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頌死了,那恐怕是被阮眠蠢死的

阮眠稀裏糊塗的練就了一項本領, 聽腳步辨江頌,人還離著八丈遠, 就能判斷出要進來的到底是不是他。

所以江願進來的時候, 他一點也不意外。

“江頌今天沒時間,怕你無聊,讓我來陪陪你。”

江願帶來的保溫桶裏, 緊扣著阮眠的噩夢,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想捂住鼻子, 仿佛下一秒就會有鼻血噴薄而出。

江爺爺的茶,江姐姐的湯,阮眠心裏的傷。

其實他心裏是有那麽一點小失落的,可惜實在太小, 沒被發現。

阮眠幹脆利索的把活計收了尾,保存完, 重新打開幾張圖片,“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要人陪。”

江願聳聳肩,“有些人就是願意瞎操心, 有什麽辦法。”

阮眠衝江願招招手,“江願姐,正好你來看看, 我改完了, 這是江老夫人要的感覺嗎?”

江願倒是配合,探過身子,斂聲屏氣的瀏覽了一遍那十二張血淚匯成的效果圖, 說, “好看。”

阮眠滿心期待的看著她, “是那種感覺嗎?”

江願,“不知道。”

她目光悲憫的拍了拍阮眠的肩,有點心疼那張臉上瞬間閃現的崩潰,“別慌,萬一她就喜歡這樣的呢?老佛爺的心思,我等凡人猜不透,多試幾次…我們理解你的苦,可以付雙倍設計費,乖,不哭。”

阮眠絕望的合上電腦,“這些年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個方案改十幾遍都是小場麵,隻是萬萬沒想到…‘差點感覺’這種事,終有一天落在了我頭上……看看蒼天饒過誰。”

江願安慰他,“沒事,慢慢來,先喝口湯,蟲草紅棗燉老鴨。”

阮眠,“.…..”

雖說是姐弟倆,但江願和江頌的性格簡直天差地別,明明一母同胞在同樣的環境下長大,按理說不應該這樣。

江願做事風風火火大大咧咧,江頌性格卻很內斂,他的溫和分明隻浮於表麵,像是經年累月製造出的早已運用自如的假象,裏人格不但高貴冷豔還腹黑。

凡事皆有因果,阮眠一直很好奇,卻也止於好奇,這種豪門往事怎麽說都太過隱私。

正天南海北的聊著天,江願電話響了,她對阮眠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才接起來,“喂?”

緊接著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阮眠叼著勺子,盡職盡責的做一個吃瓜群眾。

他一直等一直等,漸漸開始懷疑這瓜可能沒瓤,不甜。

“說完了?是不是該我了?”隻見江願垮著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冷笑,“你找不到江頌,就跑來找我,讓我們做小輩的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呢。”

江願一旦板起臉,氣場淩厲程度絲毫不遜江頌。

那邊還在說些什麽,被她不耐的打斷,“其實我覺得當今社會和諧相處共同發展的前提很簡單,就是勞煩各位全都少操點閑心,把自家內部矛盾協調好,接下來凡事都用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解決一下,大幅度節約時間成本,為創造美好明天添磚加瓦,總結下來一句話就能了結,少管閑事,好嗎?”

最後那一句“好嗎”分外溫柔,配上她那張寫滿了老娘想吃人的臉,嚇得阮眠一激靈。

等江願掛上電話,他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的說,“厲…厲害。”

江願半真半假的歎了口氣,“誰叫他姐姐我是個超人,從小就見不得他不開心呢。”

阮眠每一個毛孔都寫著對八卦消息的憧憬,“嗯嗯嗯?說說看?”

江願不屑的笑了笑,“我們家江頌勉強也算是個黃金單身漢吧,老有人惦記,個個拿自己當月老,心裏打的那點小算盤誰看不明白似的。”

阮眠心說他可真不勉強,48K鎏金鑽石單身漢還差不多。

江願突然抬起頭盯住阮眠,眼中流轉起異樣的光芒,“哎哎哎,你呢,感情生活怎麽樣?”

阮眠被問的怔愣了片刻,幹笑兩聲,“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畢竟我的心裏隻有工作麽,哈哈。”

江願實在是控製不住蹂.躪他的欲望,起身逼至他麵前,笑的像個怪阿姨,雙手覆住他的臉惡狠狠的揉了一把,捏扁又搓圓,“真乖,真可愛。”

說著,又捏了捏他的腮幫子。

阮眠驚慌失措的僵著身子任人擺弄,許久才眨了眨眼,羞的耳根都紅了。

江願笑眯眯的抱起手臂,“真清純。”

阮眠內心一片哀嚎,絞盡腦汁的想岔開話題,“那什麽…那江頌呢?他也一直單身?不可能吧。”

江願,“當然不可能啦,有過幾個女朋友。”

她說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觀察著阮眠。

阮眠的表情隻是非常輕微的變了一下,似乎連自己都沒有察覺,江願看在眼裏,眉眼漸彎,笑的莫名其妙。

“不過呢,他對誰都不鹹不淡的,最後鬧個無疾而終,好像哪盤都不是他的菜。”

這倒是和耿灣灣打探來的小道消息很一致。

阮眠暗自腹誹著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酸溜溜的一撇嘴,“真難伺候。”

江願的表情高深莫測,“那可不一定喲。”

阮眠撓撓頭,他老是覺得江願說話耐人尋味,卻又怎麽也咂摸不出來是個什麽味。

“他吧,確實隨了姐姐我,長了副好皮相,這也沒辦法。”江願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你放心,我看著呢。”

阮眠一腦門問號在轉圈,“為什麽要我放心…???”

江願心裏清楚這貨腦袋少根筋,說也說不明白,真說明白還可能會嚇跑,幹脆岔開了話題,“這幾天就要出院了吧?”

阮眠點點頭,“可把我憋瘋了。”

江願哈哈一笑,“你這腳短時間內也開不了車,老頭子說找個司機送你上下班。”

阮眠剛要說不用不用,一天到晚被照顧的這麽無微不至,已經夠不好意思了。

江願未卜先知般添上一句,“別跟我們客氣啊,姐姐會不高興的。”

叮當還在家裏等著,江願也不能在這呆太久,盯著他喝完湯,把屋子裏扔的亂七八糟的書簡單收拾了一下,排成一摞,又問了他還需不需要什麽,拿上車鑰匙準備回家。

臨走前,她突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對了,我弟這幾天心情不太好,你多擔待著點,他還是很疼你的。”

阮眠越來越摸不著頭腦,腦子裏揣著一團漿糊,讓人越攪越濃稠。

江頌這幾天心情不太好?

……他怎麽沒看出來。

江頌平時看起來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可是對他仿佛真的不太一樣。

阮眠引以為傲的情商隻足以支撐他洞察出差別,卻鬧不明白究竟為什麽。

大概是因為他們骨子裏都是藝術家,而藝術家都是感性動物,段位高了還會進化成神經病,行為通常隻憑感覺。

阮眠懵懵懂懂間,覺得自己的想法應該沒錯。

*

心情不太好的江頌,正在心情不太好地聽述職,一整天下來腦仁都聽木了。

大多數人說的千篇一律,匯報完季度工作便開始畫大餅,可是這餅畫完之後應該怎麽烙,有不少人根本答不上來。

總結成三個字,假大空。

落地窗外夜幕降臨,霓虹初上,商業區裏高樓林立,玻璃幕牆映襯著來自四麵八方的燈光,繁華而耀眼。

偌大的會議室裏,江頌獨自坐在長桌盡頭,抬手看了看表。

七點半。

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讓正在念PPT的人磕巴了一下,生怕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他們的小江總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笑容也稱得上和善,可做起事來一點不比老爹手軟,深謀遠慮殺伐決斷,絕不是什麽好相與的紈絝二世祖。

在他最初空降公司時,很多人都抱著一種曖昧的態度等著看笑話,可誰成想,這才過去短短一年,那些服氣不服氣的,基本都老實了。

會議在一個小時後宣告結束,江頌解開襯衫紐扣,連助理端來的咖啡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開車直奔醫院。

雖然時間很晚,可他還是去了。

因為和那個人呆在一起插科打諢能讓人放鬆,或者說是會被那種旺盛的生命力感染,覺得生活也沒那麽辛苦。

就像一劑慰人心神的良藥。

江頌到達醫院時,阮眠正在給媽媽打電話,見他進來神色有些詫異,眨了眨眼表示詢問。

江頌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獨自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他真的隻是想在這呆一會,哪怕不說話也好。

“老媽你早點睡,我明天再給你打……嗯嗯嗯,知道了,老媽晚安。”

阮眠掛掉電話,困惑的望向江頌,“怎麽這麽晚還來?吃飯沒?”

江頌看上去又倦又乏,許久才回答,“吃了。”

阮眠用食指撓撓額角,思索了一番,“你好像快要累死了,要不要過來,我給你按按腦袋?”

江頌緩緩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阮眠隻覺得聖意難測,真是太難搞了,又試試探探的問,“那實在不行的話我跳過去?我在家經常給我媽按,手法很專業的。”

?

作者有話說:

原本是明天更的,可是要出遠門回老家,今天先放上,下一更可能要周二晚些時候啦。

日常花式筆芯,又是愛你們的一天,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