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說完，由碧芙攙著，高昂著頭目不斜視地走上台階，劉媽媽應了是，轉過頭來看許菁菁，“你還不走？”
“角門在後街，沒聽夫人說不想看見你麽，你家裏攀扯少爺的事還未跟你算賬，怎麽還有臉跟到楚家來！”
今天楚家做壽，許菁菁覺著不該在楚家大門口就跟人起爭執，拉住了江瑾楓，忽略裴夫人，耐著性子好說道：“我也是來參加壽宴的，不是……”
“笑話，你來參加哪門子的壽宴，你當這院門大開就是街上隨便貓兒狗兒道句恭賀就能進，還說自己是來賀壽的，這不笑話麽。”
劉媽媽本來想著好說一句把人打發了清淨，誰知這女子竟然大言不慚自己也是來參加壽宴的。
還跟夫人一個時辰入門，這不擺明了故意挑事麽，她聲音控不住拔高了些，不給許菁菁說話的機會。
“誰請的你，你該不會不知道這得主家發帖子才算的吧，從前府裏也教過你規矩，怎麽出去了反而越發沒個樣子，勸你趁早走開，別叫人打出來。”
劉媽媽眉毛擰成個八，嫌棄地拿帕子在鼻端揮了揮，從頭到腳打量許菁菁一遍，見她穿的寒磣，頭上連個像樣的簪子也沒有，搖著頭不想再搭理她，吩咐了下人去辦事，幾步也跨上台階，跟著裴夫人進門去。
進了楚家，劉媽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仍舊立在台階上的許菁菁，靠近裴夫人小聲說道：“夫人，她不會真是來參加壽宴的吧……”
竟然還沒走。
裴夫人輕哼了一聲，目不斜視鄙夷道：“是又怎樣，一個賣酒的，多半是跟著葛家那個來的，一家子狐媚，還能真上桌吃不曾。”
“是，夫人說得對。”
劉媽媽緊跟著裴夫人身側，恭恭敬敬附和道，心裏卻打定主意，若是一會兒真看見許菁菁進來了，就讓楚家的把她安排到別處去，萬不能汙了夫人的眼。
裴家人走遠，許菁菁無事人一樣，理了理衣襟衣擺，繼續上台階，江瑾楓皺眉不滿道：“為什麽拉著我。”
“管她們做什麽，今天又不是來吵架的，再說在別人大門口吵吵，這多不好。”她沒被裴家的人影響心情，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而且裴承安被送回去，她就不用在壽宴上見著他了呀，好歹還有一樁好事。
“不過裴承安在家裏倒是呆得挺久的了，你上次讓紅玉收集的那些他幹壞事的證據，還有沒有更重磅的了？”
“有。”
江瑾楓瞥了一眼裴家的馬車，家丁們正從上往下搬抬賀禮，流水一樣地送進楚家去，長陵裴家的禍根，可不單在裴承安一個紈絝身上，那些花樣隻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哦，那……”
許菁菁話沒說完，他就接著道，“回去就讓紅玉親自去一趟州府。”
說著，他扶著她一道上台階，沒走幾步，楚譽親自出門來迎，遠遠便開始招呼。
“許娘子，聽門童傳話說你到了，一路可辛苦，我讓文信備了些吃的，還在上次的小亭子裏，宴席還沒那麽快開，我先領你去歇會兒，吃點點心墊墊肚子。”
楚譽特地安排，許菁菁摸摸肚皮，她好不容易才消的食，這會兒並不需墊肚子，想要婉拒又不好推卻，隻好先去了再說，大不了不吃點心，就坐著歇會兒。
進了小園，遠看亭子裏還有人影，她才知道楚譽也喊了其他人來，並不是單為她準備，她心中舒緩些，沒那麽不好意思便想著推拒。
誰知亭子裏的人先看見她，遠遠就朝她招手，許菁菁瞧見徐之遠在裏邊，又不好走了。
“許娘子，江兄弟，請。”
楚譽把人帶到，還得去前廳招待客人，沒有多留，便告辭先走。
許菁菁和江瑾楓進到亭子裏，徐之遠正在泡茶，給他倆一人沏了一杯，閑話道：“聽楚譽說你會來，我特地讓他把你領到這裏來。”
“你也真是的，要來怎麽不上風滿樓跟我一塊兒？”
“若是我沒聽他提到你，一會兒你來了，要跟那些富家女眷官家小姐一處廂房裏待著等到開宴，我怕你都待不上一刻鍾！”
徐之遠邊說邊搖頭，叫許菁菁一時看不透富家女眷官家小姐和她，他是嫌棄誰。
“我沒想那麽多，以為來晚些就不用等的，沒想到還是來早了。”許菁菁在石凳子上坐下，江瑾楓站在亭子邊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什麽。
“不說這個，來都來了，我就跟你說說前幾日酒的事。”
“那個姓陳的小夥計我打發他回家去了，吃裏扒外的東西，我風滿樓是不能留的。你不知道他拿了誰的錢這麽幹吧。”
“東來順的張掌櫃。”
“上次沒給你說透，楚家原本訂了三家的酒，除了我們，其中一家就是東來順，張順千他整個人主意壞得很，就巴不得你的酒出問題，好把他的酒填上，他今天也來了，一會兒在席麵上碰到了，你記住什麽都別管，好好吃你的就成，這人我來應付。”
徐之遠說得憤憤，不忘囑托許菁菁不要出手，鍾子鈺這個妹妹刁難人他見過也聽過，就上回要收拾自己相公，還從他風滿樓二樓給翻下來了。
是個莽的。
就怕她一會兒在楚家的席麵上忍不住，出口惡氣是容易，別把好不容易談來的買賣給丟了。
許菁菁沉吟道：“那若是其他賓客對雲中錦感興趣，又恰好張順千使絆子呢，我能不能……”
“不能，也交給我，雲中錦的事、張順千的事都交給我，你吃飯。”徐之遠斬釘截鐵地重申，這夫婦兩個除了釀酒都不靠譜，為著不讓她亂來，甚至暗下決心一會兒得跟她一桌才成。
許菁菁心裏翻了個白眼，她話都沒說完就不能，徐之遠是不是對她有什麽誤會，她本來就是想問能不能拜托他來幫忙處理的啊。
還沒開口拜托，他就已經主動都接過去了，感覺還有些怪怪的。
心中這般想，麵上她還是誠摯地點點頭，保證道：“好，我記得了。”
徐之遠見囑托好了她，也起身要去應酬，畢竟來的人多，不少還是風滿樓的大主顧，怠慢不了。
“那我先走了啊，你一會兒等楚譽派人來領你，記得來找我，咱們一桌。”
看徐之遠出了小園子，許菁菁拿了桌上的一塊糕點，去到江瑾楓身旁，坐靠著欄杆，掰碎了餅子拋下池塘裏喂魚。
“都談完了？”
“那就歇會兒吧，待會兒進了前廳，可有得累的。”他從她手裏也掰了一角糕餅，脆碎了撒進池塘裏。
許菁菁想說還能有什麽累的，麻煩的事都叫徐之遠擔去了，她今日過來，還真就成了來吃飯的。
想到這裏，她撲哧一聲笑了，“我是不是看起來很不靠譜？徐之遠他怕我壞事，還特地等在這裏交代一番，我一向在風滿樓表現好的，肯定是鍾子鈺又在背後嚼我舌根了。”
“不過倒是省事不用我開口，也不用我費心了。”
今天來楚家，除了在門口遇上裴家的小插曲，似乎都十分順利。
順利得她都有些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