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日,展眉便將金巧之事回給林老夫人,李大娘在旁一力稱讚王成為人。林老夫人見雙方都有此意,也樂得成全,當下允準。

李星兒怒視李大娘,李大娘隻假作不見。及至偷眼看向展眉,更嚇的渾身瑟瑟發抖,不敢與展眉目光稍有接觸。

李星兒幾次喚李大娘上前詢問,李大娘隻是推托著不來見。李星兒無法,怒氣衝衝的自尋到廚房,捉住李大娘喝問道:“你能躲到哪裏去,好好的事情,怎變成了這樣!”

李大娘低頭不語,李星兒急了,狠狠搖晃她道:“你是傻了,還是聾了,此事怎能就此算了,咱們找老太太做主去。

被逼急了,李大娘渾身顫抖,隻重複道:“是我自願的。我怕她,我不敢和她作對。她說的對,她是個惹不得的人!”

任憑李星兒如何啐罵,李大娘口中隻反複重複這兩句話。

李星兒無法,隻得恨恨離去,自回房去,破口大罵,將林家上上下下都罵了個遍,方覺得出了些許惡氣。

次日去給林老夫人請安,見展眉也在,忍不住說道:“大嫂可真是好本事,好好的金巧配了個小廝!可是因她生的好,你心裏忌諱?”

展眉故作驚奇道:“難道這丫頭配給小廝,有何不當嗎?我本舍不得她,李大娘再三求我,我才勉強答允。二妹妹可有好丫頭,在薦一個給我?”

說罷看著李星兒,臉上一片誠懇之色。

李星兒見展眉如此賣乖,火氣上湧,直想破口大罵一番,勉強忍住冷哼道:“你別裝糊塗,男子納妾分屬平常,大嫂可是不願容人嗎?”

展眉微微一笑,問道:“二妹妹的意思是,若夫君欲要納妾,咱們做妻子的,應欣然接納?”

李星兒揚一揚眉,得意的道:“那是自然,大嫂平日自恃好學問,連這等淺薄問題也來問我,可見是裝糊塗!”

展眉微笑道:“我正有心為悠遠尋一妾室,望二妹妹記住今日之言。”

李星兒自覺抓住展眉話柄,對林老夫人大聲說道:“老太太,您可聽見了,大嫂要給大哥納妾呢!”

林老夫人看了展眉一眼,麵上露出探尋之色。

展眉起身正色道:“媳婦多年未有所出,確是應該早做打算。我已著媒婆去打聽著家世清白,人品穩重之女子,若有結果,就來請娘做主。”

林老夫人滿麵笑容,說道:“難得你如此賢惠,此事甚好。”

展眉點頭一笑。

李星兒嘴一撇,滿臉假笑看向展眉道:“隻不知大嫂要尋到什麽時候,可別這一尋,便尋出個三年五載來!”

展眉目光微閃,對著李星兒微微一福,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既如此,此事便托與二妹妹吧。”

李星兒聞言一楞,她以為展眉不過是敷衍拖延之計,卻沒想到展眉將此事托付與她。心中暗思道:必定是她以為我不敢應承,怕上了她的當!哼哼,姑奶奶可不怕,隻要我把人尋來,這願不願可就不隨你了。

當下咯咯一笑,說道:“那我就偏勞些,幫大嫂一個忙。”

展眉聞言麵露喜色,對著李星兒連聲稱謝。李星兒與她敷衍幾句,因此一事,兩人看起來到是融洽許多。

陪著林老夫人又坐了半晌,展眉辭出回房。

剛進上房,便見悠遠滿臉怒氣,坐在房中。見她進門,便上前問道:“你可是要為我納妾?”

展眉見問,不由一笑說道:“這消息傳的好快,我剛在上房說完,你就知道了。”

悠遠沉著臉,焦急道:“你怎麽不問問我,我不想納妾,我隻要你一人就足夠了!”

展眉還有心在開玩笑,見悠遠滿麵焦急,心中也是大為感動,柔聲道:“瞧你急的,你且聽我解釋。”

拉著悠遠坐下,展眉自坐在他身邊,輕聲說道:“金巧一事,老太太已有此心。我若不提遲早也會開口,我還會落個悍妒的名聲。”

悠遠惱聲說道:“我去向娘說,我此生絕不納妾。”

展眉搖頭道:“此事你我可做不得主。”

悠遠握住展眉雙手,正色道:“眉兒,你曾說過你所來之處,乃是一夫一妻。我從那影像中也能看那出,你生活之處比這裏要精彩百倍。你被關在這大宅之中的孤單與寂寞,我雖心疼,確無能為力。我能為你做的不多,隻想盡我之力愛你憐你,納妾之事休要在提!”

展眉雙目濕潤,將頭靠在悠遠肩上,輕聲道:“若我醜了,老了那一天,你會不會後悔?”

悠遠看著展眉雙眼,字字誠摯道:“即使你滿臉皺紋,鬢發全白,也是我心愛之人。我愛你,不是愛你的美貌,我愛的是你這獨一無二的心靈。”

展眉滿足的閉上雙眼,感覺到悠遠那炙熱的呼吸,還有那未說口的萬千情意。

兩人纏綿良久,展眉方在悠遠耳邊,細細道出自己納妾之意,悠遠聽展眉說畢,不由得放聲大笑,摟住展眉寵溺道:“隻有你能想出這種鬼主意!”

展眉咯咯一笑,二人又細細商議一陣,銀月進來伺候吃飯,方罷了。

至晚上,展眉又打發銀月去與荷香玩耍,荷香拉銀月到下人房中,問道:“二少奶奶為了金巧之事昨,在房中罵了半日,你可知是怎麽回事?”

銀月悄聲道:“你可別說出去,金巧那丫頭想私通大少爺,這可是大罪。。”

荷香臉色一白,問道:“那怎麽配給了王成?”

銀月道:“大少奶奶好心,替她遮掩,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了,還不打死!”

荷香聞言,打了個寒戰,低頭沉默不語。

銀月觀其神色,柔聲問道:“我瞧你最近總是憂愁,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荷香雙手捂臉,低低哭泣道:“我早晚是難逃一死的。”

銀月攬著她肩膀,勸慰道:“怎麽就死呀活呀的,你且說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荷香拉住銀月衣袖,滿臉是淚抬頭看向銀月道:“我,我懷了二少爺的孩子!”

銀月聞言雙目圓睜,驚問道:“此事當真,多久了?”

荷香抽泣道:“已有三個月了。我死不足惜,隻是這孩子...”

銀月急道:“二少爺可知道,你現有了孩子,老太太該能為你做主。”

荷香聞言更是傷心,哇的一聲哭道:“二少爺,說這孩子不是他的,他不肯認。”

銀月站起身來,在房中團團亂轉,見荷香隻是啼哭,發急道:“你快隨我去求求大少奶奶,她必有辦法救你。”

荷香還猶豫不敢前去,銀月拉她起來道:“你還不信我的話!在耽擱下去這肚子都藏不住了。”

荷香咬緊下唇,跟著銀月踉踉蹌蹌的向展眉房中快步走去。

展眉正在燈下看書,聽銀月三言兩語說完此事,心內一沉,凝神說道:“此事甚是麻煩,若早些還可落胎。現在隻怕有危險。”

荷香抱住肚子,麵色慘白,連連搖頭。

展眉輕歎了口氣,問道:“那笑遠現在還來找你不?”

荷香淒然搖頭道:“他讓我將孩子打掉,我不肯,便不在見我了。”

展眉心中微歎,想她在李星兒狠毒,笑遠之軟弱間應付,也著實不易。

隻得勸慰道:“你且寬心,容我想想,你既信我,我定保你母子周全。”

荷香聞言渾身一鬆,臉上現出無限感激之色,展眉又吩咐銀月拿些銀子給她,讓她買些補品好生調養。

荷香連磕幾個響頭,被展眉攔了,方出房門自回去了。

見荷香出門,展眉在燈下沉思,自己本是想讓荷香做餌,誘笑遠對其輕薄,在將其撞破。現在荷香有孕,此事卻萬萬不可了。若笑遠反咬一口,荷香便要母子俱亡了。

此事唯一可行之法便是讓笑遠無法抵賴,可究竟用什麽方法呢?

展眉思來想去,皆不得要領,一時心情煩躁,衣袖一揮,將茶杯碰落在地,茶水灑在書上,瞬時流淌至書頁,展眉急將那書提起來,用力甩了甩,見字跡已經化開,那鮮紅的印鑒倒是絲毫未見模糊。

展眉眼睛頓時一亮,大聲喚道:“玉鏡,將大少爺送我的八寶朱砂印泥拿來。”

玉鏡聞言去妝台內尋了出來,遞給展眉,展眉接過,打開細細的瞧了瞧,滿意道:“果然是好東西。這百兩銀子沒白花。”

玉鏡好奇道:“這巴掌大小的東西便要一百兩?”

展眉笑道:“這可是皇家禦製的呢!這印泥色澤鮮豔奪目,膏體細膩濃厚,氣味芬芳;冬寒不凝,夏暑不泄;燥熱不幹,陰雨不黴;印跡清晰且遇水不褪色。便是有錢也買不到。”

玉鏡就著展眉手裏仔細瞧了幾眼,嘖嘖稱奇,問道:“尋這個出來做什麽?”

展眉抿嘴一笑,說道:“給李星兒送份大禮。”

玉鏡撅嘴不快道:“這麽珍貴的東西,就送予她,白便宜了她!”

展眉大笑道:“怎會是此物,我是要將荷香母子作為厚禮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