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和二叔說完這事就接口家裏還有活兒要忙回去了,許菁菁在院子裏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兩日後去看看那個雲祥酒坊。
從二叔一家方才的神情中,她隱約覺出叫她去並非真有事,反正她也不是當真去出主意的,不管他們準備幹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大不了多帶個人,她看向江瑾楓,他也正在看她,“你當真要去?”
許菁菁點點頭,殷切地靠上前,“有機會難道不去看看?許芸芸和吳岑兩個都不會釀酒,肯定要請釀酒師傅,每個釀酒師傅擅長的風味都不同,我去看看心裏也好有數。”
“你陪我去?”
她主動相邀,他就不計較她跑去裴家的地方閑逛了,笑答道:“好。”
兩人麵對麵站著,看著對方傻笑,許老爹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傻樂什麽你倆,別忘了娃娃的事,正事不幹,欸……愁死人了。”
許長林背著手搖著頭出去了,許菁菁微微笑著指了指地上的門,“去之前,您能不能把家裏的門和屋裏給收拾妥當?”
江瑾楓目光不離她臉龐“門可以,屋裏麽……估摸著得花上些時日。”
昨夜她就沒讓他睡屋裏,今天回來紅玉正好破壞了他睡的屋子,機不可失,失難再來,須得好好把握。
許菁菁不理解,入夜仍舊一把門鎖把人關在了門外。
她剛護著蠟燭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碗水準備趁得空好好翻翻話本子,一個人影噌地從窗戶外翻了進來。
把她唬了一跳。
定睛看才瞧清是兩手空空的江瑾楓。
“你怎麽上我屋來了?”
她擱下話本子掃了眼桌麵,和往常沒什麽兩樣,唯一多出一碗水,這就難以理解了,“要喝水灶房有哇!”
“不渴。”
他憋屈地瞅著她,許菁菁驟然想起他的屋子已經叫人砸了,她是沒給他另指一間屋子,可那也不是她砸的啊,“後頭還有一間屋,你要不要……”
“不要。”
下一秒他就站在了她身前,兩人極近,許菁菁後退一步跌坐在了凳子上,“不要就不要,站這麽近做什麽。”
“不過好像也沒有多餘的被子了,你的人怎麽不給看好,這會兒我也沒法子,銀子都投在新釀的酒裏了,得等都賣出去才能給你換新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
“我不介意。”
許菁菁看著已然閃身到**躺好,扯過她的被褥蓋得妥當的江瑾楓,後半句話脫口而出,“我是說不介意的話給你草席打個地鋪,你怎麽還上我床了啊!”
她走到床前想把人拽起來,手卻被他反扣著順勢一拉,一呼一吸間兩人已經調了個個,她躺在枕上,他手撐在她肩側,她驚忙要起身,“不成不成,你睡下邊。”
她眼神決絕,雖然被褥是再沒了,她可以少蓋一點兒,分他,不能再多了。
他歎息一聲,鬆開手側身躺在外側不看她,掌風拂滅了桌上的蠟燭,聲音低悶,“想什麽呢,湊活睡吧,一人一半。”
說罷果然就挨著床沿一側,許久都不曾動一動,許菁菁聽著旁邊沉穩的呼吸,輪著她睡不著了。
這也太近了,除了醉酒那幾次,她從未在清醒狀態下和他靠的這般近躺著,耳朵裏都是自己咚咚咚堪比擂鼓的心跳聲,兩人雖在昨日互明了心跡,但做了許久的假夫妻,驟然要變成真的,她一時尚還不慣。
好在他並沒覺察到她的這些心思,黑暗裏,許菁菁輕輕籲了口氣,現在這樣也不是不行,暫且保持著慢慢適應吧。
許菁菁一個人東想西想,翻了無數次身,才終於在四更雞鳴時支撐不住,跌入睡夢中。
她剛睡熟,旁邊的人翻轉過來支著額起來看她,保持一個動作長時間不動,江瑾楓一側的肩膀都有些發麻了,但許菁菁一夜都在輾轉,他根本不敢動。
此刻她睡著了,他才終有了機會起來好好看看她。
他目力好,即便是漆黑如墨的夜晚,也能看清她的輪廓,湊近了輕輕蹭了兩下她的額發,他重新躺下。
心裏有些苦悶,菁菁接受他了,但又沒完全接受,她如今是他的娘子,但兩人陰差陽錯遇上,又為他所累,連個像樣的喜宴都沒有,他不是不愧疚的,這一樁欠下的日後一定風光補上。
他心裏想著,在那之前,就讓她慢慢更多地了解他,全心接納他是她的夫君,今晚並未飲酒喝醉,還同踏而眠,已是大飛躍,他等得。
兩日過得很快,每天夜裏兩人都一屋待著,許菁菁有些受不住,夜裏根本睡不著,接連兩日,眼下已經一篇烏青,她扯著他不肯了,“今夜你睡隔壁屋去吧,你在這,我夜裏睡不著。”
她仰著小臉,蹙著眉心,眼裏汪汪的十分可人憐,他聞言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半夜起來替你蓋被,你睡得很沉。”
許菁菁不甘心地咽了口唾沫,那是什麽半夜,鐵定得快天亮了吧,她自己睡的覺自己不知道麽,“不覺得互相幹折磨屬實沒必要麽。”
她摔了他的袖子惱氣得很,想夜裏好好睡個覺怎麽這麽難,美色在側,因著假婚書的事還未糾正,她心虛,也不能當真做點什麽,她輾轉得不行啊,幹脆還是分開睡的好,眼不見心清淨。
“不覺得,我覺得如今這樣挺好的。”
江瑾楓眼裏都是寵溺的笑,倒是容光煥發,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把她的衣衫取來,催她,“快換衣衫,不是今日要去雲祥酒坊?”
“換好了出來吃點東西,我煮了粥。”
許菁菁捧著衣衫坐在**,嗷地一聲躺倒**,翻滾蹬腳連環踢,她的屋子她如今還做不了主了!等著,等酒坊的買賣穩當下來,她就抽空去縣衙把婚書給換成真的!
她細想了一遍,還不能直接去,如今他在縣衙裏似是也有熟人了,要神不住鬼不覺,還得再找當時的那個小吏……
江瑾楓出了屋子,去灶房把粥重新溫一溫,才生好火,紅玉來了,她靠著門邊,看向裏邊的江二公子,他如今身上的氣息是從前在府裏時從來沒有過的,她不知如何形容。
就好像是冰封的湖麵驟然有了漣漪。
的確是有了溫度,但也有了裂痕。
她感覺他似是在融化了。
這十分不像江家出來的人,她也不知他如今這樣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