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勝虎驚異,震驚,一張臉變得難看之極,比死人的臉好不到哪兒去,臉扭曲得完全變了原形,痛,錐心刺骨痛楚。

迅速傳遍每一根神經,身體的痛又怎及得上心上的痛楚,他似乎變得失去了所有知覺,渾然不知,忘記周遭的一切,置身於一個孤立的黑暗世界。

他的臉已因克製強烈的劇痛,而滲滿細密的汗珠,左手,不一樣的左手,血如泉湧,如同清泉從泉眼裏汪汪流出,整隻手全是血跡。

鮮紅的血液從血管湧出,迅速的蔓延,浸濕了大半個袖管,衣袖上處處布滿了血漬,未幹,滴滴滑落,快捷地匯聚成細細的血線,多麽嬌美的畫麵。

手心被洞穿了一個大洞,被一隻纖纖玉手透穿的血洞,一根細長的手指,戳穿了一隻手掌,一點攻擊,一個指頭比一隻手的威力強逾百倍。

這個指頭是多麽的了不起,那片指甲更是厲害得不得了,這一傑作純屬它的功勞,它最為了不起。

他呆呆地杵立在哪裏?天地間空****的,隻剩下他一個人,周遭的一切人,一切事都不再重要,都無法進入他的世界,沒有人能打擾到他,他把自己孤立在自己的世界裏。

五個少女不知何時退到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依夢救了紅衣少女,她一見情況不妙,立即施展自己的拿手絕招,從閻王手中拽回了姐妹。

她施展的絕學,有個很好聽,極富詩意的名字——紅酥手,傷人於無形的絕妙殺招,居然有一個如此詩意的名字,狠毒的招式,與詩意的名字極不匹配。

極不和諧的反差,紛繁複雜的世界,不正是如此的嗎?

弧形的圈,沒有起一絲一毫的漣漪,他們的震驚眨眼即逝,之後又恢複了冷漠無情,毫無表情的麵孔,生與死,也不能引起他們絲毫的改變。

他們本就是無家無業的人,為了生存,可以隨時犧牲自己,人生對他們而言,早就毫無意義,毫無樂趣,活著,隻是為了別人而活著,活著,也隻是為活著人活著。

他們皆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又比一般小人物有用得多,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人,或者說是,雞肋人群。

他們的處境,比之上下,皆更為悲哀,因為他們有用,卻無甚大用,無用,去又有些用,這就是他們的悲哀。

既不能像平常人那樣,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持,又不能像豪傑之士縱橫天下,

夾縫中的人生,比之兩端更為可悲、更為可歎、更為可憐。

田勝虎黯然離去,孫謙勝既沒有挽留,也沒有相送,他太了解老朋友的脾性,凡是田他想做的事,根本就沒人能勸阻。

他們是朋友,是兄弟,他才更不能挽留,這種情感很難讓人理解,理解的人不多,明白這種做法的人也不多,隻有真朋友才會理解,這一刻的心情,這樣一種情感。

誰能說,孫謙勝的心裏不難過嗎?能說他無情無義嗎?

不能,因為朋友很有很多種,他們卻是最奇特的組合,最奇異的朋友,朋友,這兩個字就可以解釋一切了。

燃燒的燈火,也黯淡了許多,似也是在為這一刻感到傷感,感到惋惜、感到無奈、感到悲痛。

若非它也懂得同情、憐憫、悲哀與哀婉。

數十人都未發出一點聲音,他們如同呆立的木樁,又似乎完全沉浸在一種無法言語,難以訴說的傷感之中。

步履蹣跚、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搖搖晃晃地又走了回來,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回來的速度,比離去的速度還要快上許多,出乎預料的回歸,一時讓眾人難以理解。

依照田勝虎的性格,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可現在,卻又真真實實,發生在眾人的眼前,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剛剛走了幾步,離人群還有十來丈遠,他的人,突兀地栽倒於地,抽搐了幾下,就毫無動靜,他死了,死得很快,死時,並未受太多的痛苦。

就這樣莫名其妙,輕易地死去,活著時,是一代人傑,一條好漢,死時,卻也如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也是同樣的可悲、可憫。

黑夜是偉大,也是可鄙的,它隱藏、掩蓋了太多白天不能做、不好做的事。

黑夜裏,人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做,無所顧忌,不在乎被人發覺,就如同一個人蒙著麵,便可為所之欲為。

不太寬大得院門,如同黑夜裏張大的一張巨嘴,完全包裹在暗黑之中,猶如隨時欲擇人而噬的蟒蛇,那道院門的背後,隱藏著何樣的危險?

何以使眾人感到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懼,死亡的恐懼,死亡的氣息縈繞,使人感覺胸口上,猶如壓著千萬斤的巨石,透不過起來,使人窒息的夢魘,隱藏在不遠處,這種感覺令人崩潰,使人發瘋。

黑暗之中,夢幻般的身影隱約可見,如幻如真,似實似虛。

從深邃的黑暗世界而來,全身遍布死亡的恐怖氣息,虛幻中帶著真實,而又縹緲的神髓,無端端升起令人絕望的驚懼。

一個人出現在眾人視野裏,一個全身包裹在黑幕之中的人,從頭到腳,被黑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出絲毫的本來麵目。

一雙陰冷的瞳目,幾欲射穿每個人的身體,看透人體鮮紅的內腑,他的眼神有著無窮的穿透力,比鋒利的利刃,還有刺穿一切物體的穿透力。

他一走進來,空氣突然間就變得很冷很冷,比寒冬的天氣,還要寒冷無數倍,他就像黑夜裏,令人生寒地幽靈,如同來日九幽極地的怨魂。

空氣也似乎變得憂鬱,變得恐怖,自顧自的站在一旁,如同一座冰冷的山,沒有熱度、沒有溫度、沒有沸點的寒冰。

態度恭敬而又崇敬,謙卑而又不失其風姿,突然光臨的人,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厲害的角色,可他還不是主角。

這個即將現身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能把這樣牛鬼蛇神的人輕鬆駕馭,絕不是一般的人能辦到的,比這人又不知令人恐懼多少倍。

令人遍體生寒,令人畏懼的人,他們會臣服在一個什麽樣的手下,雖然不知道,可也想象得出個大概。

見過這兩個人,孫謙勝等人的心就沉了下去,隨便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明白,今夜,是絕對無法善了的呢。

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單單幾個少女就讓他們討不到好,現在的局勢,隻會更糟,絕對不可能好得了的。

重重地守護,都是些精良的漢子,功夫絲毫不弱,卻連這些人怎麽來的都不知道,他們的防守,在人家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根本就無法入人家的法眼。

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想想都感到心寒,孫謙勝等人也知道,那些子弟,根本無法阻止人家前進的步伐,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他們太低估對手的實力,太看得起自己了,這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即使如此,也隻有啞子吃黃連,有苦無處去說。

飄香四溢,從外麵傳來一陣陣幽香,迷人的幽香越來越濃,濃而不膩,確實恰到好處,恰到好處的香,與眾不同的香。

香不醉人人自醉,陶醉於其中,渾然忘我,忘記了刀光劍影,忘記了勢不兩立的敵對,一切都忘得幹幹淨,隻有香如故。

香到濃時香轉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