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趕到風滿樓時,徐之遠正帶著一襲長衫的楚譽在試酒,身邊還跟著兩個夥計。
她拂了拂身上一路趕來沾的泥塵,跨了進來,喚了聲徐掌櫃,楚譽聽音回頭,微微一怔,徐之遠忙上前介紹道:“楚公子,這便是釀出雲中錦的許娘子。”
許菁菁上前幾步來到他們跟前,見了禮,“楚公子。”
楚譽輕輕笑笑,點頭道:“唐突了,許……許娘子,本來已經定下雲中錦,還是央徐掌櫃把你喊來一趟。”
“隻因家父壽宴就在三日後,定下了便不好再改,聽徐掌櫃說這酒是你一人在釀,不知是否能趕得及,所以請你來問一問。”
楚譽彬彬有禮,除了初見時打量了她幾眼,並不多看,連問問題都是側看向一旁,也沒有多關注別的。
許菁菁也不卑不亢不上趕著討好,誠懇答道:“楚公子盡可放心,趕得及的。”
“我家中酒坊原也經營多年了,從祖輩就開始傳了下來,釀酒的法子和別家不同,這個時間沒問題,且雲中錦酒坊裏還備著不少,必不會耽誤公子的事。”
楚譽聽了也沒什麽表情,仍隻是點點頭道:“你也不必太過緊張,備下二十壇左右即可,除了雲中錦,我也還挑了別的酒。”
“不過你的酒很特別,那天我另有用處,這麽著,你備三十壇吧,不管用得上用不上,賬都一並結。”他略一沉吟,又直接加了十壇。
許菁菁原本就聽徐之遠的備足了的,一下子多出來十壇,怕是要把風滿樓的也算上才夠,她心中略驚,但還是控住眼神不去看徐之遠,直接點頭道:“好。”
“嗯,那我這裏便沒什麽事了,後日我讓管家帶人來風滿樓領你去楚家,過了晌午還請到這裏來,馬車楚家出,你把酒帶來就成。”
楚譽說完,終於多看了她幾眼,她點點頭表示記清楚了,他才和徐之遠告別,“某還有旁的事,叨擾徐掌櫃,添麻煩了。”
徐掌櫃著人送楚譽和他的小廝出門,許菁菁這才有空去看徐之遠,她看人都走遠了,才喊他,“徐掌櫃!”
“我酒坊裏二十五壇酒,屆時還得從風滿樓出五壇,算我借你的,下次送貨來的時候一並還你。”
徐之遠摸摸鼻子,也沒法,是他先告訴許菁菁備個二十壇酒夠了,許菁菁還多準備了一些,誰知楚譽突然把酒多訂了十壇。
“成,沒問題,不過楚譽剛來的時候還說的二十壇,怎麽你一來就又多了十壇,奇了怪了。”
“我打聽楚家這事還廢了些心思,沒來得及和你說,楚老爺六十大壽楚家原本的意思是要大辦的,奈何新知縣前陣子上任了,聽說這位縣令大人最不喜鋪張的,先前給家裏的老母親辦壽就隻買了二十壇酒。”
“楚家不好越過去,偏偏楚老爺又是個愛熱鬧的,這才私下改成三種酒,每種二十壇,合著他六十大壽一樣的數,麵子上又要過得去又要好看,除了我們幾家供酒的,別處還不知道,這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成,別往外說。”
“楚譽在你這多了十壇,那少了誰家的,我還得打聽去,這事也得提防著,其中老陳家最是心眼子小的,若是少了他家的,少不得要給我們使絆子,大意不得。”
徐之遠簡單交代了幾句,急著出門,便讓她自己隨意。
許菁菁也沒想著會這麽快就結束了,這個楚譽也真是奇怪,若是隻有這些問題,問徐之遠一樣能得到答案,又何必要非要她從榆樹村來一趟。
眼下進城了,但又沒她的事了,有錢人的講究真搞不懂。
她走出風滿樓準備回榆樹村去,江瑾楓不知何時到了,在台階下等他,後邊三丈遠走來拎著一包饅頭的紅玉。
“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在家等我的麽。”許菁菁走下台階,從紅玉手裏拿了一個大饅頭,啃了好大一口,“餓死我了。”
“事情做完了?”江瑾楓已去過一趟縣衙,給章時重一頓好說,才過來接她,身上還有一股旱煙味。
縣衙裏的那個捕頭就喜抽旱煙,上次碰上許菁菁在他腰間看到過煙袋子,許菁菁隨口道:“你去縣衙了?”
江瑾楓嗯了一聲,這次倒是沒瞞著她,“來的時候路過縣衙剛好碰上,讓他以後不要再派人來榆樹村打擾你。”
許菁菁不解地看向紅玉,他從前都是這般亂來的麽,“昨晚上你斥過那小吏就行了,怎麽還去找上章縣令,嫌家裏的麻煩事不夠多麽。”
紅玉想給她示意,江家這位二公子從前做的事可比這出格得多,但挨著原主在,沒法子開口,隻得低頭看自己的鞋子尖尖。
既然已經進城,許菁菁拉著他倆人去集市買了些米麵才回榆樹村,她算過了,加上紅玉家裏存的糧食不太夠。
買了一袋米、兩把莧菜,又難得地稱了一小塊肉,許菁菁拎著肉,紅玉拿著菜,江瑾楓扛著米,三人才回到家門口,就被梁氏堵在了外頭。
“還有臉回來!”
“我說昨天裴家怎麽突然來人呢,你娘都承認了,就是你去遞的消息!”
“今天還接了一筆打單子吧,哼,還說不是你,若不是你,這單子原也有我們芸芸的份,如今都進了你的口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梁氏氣急敗壞地指著許菁菁大罵,仗著肚子大沒人敢攔她,一下衝到許菁菁麵前來。
許菁菁反應不及,好在紅玉就在一旁,把她拽開,梁氏撲不著人,差點兒把自己摔了。
一番叫嚷,把鄰裏鄉親都引了出來,吳氏站在人群中間,聲淚俱下,“她小時候我雖沒養過她,但自打我來許家,也沒虧待過她,怎麽 這麽狠的心!”
“三喜和吳岑因這事昨兒到現在了都還沒回來,當家的去許家村找老叔公想法子了,就她還有功夫一大早進城去,我聽老陳的兒子說了,風滿樓來了大單子,還多加了十壇酒,你們聽聽,這不就是踩著家裏人的血扒拉銀子麽!”
“這銀子怎麽掙得安心!”
許菁菁沒想到她們堵在門口來這一出,看樣子專門挑老爹不在家,來找她麻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