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親一會兒◎

她垂眸, 低聲說:“你、你讓我再想想。”

蕭翊見好就收,忙笑著點頭:“我等你,你好好想。”

方柔慌神:“我隻是說會想,沒有說一定會按你的要求做, 你不要高興太早。”

心底沒敢說出來的話是, 免得你又做出些禍事, 連累無辜的人。

蕭翊手裏的力道重了幾分,“這是自然, 你此刻不願意,我無非繼續等你想清楚。”

方柔隻能默默點頭, 忽而又道:“你方才很難受麽?”

蕭翊怔了怔, 輕笑:“不會, 讓你擔心了。”

方柔瞪他一眼,“我沒有,我隻是奇怪。你以前……也沒有這樣過。”

蕭翊淡笑:“五年前的事了。”

方柔一怔,下意識道:“是因為、因為……”

蕭翊握著她的手,忽而朝前一拉,五指輕輕貼住心口。

方柔一顫, 霎時明白過來, 是那一刺傷及心脈, 習武之人心脈受損自然影響運氣調息,這就難怪了……先前種種疑思迎刃而解。

可方柔抬眸望著蕭翊, 坦然道:“你不必費心用苦肉計,蕭翊,哪怕到如今我也沒後悔過。”

蕭翊輕聲笑:“阿柔, 天地良心, 我可從沒在你麵前示軟。你不必後悔, 是我欠你的,我活該。”

她有些不習慣蕭翊這般花言巧語,忙別過臉。

蕭翊又逗她:“要看看麽?”

方柔疑惑地回眸:“看什麽?”

蕭翊忽然動手扯衣帶,方柔大驚失色。

他沉聲笑:“看看你留給我的那道疤,讓你解氣,也好提醒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方柔嚇得忙抽開手,卻被蕭翊牢牢握住,她皺眉瞪著他:“我不要看!”

她掙|紮的動作忽而大了些,步子沒穩住,被床|下的踏凳絆了一下,反而朝前撲去,蕭翊忙摟住她,生怕她不慎被磕到。

方柔抬眸,額頭蹭到了他的下巴,兩人此刻曖昧地抱在了一起。

方柔還沒來得及掙紮,耳畔竟飄來一陣忽強忽弱的曖昧動靜。

她怔然失色,與蕭翊對視著,見他臉色微變,心中霎時明了,那是趙鐵雲和陳三娘的屋子傳來的聲響。

方柔臉頰緋紅,耳根轉瞬變得滾燙,她想撐起身,手往下一壓,卻不慎碰到了半蘇醒的事物。

她又是一怔,下一瞬被蕭翊捉住了手腕,身|子猛然被提到了他腿上。

蕭翊沉沉歎息,嗓音低|澀:“別動。”

方柔一隻手被他鉗製著,另一隻手隻得攀著他的胳膊維持平衡。

那陣曖昧的聲響此起彼伏,愈演愈烈,好似不知疲倦那般。

方柔眼神閃爍,也正是慌亂之際,蕭翊垂首,猝不及防在她唇間輕啄。

她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他眸色如墨。

蕭翊沒讓她開口,托著她的腦袋,先是輕輕碰了幾回,忽而就來勢洶洶地展現了往常的霸道。

方柔掙|紮,蕭翊放她緩了會兒,低沉的嗓音擦過耳畔:“就親一會兒,好不好?我忍了許久。”

方柔腦子發懵,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他勢如破竹,這回她徹底丟盔卸甲。

到後來兩人呼吸都亂了,方柔終於得以喘氣,無力地貼在蕭翊懷中,那邊曖昧的動靜未停。

她並非懵懂少女,自然知曉情到濃時無人把持得住。

以前她在王府形單影隻,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身邊也沒人會與她說這些私房話題。

等到她重回西北,日常來往的大多都是經曆人事的婦人,她雖不好意思主動說,可聽她們毫無顧忌地交換意見,心中也有了個大概的認知。

原來蕭翊這般精於此事,或可說,他們兩人在此事的經驗與探索都由彼此不斷磨合而來。

先都是一張白紙,後來就會表達喜好,也會默默察覺對方舒服的瞬間,雖然方柔從未說過,可她心底清楚,她每次都疲憊而愉悅。

方柔忽然問了個不合時宜的問題:“他們……一直都這樣麽?”

她察覺到蕭翊摟著她的五指一緊,聲音低沉:“人之常情。”

方柔下意識道:“那你豈不是休息不好?”

蕭翊沉聲笑:“阿柔,你想說什麽?”

方柔警覺地正身,忙掙脫了他的懷抱,“沒、沒什麽,我該回家了!”

蕭翊低笑:“你慌什麽?我說了隻親一會兒,說話算話。”

“我哪有慌。”方柔站起身,連退了幾步,忽而又羞紅了臉。

蕭翊方才這句話,分明是他倆捅破窗戶紙那夜,他哄著她時說的托辭。

明明說好隻抱一抱,接著又說想親一會兒,再後來……

少年少女情難自禁,她愛慕他,自然知曉任由發展會發生什麽事,可那時她不怕對蕭翊交付身心。

那夜她隻緊張,因她連聽也沒聽多幾句,沈映蘿自然不會與她說這事。蕭翊耐心十足,方柔害羞不說,可她那晚的體驗美妙非凡。

方柔望見蕭翊打趣地盯著她,彼此心知肚明,她幾乎落荒而逃。

這夜不得安眠。

……

乘乘生辰過後幾日,蕭翊時常會與謝鏡頤一同回來食樓,偶爾陸鳴也隨行,偶爾又是趙鐵雲。

方柔隱約覺察他們的部署將定,隻是蕭翊沒主動提,她也不想過問。

這日男人們談過正事,又逢上飯點,陸鳴和蕭翊被謝鏡頤留下吃便飯,陸鳴提前離去,蕭翊磨磨蹭蹭留到了夜深。

方柔在帳台忙碌,食樓準備打烊,他便領著乘乘在旁溫書。

方柔偶爾能聽見蕭翊講書拆文,聲音嚴肅不似平日,的確很有一位父親該有的姿態。

有他鞭策,乘乘很快完成了功課,一溜煙跑沒影去了後院玩蛐蛐兒。

蕭翊走到她身邊打下手,她推脫幾句,自然無果,隻得由他喜歡。

前來結賬的客人瞧見蕭翊,紛紛露出曖昧的表情,不由衝方柔悄悄打眼色,明裏暗裏分明調侃他倆的關係。

方柔被看得不自在,可人家也沒說話,她隻得陪著笑,差些打錯算盤,還是蕭翊低聲提醒,這一來又惹不少人笑出聲。

這些天蕭翊黏在她身邊,少不了多嘴的人打趣,一來二去,他們的關係再也沒法清白那般。

事實上,他們確實談不上清白。

方柔低頭記賬,蕭翊忽然低聲道:“待會兒乘乘先回家,你來我那裏一趟,好麽?”

她握筆的手一頓,轉眸瞥了他一眼:“不好。”

蕭翊笑:“我有正事要與你說。”

方柔沉默了片刻,低聲嘟囔:“在這裏說不行麽?”

蕭翊:“倒也可以,就怕你……”

他故意壓低了聲音,最後那半句沒說出口,方柔生怕蕭翊口不擇言,忙道:“那還是回去說。”

蕭翊再次得逞,低聲輕笑,方柔總覺他心懷鬼胎。

食樓總算打烊,方柔把乘乘喊到身邊,小姑娘揉了揉眼,顯然玩過頭開始犯困。

蕭翊俯身將她抱起,乘乘自然地依偎在他肩頭,閉上眼慢慢熟睡。

方柔阻攔不及,在蕭翊得意的眼神裏別過臉,跟沈映蘿輕聲告別。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燈下,儼然一家三口。沈映蘿打著算盤,目送他們離去,複又笑歎著搖了搖頭,暗道這隻怕就是命中注定。

一路沉默著走回了梨園巷,蕭翊已駕輕就熟地推門進了院子,隨後又直奔內室,將乘乘輕輕放在**躺好。

方柔打來熱水,蕭翊避到一旁,方柔替女兒清洗過,又端著木盆出了院子。

料定好一切,她見蕭翊坐在廳裏喝茶,簡直沒把自己當外人。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望著蕭翊不說話。

他逗她:“怎麽了?”

方柔略帶惱意,“你、你不是要與我說事?”

蕭翊輕笑:“阿柔,你就這樣迫不及待?”

方柔瞪他,氣得轉身要走,卻被蕭翊一把捉住胳膊,往懷裏一帶。

“別氣,你隨我來便是。”他很快鬆了勁道,戲弄也點到即止,總讓方柔空拳對棉絮,全然使不上力。

方柔覺著自己真是昏了頭,為何就這樣聽他的話?

她最後還是默默隨蕭翊出了院子,小心地帶上門。

趙鐵雲的屋子照例早早熄了燈,可方柔心有餘悸,隻盼他們今夜別再鬧出那樣大的動靜。

蕭翊點起燈,方柔在桌邊坐下,隻見他獨自走到矮櫃前,從最上麵那層拿出了個木盒。

方柔不解其意,默默看著蕭翊沒言語。

蕭翊的神色帶了些謹慎的期待,還隱有些古怪的不安,這令方柔心生詫異。

他將木盒放到桌上,麵對方柔。

她終於忍不住:“這是什麽?”

蕭翊低聲道:“彌補過錯。”

方柔疑惑地望了眼蕭翊,隻見他按開鎖扣,木盒翻開,裏麵放了幾身新製的衣裙。

她一怔,不可置信地抬眸盯著蕭翊,忽而站起身。

蕭翊忙道:“我上回去丘城,找柳向婉打聽了位繡工好的繡娘,讓她趕製了幾身衣裳。不過……我隻能憑印象作圖交給她仿製,如果細節不對,你與我說。”

方柔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眼前像燎過一簇火光,令她膽戰心驚。

她想起當年被何沉燒掉的那些體己,蕭翊拿來的這幾身是同樣的款式,他記性極好,作出的圖紙自然相差不大,乍眼看去毫無紕漏。

蕭翊害怕她的沉默,像是做錯事那般不安地看著方柔,低聲道:“阿柔,沒有人會再困住你,過去是我做錯了。”

她心底猛然一沉,抬眸看著蕭翊沒說話。

蕭翊語塞,半晌才道:“阿柔,你不看看麽?”

她的視線下落,停在最麵上那件碧色紗裙,的確似模似樣,連材質也如當年,可見蕭翊花了心思。

可她心亂如麻。

“有意義麽?”

蕭翊怔然,方柔的聲音冰冷淡然,似乎並不因這所謂的彌補動容。

他啞著嗓子:“怎會沒有?這是我的態度,我們過去的那些裂痕,我今後會一點點修補。”他語氣急切,“阿柔,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

方柔久久沒言語。

那抹碧色像鑽進了她的眼底那般,眼前的場景似乎一刹那間變成了漫天青蒼的宿丘山。

她自由自在,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在山林盡頭,她恍惚間見到長身玉立的身影。

那人正仰頭望向遠天,她喊了他一聲,他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