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回身怒問道:“你們是怎麽伺候的,昨兒還好好的!”

銀月與玉鏡跪倒在地,不敢言聲。展眉告罪道:“是媳婦照顧不周!”

李星兒看在眼裏,心中極是得意道:“娘且別急,許是吃壞了什麽東西,我就說廚房的差事不易,大嫂別逞強。我管著的時候,大哥不是都好好的。”

林老夫人聞說,目光落到了高幾上的糙米粥,疑問道:“這是府裏粗使雜役們所食之物,擺在這裏做什麽?”

展眉麵上露出遲疑之色,卻並未開口。林老夫人瞧見,怒聲道:“悠遠可是進過這個?”

林老夫人怒氣更盛,指著地上的玉鏡喝道:“你說!”

玉鏡磕頭道:“回老太太,大少爺並未進過,這粥是給大少奶奶進的。”

林老夫人驚異道:“好端端的,你喝這個做什麽?”

展眉瞟了一眼神色得意的李星兒,方開口道:“府裏的上等米已用完了,隻有下等糙米,媳婦想著應付幾餐也無妨。”

林老夫人追問道:“即用完了,怎不知道叫人出去買。”

李星兒咯咯笑道:“想是大嫂初次料理,忙不過來,給忘了。今兒自己吃這個,明日想必大家都要吃這個了!”

展眉目光冰冷的看著李星兒,忽的展顏一笑。李星兒奇道:“大嫂看著我笑什麽?”

展眉淡笑道:“不是我事忙忘記了,卻是二妹妹事忙,給忘記了。廚房的賬冊收在你處,銀月兩次去領對牌,皆不得見二妹妹。我雖有心記著,卻也難為無米之炊。”

李星兒臉上一怔,隨即醒悟,自己被展眉設計了。

展眉隻悠遊自得的看著李星兒不語,眼中露出戲謔之色。

林老夫人回身望向李星兒,皺眉道:“你怎麽如此粗心。都兩日了,怎連賬目都沒交代清楚。”

李星兒強壓怒火,勉強笑道:“前兒敏行不舒服,昨日曹家娘子請吃酒,均不得空。我吩咐了丹桂將對牌送過來的,想是她給耽擱了。”

李星兒轉頭看向丹桂,厲聲道:“我吩咐你把對牌賬冊送過來,你怎麽當的差事,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丹桂嚇的跪倒在地,連聲道:“我沒有,我沒有,您何時吩咐過奴婢?”

李星兒大怒,上前一個耳光扇在丹桂臉上,喝斥道:“你還敢強嘴,都是我素日放縱於你,跪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滾回去將東西送過來!”

丹桂以手掩麵,站起身來痛哭而去。

展眉心中暗快,隻臉上微笑道:“二妹妹何苦如此動氣,丫頭們不聽話,回去責罵幾句就是了,悠遠現還病著,莫要驚著才好。”

李星兒回身怒視展眉,欲待反唇相譏。展眉早俯身看向悠遠問道:“頭暈的可好些了。”

悠遠低聲道:“現下好多了,不必請大夫了。我想好好歇一歇。”

說畢飛快的衝展眉眨了眨眼,展眉心中暗笑,麵上仍做憂色。

林老夫人還要請大夫來看,被悠遠勸阻,隻得吩咐眾人小心伺候,回房去了。

展眉送林老夫人出了房門,來至李星兒麵前。李星兒怒視道:“你好毒的心思,此事我絕不善罷甘休!”

展眉斂去笑容,冷道:“我對你數次忍讓,你一再為難,今日之事給你個教訓。你若就此作罷,咱們還是妯娌。如若不然,那便拚個魚死網破,不死不休吧!”

李星兒看到展眉眼中寒光,心中一凜,冷道:“誰還怕你不成!”轉身拂袖而去。

展眉吩咐丫頭們自去梳洗沐浴,回至房中。悠遠從**坐起,長舒了口氣道:“這裝病的滋味還真不好過,隻是如此一來,她必更加與你為難。”

展眉皺眉沉聲道:“我對她愈是忍讓,她倒更加變本加厲。不如此,她更無顧忌。”

悠遠點頭道:“你也要自己小心,有為難之事盡管對我說。女人之事我無法可想,裝病這種小事,倒難不倒我。”

展眉聞言不禁一笑,與悠遠目光對視,隻覺心中一暖。

李星兒自回院中,見笑遠在房內飲酒,不禁更是氣惱。上前將酒杯重重一奪。大聲道:“你還有心思喝酒,你知不知道,我今日被韓展眉那賤人設計,在老太太麵前大失顏麵!”

笑遠急站起來道:“你低聲些,留神叫人聽見。”

李星兒瞧笑遠那膽小的樣子,更加氣惱,恨聲道:“我還怕她聽不見呢!惹急了我當麵便叫她賤人,看她能怎樣!”

笑遠搖首頓足道:“我的姑奶奶,你說說氣話也就算了,她是長子嫡嫂,你就算不怕她,也要顧及大哥!”

李星兒啐了一口道:“你也知道你上頭有個大哥,他是長子,你這輩子就被他騎在頭上,就將這家業就拱手送與他。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敏行想想!他是長孫,就因為你是次子,將來也要象你一樣,處處為那賤人生的孽種賣命!”

笑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默不作聲。李星兒眼珠一轉,卻笑了。吩咐奶娘道:“去把小少爺抱來,今晚在我房裏跟我睡。”

李星兒回身對笑遠惡狠狠道:“你自去書房睡吧,我倒要看看老太太是疼媳婦,還是疼孫子!”

次日清早,展眉打發李貴領了銀子送去廚房,讓廚房采買原料。又吩咐了各房的茶飯,足足忙了一個時辰,才得回房。

午飯剛過,展眉正要歇中覺,就叫雙喜急匆匆的趕來,急聲說道:“剛剛二少奶奶差人來回老太太,小少爺敏行腹中疼痛,嘔吐不止。我聽其意思,倒象是衝著您來的。老太太現已過去了,大少奶奶您可要有個準備。”

雙喜說完,匆匆又告辭而去。展眉柳眉微皺,喚來銀月道:“你且隨我去二房中看看。玉鏡你自在房中等候,不要出門。”

銀月也知事情不妙,急忙隨著展眉來至李星兒房中。

隻見地上黑壓壓站了一屋子人。李星兒正摟著敏行大哭。林老夫人坐在房中上首,滿麵惱怒著急之色。見展眉進來,也不待她見禮,劈頭問道:“今日各房的茶飯,可是你吩咐的?”

展眉點頭道:“是,早起我在廚房裏吩咐的,可是有何不妥?”

李喜兒抬頭,指著展眉恨聲道:“有何不妥,你還假作不知。你就算恨我,也不該在朝敏行下手,你也太毒了!”

展眉皺眉道:“二妹妹這話是從何而來?”

李星兒哭道:“今兒早起,敏行吃了廚房裏頭送來的棗泥栗子糕,便腹中疼痛,嘔吐不止,現廚房是你管著,昨日又與我爭執,不是你做的,是誰做的。”

說罷偷眼瞧向林老夫人,跪倒在地哭道;“娘,您可隻有敏行這一個孫子,您要為他做主啊!”

林老夫人沉聲說道:“事情還未查明,到底是生病還是中毒。你這般哭哭啼啼做什麽,叫人去催催,怎麽這大夫還不來?”

下人等早已出去催促,過不多時,府裏常年走動的伍大夫由婆子們引著進來。伍大夫還欲打躬問好。林老夫人擺擺手,示意免了。

伍大夫忙翻翻敏行的眼皮,又左右手輪流診脈。末了從藥囊中取出一枚銀針,紮向敏行左手虎口,敏行吃痛,更大聲啼哭起來!

林老夫人心痛不已,伍大夫站起身回道:“小老兒醫術不精,瞧小少爺脈象雖未有中毒之象。銀針探穴,卻針尖發黑,想必是毒藥所致。”

林老夫人身子向前一探,沉聲問道:“可當真?”

伍大夫滿頭大汗,顫聲道:“是,是的。不過所幸吃的不多,倒沒性命之憂”

言罷就在房中開了方子取藥。林老夫人著人馬上去熬藥,又看敏行哭鬧不止。

心中怒極,重重向案上一拍,問向展眉道:“你還有何好解釋的?”

展眉心頭一沉,跪在地上。李星兒摟著敏行,心肝寶貝的喚起來,痛哭不止。

展眉跪地回道:“媳婦不敢辯解不是我所為,隻是請娘詳查。我若真有害人之心,怎會再飲食上動手腳。一來廚房現是我管事,若有問題第一個便是懷疑我。二來廚房裏人來人往,各房的丫頭小廝們都是常去,二妹妹管理下人,難保會有人心懷不滿,借故下毒。”

林老夫人聞言不語,李星兒見狀,指著展眉大聲道:“我管這府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的早沒人下毒,偏偏你管了便有人下毒。”

又喚胡大娘道:“你去,把廚房裏管事的李大娘叫來,問問清楚。”

李大娘早在外間候著,聽到召喚,忙行進裏間。

林老夫人問道:“今早二房裏的糕點是誰做的?”

李大娘磕頭行禮道:“不是奴才的錯,那糕點是二房裏吩咐下來,我看著人做的,做好後就擱在外頭的食盒裏,和其他的飯菜放在一起,二房裏來人自己取回來的。”

李星兒緊問道:“當時廚房裏頭還有誰在?”

李大娘回道:“沒有旁人,隻有大少奶奶和銀月姑娘在看著放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