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看了看手裏的草藥。

若是平常女子,聽到蘇妙卿的那一句大發善心,肯定會心中不悅亦或者將那草藥扔到一邊去。

可是林幽沒有。

她隻是沉吟一會,又檢查了那草藥一番,接著打開錦囊,從裏麵挑出一些碎葉遞到蘇妙卿身邊:

“你嚐一嚐。”

這樣子,是怕這藥裏有毒。

蘇妙卿不怒反笑,撚起一些放在嘴裏嚼了嚼:

“這草藥若是單純熬藥會有些苦澀,你可以從裏麵放一些冰糖。”

“黃冰糖價格不高,前段時間我看後院的灑掃丫頭還問管家要了一些,你也可以……”

“不必。”

林幽道。

她的語氣冷冰冰,像是個沒有情感的假人一般,收了那草藥:

“王爺收留我救了我,對我而言已經是十分幸運之事,這些瑣碎小事便無關緊要了。”

“對我來說,有這條命比什麽都重要。”

說完,她便拿著草藥進了房間,走到門口時,林幽道:

“房間裏孩子睡了,就先不帶你進來了,不送。”

她說完就關了門,留著蘇妙卿自己在外麵碰了一鼻子灰。

蘇妙卿輕咳一聲,轉身離去。

很多事情也急不得,來日方長,以後總有機會的。

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她遠遠能看到,院子裏亮著燈火,小蝶和繞玉正在忙忙乎乎的布菜。

沒想到自己在王府竟然能感覺到家的味道。

蘇妙卿咂舌。

她露出坦然的笑,剛往前走,一石子突然打到她的麵前。

一隻手猛然捂住了她的嘴!

這一切幾乎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

蘇妙卿“唔”了一聲,下一秒便沒有了意識。

等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馬車上。

入目而來的是一片濃黑的夜色。

蘇妙卿躺在一人腿上,因為她的轉醒,身上蓋著的毯子慢慢掉了下去。

“你醒了,卿卿。”

這熟悉的聲音讓蘇妙卿渾身乍起,她睜大眼睛,抬頭看去,那人竟是江沅?!

“江沅?你怎麽在這裏!”

生理反應她從江沅身上起來,一把拿毯子裹緊了自己,就算蘇妙卿一直掩飾,卻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那眼神裏透漏出的警惕。

江沅心上仿佛被重重錘了一錘。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蘇妙卿會變成這樣。

“卿卿,這幾日我也在考慮過,你對我如此冷淡,莫不是因為咱們新婚夜方姨娘的事情?”

“好像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對我不似以前了。”

他瑉瑉嘴,歎息一聲:

“我知道你心裏有結,不過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所有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重歸於好,不行嗎。”

江沅一番話說的十分誠懇,可是蘇妙卿卻根本沒有注意去聽,她隻是看著黑夜之中那滾滾的灰塵,不斷往後縮著。

一些不好的記憶從她腦海中顯現出來:

“江沅,我們這是去哪裏。”

見蘇妙卿根本沒有聽方才自己說話,江沅眼裏迸發出受傷的光。

但是這情緒很快就被他遮掩下去。

“安陽郡主那張臉恐怕是治不好了,我問了很多名醫,他們都是如此說。”

“按照她的性格,和太後對她的寵愛程度,恐怕,到時候江府一家都會遭難。”

他一邊說,眼裏閃過一絲心痛。

這畢竟是江沅在戰場上一刀一劍掙出來的,如今毀之一旦,到底是心中難以割舍。

“哎,沒成想你帶來的鋪子竟是毀掉江府的罪魁禍首,當真事事難料。”

江沅這話說的隱晦,蘇妙卿挑挑眉隻覺得他當真好笑。

王強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他最後做出那麽大的事端,也將蘇妙卿連累的夠嗆。

不過前世,就算這樣,她也沒有讓江府替她承擔一點。

自己一個人扛了所有,用手裏僅剩不多的嫁妝填補了空缺。

當時這嫁妝在李氏手裏,自己幾乎是哀求著求求她幫幫自己。

最後雖然解決了,但是也因此天天被李氏說,自己是欠她們的。

再說起現在。

這一世,那鋪子轉了又轉,但是不知道轉到誰手裏,蘇妙卿都前去提醒過。

沒有一個人聽她的話。他們被那些銀子蒙蔽了雙眼,自私自利,隻顧自己,這才導致如今這個後果。

怎麽在江沅這裏,就全是她的錯了。

蘇妙卿笑了,她沒有說話。

跟這種人,確實沒什麽必要。

“放我下去。”

蘇妙卿道:

“我既然答應了安陽公主會治好她,我就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你這樣把我帶出來,置江府其他人的性命與何地?”

江沅苦笑一聲:

“卿卿,我又何嚐不想。”

“但是現在,我隻能帶走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我們逃到一個大齊抓不到我們的地方,我們遠走高飛,我不做什麽少將軍,卿卿,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一股從頭到腳的冷意蔓延蘇妙卿全身。

她想起昨天梁暖暖搖晃著籠子,大聲喊著讓江沅去看她。

大聲說將軍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流掉的已經成型的孩子。

是啊,江沅就是這樣的人。

她早該知道的。

“那,梁暖暖呢,江沅。”

這話一出,江沅一愣。

自從梁暖暖懷孕以後便深居簡出,江沅就在第一天去看了看她,現在,甚至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那個在戰場上每日等他回來的女子,終究是被他忘卻腦後了。

“她……”

江沅沉吟一陣:

“我一定會救她出來,和我父母一起。”

看著江沅那信誓旦旦的模樣,蘇妙卿的心逐漸冷了下來。

“江沅,你放我下去。”

麵前黃沙滾滾,蘇妙卿已經知道他要去哪。

沒想到這個時候江沅就已經與大楚勾結。

前世就是在這個地方,她鄖了性命,就在這裏長久的閉上了眼睛。

如今……

蘇妙卿將身上的毯子一把甩開,她站起身:

“江沅,放我下去!”

“卿卿,你與我一同,我一定不會跟以前一樣。”

見蘇妙卿這樣江沅開始害怕,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

但是他下意識的,就覺得好像抓不住蘇妙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