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好眠,畢竟,褚棣荊懷裏抱著黎言。

翌日卯時,褚棣荊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離開時照例吩咐下人不要吵醒黎言。

一旁的鍾牧聽著這話也早已習慣了,褚棣荊在這留宿過那麽多次,沒有一次是讓黎公子起來服侍他穿衣的。

褚棣荊走後,芙蓉閣便又是一陣久久的寂靜,黎言再醒來的時候,木頭已經準備好了一係列的東西。

黎言強撐著身上的酸痛起身,木頭辛勤地伺候著他穿衣,他自然也看到了黎言身上的那些痕跡。

他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開口了:

“主子,陛下現在對您好像……還不錯,您已經決定好了要出宮嗎?”

“……”

不錯嗎?黎言愣怔著,沒有回答。

木頭在那次之後心裏就對陛下有些怨恨,因為是他害得主子發熱,躺了好幾日才慢慢地好了。

但是現在,褚棣荊的那些做法,又讓木頭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那麽對主子了?

可以後的事,黎言不知道,木頭也不知道,但黎言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宮的。

他不能再猶豫了,就算褚棣荊現在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他也是要出宮的。

“木頭,就算他不會再那樣對我又怎麽樣呢?”

木頭沒有看他,而是垂眸淡淡地道:“他快要立後了,而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宮裏的。”

木頭周身一頓,那些要為褚棣荊開脫的話也戛然而止了,確實是這樣啊。

褚棣荊是要立後的,他若是立了後,那主子的處境就隻能更加危險了。

所以,主子還是出宮吧。

想通了這一點,木頭就不糾結了,他利落地道:“那主子,您還是出宮吧,隻要您出了宮,就再也不用擔心這些事了。”

黎言笑了笑,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褚棣荊在的時候,黎言要忙著應付褚棣荊,但褚棣荊不在了,這芙蓉閣也就安靜了許多。

黎言因為身上的酸痛,一直歇在寢殿內,也沒有去找路遠星。

但陳皮今日過來了一趟,他將昨日他跟路遠星的計劃跟黎言說了一遍,黎言仔細地記下了。

說完了這件事,陳皮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一刻也沒有多留。

或許是真的有什麽事在忙著,褚棣荊今日也沒有再過來,黎言便安閑地去了偏院看望路遠星,路哥哥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至少看上去,已經好了很多,黎言很放心,那盆小蒼菊也被路哥哥養的很好。

但不知為何,黎言看到那盆小蒼菊總是會想到褚棣荊那日問他的話,不過很快就被他忽視了。

從偏院離開後,黎言看著庭院裏衰敗的景象,心裏忽然有些空落,他不知道那日他們究竟能不能逃出皇宮,但是能試這麽一次,黎言也很滿足了。

大不了,不過是死。

黎言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若真的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吧。

回去之後,黎言像往常一樣進寢殿,但是他腳剛踏過門檻,就看到永福略有些慌張地從裏麵出來。

黎言的腳步頓了頓,木頭也是一臉疑惑,他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永福就主動開口解釋了:

“主子,奴才方才是聽到裏麵有些聲響,就進去看了看。”

“聲響?主子的寢殿能有什麽聲響?”

木頭毫不客氣地反駁他。

或許是被木頭這樣的態度嗆著了,永福遲疑了會兒,接著就直接跪地道:

“主子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讓木頭進去看看,若是丟失了什麽東西,奴才願意承擔所有的後果。”

“你……”

木頭一時有些語塞,他倒是也沒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永福居心叵測。

黎言定定地看了片刻,便道:

“沒事了,永福,你先出去吧,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木頭也是有點激動了,你別怪他。”

對於黎言的解釋,永福笑著道:“主子,我擅自進了您的寢殿,也是奴才不對,您不怪奴才就好。”

黎言輕輕地應了一聲,就進去了。

木頭趕緊跟了上去,永福依舊跪在地上,沒有什麽動作,隻是眼眸深深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確實沒有拿黎言的什麽東西,他隻不過是不放心,又看了一眼黎言的那塊玉佩而已。

現在他更加確定了,那確實是出自安國公府的玉佩,又被黎言放回了那個匣子裏。

永福頗有些不解,若是玉佩重要,主子為何將它鎖在匣子裏,但若是不重要,那主子為何一直放在那。

永福慢吞吞地起身,他想不明白,便不想了,隻要黎言一直放著那塊玉佩就好,那樣他就有理由去告訴褚棣荊。

“主子!那個永福怎麽總是鬼鬼祟祟的樣子……”

木頭一進去就迫不及待地跟黎言抱怨,他也很羞憤,他總是懷疑永福,但是他又拿不出證據來指認永福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黎言淡淡地道:“既然沒有證據,那就是沒有做什麽,好了,你也別擔心了,永福應該不會那麽做的。”

“……”

木頭一臉不情願地應了一聲,他也清楚,若是他經常貿然地去質疑永福,說不定永福惱羞成怒,真的做了什麽,那就得不償失了。

黎言看著木頭懊惱的樣子,也不禁被逗笑了,他無奈地道:

“好了,木頭,很晚了,你也趕緊回去吧。”

“好,主子。”

木頭關上門之後就出去了。

日子就這樣漫不經心地過著,黎言每日都會去偏院看路遠星,隻是時間不定。

有時是一個時辰就回來了,有時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

黎言是想多陪陪路遠星的,但路遠星還是擔心,所以黎言就隻能控製著時間,每次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回來。

而永福,也再沒有做出什麽古怪的舉動。

或許是知道自己要走了,黎言這幾日都格外地注意著芙蓉閣的變化。

他清晰地看著那盆小蒼菊從盛開,到逐漸衰敗,黎言覺得可惜,但可惜的同時又覺得慶幸。

他就要出宮了,等他出宮之後,大概也沒有會像他一樣照顧這盆小蒼菊了。

小蒼菊衰敗的同時,褚棣荊也一連好幾日沒有來芙蓉閣了。

黎言覺得很輕鬆,至少也不用應付褚棣荊了,隻是沒有褚棣荊的晚上,會比平日裏冷一些而已,但這些,黎言都能忍。

他隻期待著那一日,他能出宮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