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視甚高的人，突然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覺得失落，頹廢的了，盧漸離雖然還在出招，可是招已不成招，劍法已不成劍法。

“盧家的人怎麽可以這麽懦弱，簡直是在丟盧家的人，你不配姓盧”。

盧漸離一直以自己姓盧為傲，現在卻被人說不配，他的怒火被激發，他不能容忍這種侮辱，滿腔悲憤再出招，死命的攻擊盧老。

盧漸離的武功並不太差，隻是一開始就被盧老的氣勢壓製住了，現在他不要命的火拚起來，盧老應付起來也漸漸費力了。

盧老防守之餘，也不得不出招應對一下，盧老看來是有意的，故意不傷及盧漸離，激怒他，隻是為了讓他的武功能得到充分的發揮。

他這是在給盧漸離喂招，可發瘋一般的盧漸離，卻絲毫也沒發現這一點，還在一味的強取猛攻，那架勢，是非要把盧老殺死在劍下不可。

歌盈從開始就退，退到河岸邊的小船邊沿，盧老壓倒一切的氣勢，使她無法忍受，她不得不後退，以便自己不被波及。

那個搖船的人自然也是盧家的，可是他並沒有出手對付歌盈，他看得出歌盈不懈武藝，不急於出手，也不屑於對一個弱質女流動手。

歌盈眼睜睜看著盧漸離在劍下疲於奔命，她雖然不懂武功，可是孰優孰劣還是能分辨的，這讓她感到十分難過，為盧漸離，也為自己。

無奈，她感到巨大的壓力在壓迫他們，還會源源不斷地湧來，世人會怎麽說她，她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不去想的，可是卻做不到。

她不能不想，她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她不知道她這樣是在給盧漸離幸福，還是帶給他痛苦，她覺得自己不該這麽自私，不該隻想到自己。

她想到了死，想以自己的死來換取盧漸離平安，換取盧漸離的幸福，可是她又有些不舍，不忍心讓盧漸離難過。

她知道盧漸離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她知道，也感

覺得到，歌盈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她很無奈。

因此她恨，恨這個世界，恨這個世界帶給她那麽多的痛苦，恨命運為何要作弄她，命運為何對她如此薄，恨，為什麽不能和他在一起，為什麽時間那麽短。

幸福那麽短，快樂那麽短，開心那麽少，為什麽就到了盡頭，就這樣到了盡頭。

盧漸離還在和盧老纏戰，撐船的人坐在一邊，看著兩人戰來鬥去，盧漸離的武功發揮的越來越好，他們很高興，非常高興。

這才像是盧家的子孫，這才不愧是盧家的男兒，盧家有這樣的男兒，他們感到驕傲，無論麵對的是什麽境地，他們都是喜多於憂。

沒人關注歌盈，沒有人注意到她，等到聽到聲音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歌盈倒下了，倒在了河岸邊，倒在了小船邊，倒在了心愛的人的眼前，她看著盧漸離，慢慢地倒下去，帶著一絲苦澀的笑。

盧漸離跑來的時候，歌盈還在看著他笑，盧漸離抱著歌盈，她還是在笑，可是她的笑裏包含著太多，太多的意思。

是苦澀？是無奈？是解脫？還是別的什麽？

沒有人能說得清楚，那個臨死前的笑裏，到底有多少意思，有多少無奈，有多少辛酸，有多少恨意。

盧漸離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誰也不明白歌盈的笑，也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也許根本就沒什麽意思，她隻是想笑一笑，她隻是想笑著死去，她隻是想給心愛的他最後一個笑。

歌盈躺在盧漸離的懷裏，她笑，無聲的笑，她說：“這個世界為什麽有那麽多的不公平，那麽多的無可奈何，什麽時候才能公平一點，哪怕隻是稍微的公平一點點”。

美人香消玉殞，歌盈死了，死在盧漸離的懷裏，可她還是在笑，一直都在笑，說著那麽悲傷的話，她也一直在笑，她一直都沒有停止過笑，至死都在笑。

盧漸離沒有哭，他哭不出來，他想哭、想叫、想喊，可

是什麽都沒有，哭不出、叫不出、喊不出，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他抱著歌盈，緊緊地抱著，抱得很緊很緊，他怕一放開，就再也沒有了，再也抓不住，再也見不到了，他抱著，就這麽抱著。

馨香馬車還在，良駒還在，小河水不變，春天還在，，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又都改變了，改變的在改變著，不變的在改變中。

小河水流淌，千百年來一直不停的流著，千百年來一直不曾改變過，千百年一成不變的流水，為何不變一變？

花開嬌豔群芳妒，花開花落，落花凋殘，隻在朝夕，一朵美麗的花兒凋零，明年是否還會再開了，再開的花還是原來的那朵花嗎？

是美麗的瞬間瑰麗，還是一成不變的永恒迷人？

天暗了，地昏了，天地變色了，天地沒有了顏色，失去了迷人的魅力，天地之間隻有昏暗，隻有黑夜，永無止境的黑暗。

深淵，沉淪苦海、深不可測的深淵，一個人在黑暗中遊**，漂泊，看不見光明，看不見人影，看不到實體，一切都是虛無，一切都是虛假的。

天地絕，深淵毀，一切都在毀滅，一切都在絕滅，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隻有一個人，隻有一顆心，一個孤獨、寂寞、絕望的人，一顆孤獨、寂寞、絕望的心，絕心，一顆絕望的心，一顆孤獨的心，一顆寂寞的心，隻有絕心，絕心絕情，絕人絕義，絕天絕地，滅絕一切，一切滅絕。

絕心，尚有心可絕，心絕之後，還有何心？

滅絕一切之後，一切滅絕之後，隻有虛無，隻有虛幻，絕心之後，心絕之後，已無心可絕，無情可絕，無物可絕。

何為劍？何為心？何為道？何為劍心？何為人心？何為劍道？

劍本無心，心為人心，人心即劍心，劍心非人心，人心劍心，人心已絕，劍心本無，人即是劍，劍即是人，人劍無心，劍道無心。

劍道無心，無心劍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