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氣呼呼地從們板子上踏了過去,還說家裏沒什麽大礙,門都差點兒給她卸了,已不能想象屋裏的情形,許菁菁三步並兩步地往裏趕。

江瑾楓停在後邊,皺著眉看地上裂成兩半的門框和裝不回去的門板子,紅玉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遭賊怎麽跟遇上土匪似的,鎖壞就罷了,哪家的賊入室還破門的。

他剛把門板子扶起來靠在牆邊,屋裏傳來哐當一聲響,他忙趕進裏屋。

隻見許菁菁撩著簾子站在門外,僵硬地轉過頭來看他,咬牙切齒道:“今夜你是打算睡到灶房去麽!”

好個紅玉。

他睡的那屋仿佛有人在裏頭耍了一夜的大刀,箱籠碎地不說,就連床都砍塌了,一地的碎布舊棉花。

江瑾楓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揮手拂散了飄在空氣中的棉絮,“這真不是我讓她幹的……”

許菁菁無語凝噎,這破壞力度,這個叫紅玉的屬狗的麽,別說遭賊了,說遭了妖都有人信!

這還來不及收拾,屋外頭又傳來了叮鈴鈴的銅鈴聲,鈴鐺聲音時斷時續,怪異得很。

許菁菁顧不上管屋裏,想著院子的門壞了擋不住人,趕緊出來看看。

才出到院子裏,就看見梁氏和許芸芸領著隔壁山頭道觀坡子下邊,新來麻子老道過來了。

這麻子老道總是蹲點搶山頭上道觀的香客,被攆了好幾次了,沒想到被梁氏當個寶一樣帶了回來。

麻子老道今天倒是沒有胡子拉碴,還換了身新道袍,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瞟來瞟去,眼裏賊光畢露。

二叔唯唯諾諾地跟在後邊,她阿爹不滿地隨其右,都湧進了她家的院子。

“道長,就是這裏,勞您給看看,可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我們家最近老倒黴了,事事都不順,昨兒這邊還遭了賊,差點沒連帶著把我家一塊兒端了!哎呀,晦氣死了。”

“別不是叫什麽人把些個髒東西引來,給衝撞的,還得請道長您做法,還我家清淨啊!”

梁氏進來後就一直跟著老道人,還指著許菁菁的屋子,要老道人先上哪兒去瞧瞧,話裏話外就差沒直接賴上許菁菁。

“嗯——”

麻子老道抖了抖道袍,從舊褡褳裏掏出個羅盤,裝模作樣地開始看方位。

“老夫方才在門外一裏地就感覺到這裏頭有妖氣,退後、退後!貧道我親去會會。”麻子老道一掃浮塵,跺著方步就往裏闖。

許菁菁一看這架勢,心頭火氣正沒地消,直接拽了老道寬大的道袍袖子,把人連著梁氏一起推了出去。

“捉妖是麽?”

“上隔壁屋去,聽說妖和鬼怪,最喜找上孕婦,跟在身後藏在屋裏,夜裏專門貼著肚子,偷覷裏頭的孩兒長好了就掏出來,道長可要都給她捉幹淨了!”

“嚇——!”梁氏臉都給她說煞白了,抱著肚子眼看就要暈,許芸芸一把撈住她老娘,瞪了許菁菁一眼。

“你亂說什麽呢!”

“要不是你家裏莫名其妙造了賊,我娘心裏頭不安,還廢功夫找道長來看麽,你別不識好歹!”

許芸芸如今當真有一家酒坊,新搭起來的,就在村子外三裏地,身上也不再是粗布衣裳了,軟綢綾羅著身,偏愛選豔麗濃稠的顏色,怎麽花哨怎麽來,姿態能賽過山上的野雞毛。

她把梁氏給後邊她爹扶著,要上手推搡許菁菁,聽到動靜出來看的江瑾楓直接把許菁菁護在了身後,架住她的手往後甩。

許季陽扶著梁氏站穩了,也上來勸道,“芸芸,你好好兒說,你酒坊裏那事少不得還要跟菁菁多問問 ,客氣著些。”

他剛說了一句話,許芸芸急了起來,“爹!今天是為著娘的事來的,您別忘了。還有,酒坊的事我自己能做主,用不著問她!”

“可……那、那、那就還是先把這事辦好了,道長請。”

顯然二叔一家如今的地位調了個個,許芸芸跟了裴承安,雖尚沒有名分,但手裏頭有銀子,在家裏說話也硬氣起來,二嬸肚裏有娃兒,也碰不得,唯獨二叔一個變得唯唯諾諾,小心伺候著家裏這倆菩薩。

許菁菁被護在江瑾楓後邊,雙手閑閑一盤,下巴指了指門口。

“出去。”

“老道,誰請你做的法,你上誰家折騰去,別找錯了屋頭。”

她從江瑾楓身後出來,湊近麻子老道,低聲道:“再不走,你從前做的事全給你抖出來,榆樹村是不要想著混了。”

這個麻子老道旁人不曉得,她是知道的,從前裴府裏有媽子們找過他,整個就一個坑蒙拐騙的大騙子,看家本事就是看人下菜碟胡說八道。

說她家有古怪,還想進來到處看,當她眼瞎瞧不見還是當她啞巴不會說?

麻子老道這才眯起眼睛仔細看她,先前隻以為是家裏的年輕小媳婦,說不上話的,便沒怎麽注意,再一看嚇一跳,這小娘子當真眼熟,手裏羅盤一轉,對準了隔壁的老屋子。

“不好,妖物往那裏去了,快帶貧道過去!”

梁氏本來有幾分覺著許菁菁嚇唬人,這會兒老道也這麽說,捂著心口直呼我的娘欸,“還真有邪!芸芸,快把道爺帶過去,季陽,咱們在屋外等,小心咱們兒子!”

許芸芸瞟了她阿娘一眼,欲言又止,到底還是聽話帶老道士上隔壁去了。

許老爹留了下來,許菁菁沒好氣地瞪了她爹一眼,“您怎麽也跟著瞎胡鬧!”

“那老道士就是個騙子,以前上裴家行騙,都給人打出來了。”

許長林摸摸頭,心虛地喃喃道:“我、我這也是聽他說的玄乎,擔心你屋裏頭有事,才跟著來的,屋裏昨晚造了賊,來了好幾個官爺,嚇死了喂,你們還在城裏回不來,我在門口坐著守到天亮……”

許菁菁看著老爹臉上垂垂的眼袋子,眼下烏青一片,也沒繼續再說什麽指責的話,轉而問道:“他都說了些什麽,教您跟著咋咋呼呼的。”

“他、他說咱們許家命裏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