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周嬤嬤端著用川貝梨糖化開後做的糕點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駱檀朝之前以醫女的身份來過侯府,她有印象,但這等親昵舉動,她接受不了。

“王爺!”

她雖然為小姐往後的和美打算,但也不能忍受厲王當著他們一種定北侯府的人給小姐難看的。

狐狸精都登堂入室了,他們要是還坐以待斃,等日後小姐嫁過去,還得了!

“王爺這是上趕著給我們家小姐下馬威嗎?我家侯爺屍骨未寒,原以為老天爺開了眼,沒想到竟然這樣登堂入室了,當真是當我們侯府無人了嗎?”

她“啪嗒”一聲把手裏的托盤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厲地給了眼前還摟摟抱抱的兩人一個眼神:“王爺雖為皇親,但就是拚了老奴這條賤命,也要護著我家小姐的!”

霍煜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可周嬤嬤就像護崽子的老母雞,張開了雙翼,要為羽翼未滿的沈黎和外麵的豺狼虎豹惡戰一場。

駱檀朝死命地掰開霍煜的手,為自己的清白抗辯:“啊喂!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麽,我和他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我可清白了!你們在瞎激動個什麽,看看人家小阿黎,都不著急。”

她瞪了一眼剛剛捂她嘴巴的霍煜,呸呸了兩聲,趕緊走到沈黎的跟前:“小阿黎,你放心,那臭小子要是敢欺負你,朝朝姨一定收拾他。”

“姨?”

“姨!”

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地看看霍煜,又齊刷刷地看向駱檀朝。

駱檀朝昂首挺胸:“可不是姨麽!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麽?我駱檀朝,能看得上他這種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雖說吧,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臉蛋好看,身材也不錯,還有錢,但是!我那麽膚淺嗎?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她一邊說,一邊從身上的小挎包裏取出一隻小瓶子,搖晃了兩下,然後塞到沈黎手裏:“小阿黎,這是朝朝姨給你準備的見麵禮,上次給你看診的時候就想給你,結果忘了。”

沈黎已經恢複如常了,她和霍煜隻是合作關係,談不上情愛,所以他身邊出現什麽樣子的女人,她都不會在意。

隻是沒有想到,之前一直在霍煜身邊的醫女竟然是先皇後的妹妹。

她看向霍煜,才發現男人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身上。

隻是她看不懂男人目光裏的含義,好似有些生氣。

他在生氣什麽?

霍煜的確很生氣,駱檀朝的出現讓屋子裏的下人都為沈黎打抱不平,可偏偏當事人卻一臉風輕雲淡,毫不在意。

之前李璟然在兗州有原配,她那樣生氣,費盡心思也要將這件事捅破。

坊間都在傳,是她愛慘了李家那位年輕的將軍,所以才會在得知背叛後,瘋狂報複,那是吃醋。

可怎麽到了他這兒,就成了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從駱檀朝進來開始,他的目光就在沈黎身上,可除了方才有過一絲驚訝外,就再沒有什麽,甚至春見和周嬤嬤都比她要激動。

“王爺!”

陸海衝進來,沒有察覺到屋子裏異常的氛圍。

他揚起手裏的證據:“拿到了,是李璟然與戶部譚侍郎的書信,說是讓李璟然扣下糧草,用宋家的商隊倒賣了。”

沈黎大喜,她趕緊上前,拿到了證據,上麵的確是有侍郎譚冬夏的印章。

“王爺,這證據夠抄家嗎?”

霍煜走到她跟前,從她手裏抽出書信,目光深沉:“你就這麽想抄了李璟然的老巢嗎?”

說書人說,愛之深,恨之切。

所以沈黎當真是愛慘了李璟然,才會這樣瘋狂報複嗎?

沈黎點頭:“那不然呢,我大費周章,便是要抄了李家。”

隻有動了李家,兗州那邊才會坐立難安,戰場距離兗州最近,行軍打仗,糧草的確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有情報。

就像陳嘉河所言,他們是兵器參差不齊,又餓了肚子,但這些外部條件,作為常年在北境那種苦寒之地帶兵的父兄來說,根本就不是事兒。

能讓青甲軍幾近全軍覆沒的,除了後勤補給之外,還有情報。

兗州作為北齊從南楚手裏搶過來的邊境之城,因為過往,肯定在城裏不乏南楚人,自然就少不了細作。

要為父兄、青甲軍沉冤昭雪,她就必須要徹查。

李家必死,藏在兗州的那一群老鼠,也不能活。

霍煜的臉色陰鬱了三分,他臉色比剛剛更不好看了,他將證據丟給陸海,冷聲對沈黎道:“那可能要讓郡主失望了。”

“嗯?”

“這點證據,就算呈上去了,也不足以抄家。”

不等沈黎追問,霍煜已經走出了大廳。

沈黎快步追上去:“王爺這是什麽意思,能說的明白些嗎?”

她不涉官場,不懂裏麵的彎彎繞繞,現在所知的,也是父兄下朝之後與她談過的,那些零散的認知,她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朝堂。

“這些證據若是不夠,那還要什麽呢?王爺隻管說,我肯定能拿到的。”

霍煜停下步伐,他沒有轉身,隻是背對著沈黎。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空****地映在地上,顯得無比孤寂。

“非得要李璟然家破人亡嗎?”

沈黎聽出了他語氣裏麵的不舒服,沉思了片刻就明白過來了。

她輕輕一笑,走到霍煜的麵前,仰起頭,無所畏懼地望著他深不見底的那雙黑眸:“所以現在王爺是覺得我惡毒了?李璟然不過是騙婚,想吃我侯府的絕戶,我就要將他趕盡殺絕?對嗎?”

“我就是這麽惡毒,我就是要讓李家家破人亡,他們不死,不流放,如何對得起我在戰場上慘死的父兄和青甲軍!”

“我沒有王爺這樣人淡如菊的氣質,麵對仇人我做不到什麽都沒有發生,不可能以德報怨,李家破定了,我說的。”

“若是王爺看不慣,便不要再來我侯府,我侯府也裝不了王爺這尊大佛,請便!”

說完,沈黎也不給霍煜再開口的機會,轉身就回了後院。

霍煜原本想拉住她的,可遲了一步,拉了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