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何嚐不是一種讓他們快活一輩子的辦法?但是他們若是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想將他們安置在這兒的那些人呢?

有時候,瞞著他們,也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

這樣,他們就可以安全地在寺廟長大,不會從小生活在仇恨裏,他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也可以擁有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隻是這些,都是在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會發生的。

黎言理解秦霄的做法,若是換做是他,怕是也會這樣做,戰爭是殘酷的,會有人戰死也無可厚非,但是他們的孩子是無辜的。

這些孩子安全地生活在庇護下,他們的人生,不會被任何事情所掌控,這是秦霄和那些先人希望看到的。

寺廟裏的念佛聲稚嫩的好像黎言也看到了他的小時候,那時,他也是像這些孩童一樣無憂無慮,盼望著長大,可殊不知,長大了又有多想回到小時候。

“言言。”

秦霄看著黎言深思的模樣,嚴肅地道:“我知道你這幾日一直在為了那兩人而愧疚著,可是言言,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將這些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黎言頓了頓,他沒有想到秦霄會在這時候跟他說這些。

“言言,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掛念著他們,所以我會一直幫你找人的,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暫時將對他們的愧疚放下,好好地生活,我不想看著你整日裏活在愧疚裏。”

秦霄沉沉地看著他,隻是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將視線移到了殿內那些孩童的身上,他又道:

“我希望你能和他們一樣,自私一點,好好地愛自己。”

“秦霄……”

黎言心裏忽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暖意,他沒想到秦霄今日帶他來這裏的目的,是想勸他放下心結,好好地生活。

可黎言畢竟不是這個年紀的孩童,他又怎麽能真正放下呢?

黎言苦笑著道:“我會盡力的,隻是,若是要我完全不擔心他們,我怕是做不到。”

秦霄安慰道:“言言,盡力就好,我隻是想你多愛自己一點,並不是真的讓你放棄他們。”

黎言深深地看著他,沉默良久,還是笑著“嗯”了一聲。

他們又在這兒待了會兒,秦霄又帶著黎言去了寺廟的一處偏遠裏,他們站在柵欄外,俯瞰著遠處的平原。

那是黎言的家啊。

秦霄像是能看到黎言心裏的震撼一樣,他解釋道:

“言言,這兒是附近地勢最高的一處了,你平日裏若是空閑的話,便可以來這兒看看。”

黎言是最清楚有家不能回的感覺的,所以當他看到這平原時,心裏便是止不住的觸動,他看著秦霄,無比認真地道:“謝謝你。”

“你若是真的要謝我,那便趕緊將身體養好吧。”秦霄無奈地道。

黎言聞言也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回應。

今日秦霄是特意空出了一整日的行程,帶著黎言來這裏散心,他並沒有急著回去,黎言自然也舍不得回去。

他們便在這待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晚,山上的風開始歡呼,秦霄擔心黎言的身體,這才帶著他回去了。

不過經過這一次,黎言已經記著路了,他答應秦霄,就算秦霄以後不在,他也會多出來散心的。

黎言在出來之前沒有想到,秦霄帶他出來是這個目的,雖然路哥哥和戚風還沒有找到,但是黎言好像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麵對著這片熟悉的草原,幼時的記憶也逐漸翻湧而來,黎言回去之後,還滿腦子皆是那些美好的記憶。

夜色漸深,外麵的天色也暗了下來,黎言用過晚膳,喝過藥之後便準備歇下了,可秦霄這時卻又敲門進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個木質的盒子。

黎言看著秦霄愣了愣,有些不解,秦霄站在門口,漆黑的眼眸深深地看著他,有些拘謹地將盒子遞給他道:“這……這是我的部下給我送的安神香,我想著你夜裏大概也會需要,便給你送了些過來。”

“安神香?”黎言看著那盒子,怔怔地呢喃著,他確實是每夜都擔憂著路哥哥和戚風,睡的不太好而已,但是黎言自認為也沒有到該用安神香的地步。

黎言便斟酌地婉拒道:“既然是你的部下送你的,那想必你會更需要這個,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言言……”秦霄無奈地道:“我那還有些,這些你收著吧。”

“……”黎言猶豫地看著那盒子,他不想收,但是他也拒絕不了秦霄,畢竟秦霄是為了他好。

“那……我便收下吧。”黎言糾結了許久到底還是接了過去。

夜晚的寒風中,黎言穿著淡薄的裏衣,一雙瘦削的手將那盒子接了過去,又很快收進了懷裏。

秦霄看著那雙手,心裏不知道怎麽忽然想起了黎言手臂上的那個胎記。

想當初,他是靠著那個胎記才認出黎言的,也是因為這個胎記,秦霄才會萌生想要幫助黎言逃走的想法。

不過現在,早已物是人非,但好在黎言已經脫離苦海了。

秦霄也沒了要細想的念頭,他輕聲地說了最後一句:“好了,很晚了,這個安神香,你若是不會用,便叫那個小士兵進來幫你點上。”

“好,我知道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嗯。”秦霄走了之後,黎言這才關上門,進了屋子,隻是……

黎言怔怔地看著手裏的安神香,他好像記得,自己怎麽在褚棣荊那兒看到過呢?

不過很快黎言就否定了這個猜想,褚棣荊怎麽會用安神香呢?

黎言與他同床共枕那麽久,都不知道秦霄夜裏有失眠的時候,大概是他記錯了吧。

黎言還是將那安神香放在了床頭,隻是沒有要點上的念頭。

不多時,屋內便熄滅了燭光,一直守在外麵的秦霄這才邁開步子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其實他的屋子離黎言現在住的屋子不遠,但他每晚還是要過來,親眼看著黎言屋裏的燭光熄滅了再走。

現在的日子好像是在做夢一般,秦霄不奢求自己能跟黎言有什麽以後,他隻想在黎言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好好地照顧著他。

這樣,也算是在消減他的愧疚了,秦霄大步走向自己平日裏處理公務的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