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彼岸花開,此岸憂傷第一章 作別

第二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卓木強、唐敏、胡楊隊長、亞拉法師、呂競男、張立、嶽陽、巴桑等一批老隊員都聚集在方新教授的房間裏大家是來和教授道別的。

一抹陽光透過窗戶將客廳裏照得格外明亮教授和每一位隊員都用力的握了握手一時靜默竟不知該說什麽好。大家曾一起經曆生死若非教授身體實在不宜再冒險又或是卓木強的生命不是指日可數大家一定會等到方新教授腿傷痊愈然後一同出行的。在整支隊伍中人人都看得見最晚熄燈的人那燈下查閱數據整理數據的不是別人正是年紀最大的方新教授;人人都在休息時忙著和專家交流不停的視頻不停對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頭白的方新教授;當前進的道路上遇到了過不去的坎猜不破的謎題那個指點迷津撥雲見日的人也是博學多識的方新教授。

大家都知道教授的博學和多識是怎麽來的都是從心裏佩服教授感激教授尤其是卓木強。當這些隊員還不認識的時候導師就已經在為尋找帕巴拉做努力了導師就是這樣一個人一旦他要做什麽就絕對是百分百的全情投入哪怕是砸斷了腿坐在輪椅上他也從未停止忘情的工作若說導師是為了這次帕巴拉之行付出最多的人沒有人敢否認。可是如今真的要出行了方新教授卻隻能坐在輪椅上像一個慈祥的長者和藹的看著自己即將遠行的孩子含笑看著每一位隊員。

嶽陽第一個走上前去執著教授的手道:“教授謝謝你。”

“哦謝我什麽?”方新教授微笑著問。

嶽陽道:“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那是我一輩子都用不完的東西所以謝謝你——”說著聲音不由變了調。

張立打斷道:“好了又不是小孩子臨行說一兩句告別話都不會我們又不是要走很久說不定一兩周就搞定很快又回來了你說是吧教授。”

方新教授展顏一笑道:“當然希望你們能馬到成功。”

張立又道:“這個我們出後那件事情教授是不是幫我留意一下。”

方新教授遲疑道:“你說的是?哦……我知道了!”

張立在教授耳邊小聲道:“你老也知道跟強巴少爺在一起老打光棍你看這個……”

方新教授嗬嗬笑道:“明白明白。這個事情就讓我這個教授幫你參考參考吧不過我是研究狗的在審美方麵已經丟下很久啦到時候和你期望的不太一樣可別怪我哦嗬嗬。”方新教授收起笑意拍拍張立的胳膊點頭道:“小夥子應該考慮了就算為了你阿媽——”

提到阿媽張立馬上想起了離家時阿媽站在門口和小時候一樣一如既往的翻平自己的衣領親手遞過背包替自己背上背包後摸了摸自己的頭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和衣角的灰塵然後似乎很滿意的看著這個站在她麵前高高大大的兒子。

“阿媽我走了。”

阿媽點頭那種慈祥的滿意的笑容永遠都是兒子眼裏最美的笑容自己數著腳步當自己走出二十步時阿媽那熟悉的呼喚再次在身後響起:“伢早點回來!”就是這一聲呼喚從孩提時起伴隨著自己整個青春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讓自己心中充滿了溫暖二十步從來不多一步也不少一步每次都有些渴望又有些不舍的聽著這一聲呼喚自己當即朗聲答道:“知道了阿媽!”心中已暗暗誓:“阿媽這是兒子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離你遠行了你兒子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媳婦我們在市裏買一間大屋……”

想到這裏張立看到方新教授那仁和的微笑忽然間就像看見阿媽似的鼻尖一酸不由自主的別過頭去站在了嶽陽的身旁。

巴桑第三個和方新教授握手他長久的看著教授微微放鬆了麵部表情道:“你是位勇士教授。”

教授的手格外用力盯住巴桑道:“你要保護好他們!”

巴桑遲疑了一下應諾下來他現這位老者握住自己的手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這是在懇求還是在告誡什麽?方新教授已經收起目光但手仍緊緊握著巴桑的手平視著巴桑的衣角道:“別忘了你答應過你哥哥的話!”

巴桑微微一顫隨即重重的點頭教授這才點頭鬆開巴桑轉身用力拍了拍卓木強的肩頭什麽都沒說。

唐敏紅著眼睛走到方新教授麵前教授親切笑道:“這次出去你可要保護好強巴哦他很粗線條的辦事又不夠仔細容易受傷得很有你這個醫護人員跟著我就放心了。”

唐敏環抱住教授的脖子嗚咽起來教授輕拍其背對唐敏道:“你還是改不了這個小毛病不要哭又不是走多久回來後記得來看我就是了。”

大顆大顆的熱淚滾出臉頰唐敏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以前一見麵就說你的身體不好教授……教授你也……嗚嗚嗚。”

方新教授想起剛開始唐敏和自己爭執一同前往尋找帕巴拉神廟的時候不由開懷一笑道:“傻丫頭你還記著這事啊嗬嗬。”

胡楊隊長道:“老方我們老哥倆就不用磨磨唧唧了我希望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康複到時候再一起去爬雪山。”

方新教授嗬嗬笑道:“好啊!”又拉著胡楊隊長的手道:“你戶外經驗豐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胡楊隊長笑望過去一雙手堅定而有力。

亞拉法師法師沒和教授握手隻是雙手合十說了句揭語:“萬法由緣生隨緣即是福。”

方新教授欣然領悟忽然低聲問道:“我知道這座神廟對你們宗教界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但是我還是要問一問法師你們如此全力以赴的投入進來真的隻是為了宗教上的信仰嗎?你們是不是掘藏派的?”

亞拉法師俯下身來用更輕的聲音在方新教授耳邊說了一席話方新教授麵色凝重起來仰望亞拉法師道:“是真的?”

亞拉法師肅穆的點點頭方新教授舒展開眉頭微微笑道:“好那就好。”

法師的聲音是如此之低以至於嶽陽豎起耳朵也沒聽見事後嶽陽多次詢問法師究竟向教授說了些什麽法師始終不答。

呂競男也沒和教授握手而是雙腿一並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方新教授道:“你可是他們的教官這支隊伍有你在才有紀律有個別調皮分子就勞你費心了。”說著看了一眼卓木強微微搖頭。

呂競男道:“這兩年我可是遵照教授你提出來的要求進行人性化管理哪裏還有什麽紀律可言要講紀律就看我們的新隊長如何管理了。”說完別有深意的也看了卓木強一眼。

所有的人都站在了門口的方向隻剩卓木強他靜立在那裏默默的端詳著這位老人這位長者那額間爬滿深深的皺紋鏡架在鼻梁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那凹陷的眼眶使眼睛顯得小而狹長那雙眼那雙眼也已蒙上一層灰暗不似從前那般明亮有神這就是自己的導師啊那個手把手教會自己認識犬科動物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人。有時候卓木強自己也分不清這究竟是自己的老師還是自己的父親隻有當自家真正的靜下心來用心去打量著在這離別的片刻才突然現他已經老了。

方新教授招招手讓卓木強過來到他的身邊來卓木強挪動腳步來到方新教授跟前像中世紀的騎士一樣半跪著微微仰視好讓教授能夠平視自己。“導師——”看著教授那張平靜的慈愛的臉卓木強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聽方新教授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們之間不需要多說什麽隻是我的意思我需要你知道。”

“嗯你說吧導師我在聽著。”卓木強仰視著教授。

方新教授將手輕輕的放在卓木強的頭上認真道:“記住強巴你是隊長你要擔負起一名隊長的責任所有隊員的命都在你的手中而這次前麵的路究竟怎樣我們都是了解的我希望你們不僅能平安的找到神廟更重要的是你們都能平安的回來!”教授看了看大家旋即又道:“特別是這屋裏的人你明白嗎?他們不隻是你的隊員大家一起從死亡在線走過靠的是相互信賴合作才逃過了死神的魔爪這兩年多來他們都是你最親密的戰友甚至可以說你們是不同姓氏的一家人!”

“記住!”教授加重了語氣道:“家人就是指沒有人會被放棄沒有人會被忘記!你明白嗎?”

卓木強明顯的感到教授在說這句話的同時手臂上的力道傳到自己的頭上這是一種壓力或者說是一種責任他堅定的回答道:“我明白導師。”

方新教授鬆開手如果卸下一個包袱似的鬆了口氣拿起輪椅前架子上的筆記本計算機鄭重的遞給卓木強道:“這次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去了這個你們帶上對你們多少有一點幫助。”

卓木強雙手接過這份沉重的禮物他知道這裏麵不僅有導師對帕巴拉神廟的全部研究還有導師半身心血都在裏麵教授已經為他們奉獻出最後一點光和熱。

卓木強拿起那個檔袋交到方新教授手中道:“導師這是大家的免責聲明和遺書就暫時交給你保管了。”

方新教授微笑道:“好我希望永遠沒有打開它們的那一天。”他望著窗外此處已能望見遙遠雪山的雄偉身姿那積雪層迭的峰頂靜默的俯瞰著大地眾生教授道:“我想雪蓮花開的時候你們也該回來了吧?”

卓木強點頭道:“是的雪蓮花開的時候我們一定能回來。”兩人微微一笑他們已做好了約定。教授道:“好了快走吧汽車還在等著你們呢。”

卓木強站起身來最後深情的凝望了一眼方新教授強忍住從心頭湧上鼻尖的酸楚道:“那我們走了導師。”說完頭也不回的邁開了大步堅定且執著。

“我們走了教授。”

“走了老方等我們好消息。”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走了教授……”

“走了教授……”

汽車在路麵留下一溜煙塵駛出很遠卓木強回頭依然能看見方新教授在門口揮手像在做別西天的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