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訝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她在說什麽。
紅玉已接著往下說:“夫人和老爺雖不在乎門第,但江家族中人看重門第的占多數,你會很幸苦。”
紅玉又恢複了先前的話少,言辭簡單說完徑直走在前麵,許菁菁細想了才反應過來,紅玉這是在回答她方才說覺著他們隨心而生的感情很好的話。
她這是在告訴她,若是她要選江瑾楓,就必不能兩情相悅就夠了?
這是紅玉頭一回主動跟她說起江家,她從前無論怎麽打探,紅玉都是閉口不言,這次雖然也隻說了個能說的,但她也覺著是個好的開始。
灶房裏,許菁菁讓紅玉煮粥,紅玉一雙手打架很行,生火也很溜,做吃的卻十分不行。
煮粥這樣簡單的,也能糊了。
她隻得揮手讓她出去,“要不你去看看他們說完話了沒?”
說完了就讓江瑾楓過來煮粥做菜,她手上傷口未愈,沾不了水啊。
“好。”
紅玉看了眼鍋裏黑乎乎的一團,沉默地鬆了手,略顯狼狽地背過身去,許菁菁一下又心軟了,她方才真不是要嫌棄的意思,趕緊找補。
“你、你別泄氣啊,那我扔飛刀耍長棍不也差了你十萬八千裏。”
“擅長的事有個一兩樣就夠了,也不用什麽都會,就像江瑾楓,長得挺好看的吧,但他這人就是太過正經,例如他選的話本子就極其無聊……”
她說著說著回頭一看,住了嘴,江瑾楓就背著手站在門口,側耳認真聽。
許菁菁手裏剁著菜,恨不得把自己的話也剁碎了吞回去,怎麽就不知不覺被吳清妤影響了,說一個自己的不好,還得連帶著把他也說一說。
“紅玉,你去看看,人已經醒了。”
“是。”
紅玉抱拳行禮,應了喏走了,灶房裏僅剩下哢哢剁菜的許菁菁。
她正把菜葉剁細碎,一會兒放到粥裏也算添點營養,讓傷患好得快些。
他走到她身後,從後邊握住了她持刀的手,另一隻手也環上來,把她圈在身前,沉聲道:“你是覺著,我太正經?”
許菁菁背後說人叫正主聽了去,臉不自然地紅起來,“沒,我說的是話本子……”
“嗯,話本子也是我選的。”
他不肯跳過這個話題,但總算把她從兩手固起的圈中放出來,接過她的菜刀,開始把案板上放著的其他幾種時蔬挨個切碎。
許菁菁退到一邊,自己給自己搭台階,“沒關係,我還算喜歡你這樣正經無趣又生得好看的。”
江瑾楓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還算?
“對了,你……還趕著去西北麽?”
許菁菁強扭話題,試探道:“要不等你的人先把傷養好……一路奔波不適合傷口愈合……”
她其實提前想了許多辦法讓他延緩動身的時間,臨出口又都不記得了,停頓拖延半天,也隻說得出這一個。
她隻是想讓他和那個危險的袁修齊錯開,並不是永遠阻攔他去做已經決定好的事。
“嗯,空綠需要靜養,等他好些,我會把人轉移走。”
江瑾楓勻速切著菜,這倒是個好借口,他就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實際上,此行西北被擱淺,關鍵還是空綠已經到了西北邊陲,多番嚐試,卻始終無法再進一步。
他手裏仍舊沒有父親和兄長的消息,空綠帶回的信息和呈進宮裏的一樣,鎮遠侯在某一個深夜,率領一隊親衛,命令兵士打開了城門,出了最後一道玉陽關,自此失去蹤影。
西北邊陲,也皆是他已投敵叛國的傳言。
但他知道事實絕非如此。
他需要收集更多的消息,才能確定最終的方向。
所幸,空綠此行雖沒找到真相,但沿路激活了江家深埋的暗子,他如今手裏能支配的人手,足以支撐他就算坐在榆樹村裏,也能探尋西北邊陲的一舉一動。
這些,都不能告訴許菁菁,她最好永遠不要被裹挾到江家的事裏來,這樣哪怕是他最後失敗了,也能給她留足生路。
他從前從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失敗,但自從認定她是他的娘子起,他心裏就會時常跳出這樣的念頭,有關此事必得考慮得清清楚楚,念及方方麵麵。
包括輸。
哪怕他不能輸。
許菁菁不知他心裏想了這許多,還沉浸在他暫時不走,留下等人養好傷的喜悅中。
如此,他們隻要小心些,就不會和那個可怕陰鶩的人撞上了吧。
螳臂當車的事情,她無法眼睜睜看著他豁出命不要的去做,多一點時間籌謀更完備一些,她覺得再好不過了。
“菜都切好了,你手上的傷還沒好,以後這樣的事叫我來,不要讓傷口又崩開了。”
“重新清創抹藥,可是很疼的。”
他說著,掀開鍋蓋,把菜倒進了鍋裏。
許菁菁聞言默默收好自己的傷手,她怕疼,清創的事可不像再來第二回,不能親自上手,她幹脆湊上前盯著鍋裏翻滾的菜和粥,開始指手畫腳。
“對對對,就是這樣,攪一攪。”
“上點勁兒,哎呀,輕點輕點,也不能這麽大力。”
“這樣呢,可以嗎?”
“嗯,就是這樣……”
兩人湊一塊兒煮青菜粥,許菁菁說三句他才回一句,看似做得認真,卻不住地淺笑看她。
江瑾楓隻覺得她咋咋呼呼的樣子極少見,幹脆她怎麽說便怎麽做,不時還要反著幹,引得她驚呼不要。
院子裏,許長林駐足不前,看著關緊了門的灶房,聽著裏頭不時傳出的聲音,又是搖頭,又是了然,又是欣慰。
最後確定喜悅大過一切,他甚至開始自顧自地覺著,他的大寶孫,已經妥妥地抱上了!
許長林手裏拿著酒坊的賬冊,裏頭如實登記了他費半天功夫整理落實的各種數量,原本是要拿過來給菁菁的,但眼下也不十分必要立刻馬上給了。
總歸還是生娃事大。
賬冊明日再給就是。
他喜滋滋地出門回家去,還不忘給他們把外頭的門也關上,關嚴實一點。
才走兩步,還沒進老屋的門,手裏的賬冊就叫人一把奪去了。
“欸!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