜,那一片雪域,他極為熟悉,深知各處,若不是如此,怎能逃過腥雨等人的追殺。

腥雨當日答應了伊歡,放金龍一條生路,腥雨怎會守信,斬草不除根,吹風吹又生,殺人,就要殺到底,殺絕,放虎歸山,終為後患。

金龍逃了三天,才逃過幾個人的追殺,落魄江湖的日子,很是艱難,金龍深有體會,仗著一身本事,金龍慢慢地收羅了一些落魄江湖的人,重新組織起了隊伍,聽說江湖正道要剿滅七絕穀,金龍自然無不應允。

剛到此地不久,便遇到這樣的事情,一支飛來的箭,飛到了他的身邊,若不是手下兄弟瞧見,自己閃得快,隻怕無聲無息,莫名其妙的,就被這支飛來的箭,穿個大洞,死得不明不白的。

金龍手中拿著這支飛來的箭,看來看去,瞧來瞧去

,也沒瞧出點特別的來,不但他看不出有何特別,所有人都沒看出這箭有何特殊的。

飛來的箭,從金龍的手中,傳到了彭倩陽的手中,又傳到劍風手中,再傳到雲鶴亭手中,薛青衣,於蕭蕭,夏燕翔,所有人的都看了。

依然毫無結果,找不出任何的線索,飛箭怎麽會緊追不放,怎麽會轉變方向,這也太奇怪了,七絕穀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呢?

每個人都經不住去想,他們不能不去想,無法不去想,七絕穀,遠距離時,已感到極為神秘,越是接近,更是神秘百出,令人錯愕。

才七絕穀之前的人,隻有兩撥人,對這些事不聞不問,碧雲宮主蕭碧夜,和神秘的瑩白色隊伍,難以接近,既不和人接觸,也不參與。

雲鶴亭和蕭碧夜之間,關係錯綜複雜,恩怨極深,想要讓他們幫忙,幾乎是沒可能的,碧雲宮很少過問江湖事,江湖的爭殺絕不參與。

伊歡隻身入了七絕穀,才不多一會,百裏無痕便死在穀口,這些的事情,除了彭倩陽外,當然還有人清楚,彭倩陽的一舉一動,也沒能逃出盧漸離的視線,百裏無痕的死,以及金龍,雲鶴亭等人又出現,這些都看得一清二楚。

盧漸離,秦劍,破浪,水伊人他們和伊歡一起到來的,來得比所有人都早,他們當然選擇了一個好去處,能把所有的情景,盡收眼底。

七絕穀三麵都是懸崖峭壁,就在懸崖峭壁半山腰,有一處地方,樹木茂密,那個位置,剛剛好有個山洞,山東雖不寬,也不大,隻能容下他們幾個人,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絕佳的位置,從外很難發現,躲在裏麵,卻可以把穀內穀外收於眼下,這樣的地方,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偏偏被他們找到了。

若非輕功絕佳,根本無法上得去,水伊人上不去,這費體力的事,當然隻有伊歡,盧漸離,秦劍自然不在話下,破浪勉勉強強上去了。

他們在這個絕佳的位置,把一切看在眼裏,但,他們無法看到莫離,莫離如同曇花一現,在穀內殺了鬼影人,之後又不知所蹤了。

伊歡殺掉黑鬼的事,自然逃不過他們的雙眼,中午以後,七絕穀內的霧氣,就會散去,已到了傍晚,霧氣又會生氣,直到第二天中午。

他們觀察了好幾天了,七絕穀內很少有人出現,那一排排的房屋,都像是空的,根本無人居住一般,實在令他們想不通,人到哪去了?

看著伊歡進了低矮的房子,門關上以後,在沒有任何的動靜,一直到了傍晚,霧氣升騰,慢慢地籠罩了山穀,彌漫在山穀的每個地方。七絕穀又變得神秘莫測了,直到最後時刻,他們也沒見伊歡走出屋子,不知道伊歡遇到了什麽事,幾個人都開始擔憂起來。

通過幾天的觀察,沒發覺七絕穀有何危險,伊歡深入其中,幾個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正預算中到了晚上,夜探七絕穀,也顯顯威風。

伊歡臨走之際,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們千萬不要硬闖,其他的話,也許他們還會照做,可這麽刺激,這麽凶險的事,可不願意錯過。

秦劍和盧漸離理所應當要去,破浪和水伊人也要去,怎麽鬧騰都非要去,這可麻煩了,對水伊人,他們都沒轍,不讓她去吧,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的也要去,讓她去,又太危險,照顧不到,七絕穀雖不是龍潭虎穴,卻比龍潭虎穴,還要危險萬分。

無論怎麽陳述危險,也說不聽,勸不動,女人要是使起性子來,實在令人沒辦法,沒辦法,最後實在*不過,隻好四個人齊出動。

夜深人靜,空穀幽幽,濃濃的迷霧,霧氣籠罩下,幾個人影隱隱約約的出現,霧氣彌漫,讓人昏頭轉向,找不到方向。

幾個人在濃霧中轉來轉去,盡繞圈子,明明早已觀察好的方位,可一到穀內,便全無用處了,根本搞不清東南西北,分不出一二三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