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在哪兒、在誰手裏出了問題,離了我家門我就管不上了,公子你得自己想法子。以及那天的一百五十壇酒我是賣給大鴻樓的,不管是誰付的賬,都得大鴻樓的何掌櫃來才算數,他既然不在,我就先把這些藍票拿回去了,改日讓人把銀子給你送還回來。”

她說完要走,袁修齊卻是不讓,“等大夫來看過腳再走也不遲,還是說,許娘子家中另有人等,急著要回去?那不如我派人去給娘子捎個信,如何。”

許菁菁哪裏能讓他去,家裏江瑾楓回來了,萬一撞上豈不要遭。

“捎信也成,就是有些麻煩,我家裏沒人,得到隔壁去找我阿爹,他要是不在家,就在酒坊裏,或者去許家村老叔公那兒,辛苦公子的人多找幾個地兒。”

她記得袁修齊這人多疑,要是直說不讓去,說不定人就已經到她家門口了,隻好裝作若無其事,隨他的便。

“且說我們農家人沒那麽矯情,腳扭了一下就要喊大夫,三天兩頭的磕著碰著多了去了,動不動喊大夫,那掙多少銀子才夠瞧病的,總之你不叫我走,非要喊大夫,一會兒人來了,銀子我是不付的,你別訛上我就成。”

她扭頭到一旁,臉上都是嫌棄之意。

袁修齊默默看了她一眼,安然坐在桌前喝著茶,“那便勞許娘子在此等一等,你在大鴻樓門口受了傷,總要有人來接才叫我安心。”

他揮手,近身的侍衛領命出去,許菁菁心裏明白袁修齊這是刻意把她扣下了,要試一試來接她的到底是誰,雖不知自己哪裏讓他察覺到異樣行此一舉,此刻也隻盼著江瑾楓不要衝動找過來,阿爹、鍾子鈺或是大舅舅隨便來一個都好過他來。

她心裏著急,但又不能顯露出來,幹坐著容易藏不住,便給自己找點事穩一穩情緒,她繞到袁修齊的桌子前麵,自己動手拿了一個茶杯,滿上茶喝了一口,“茶挺香。”

“要是再有一兩碟糕餅就更好了。”

袁修齊微眯著眼看了看她,揮手讓人上了兩碟點心,“底下人考慮不周,怠慢了。”他的確未料到此刻她在他麵前還能這般隨意,莫非這女人真不知他是誰。

但手底下的人探查到的消息,十條有三條指向榆樹村許家,他今天便想看看會是誰來接她。

“許娘子跟你的相公是如何相識的。”

許菁菁吃糕點吃得正香,冷不防一直安靜的袁修齊突然發話,她噎了一口,端起茶杯灌了口茶,“這跟袁公子沒什麽關係吧,你喊的大夫怎麽還不來,再不來我就要走了,酒坊如今沒有雇人,我很忙的。”

她試探著想走,袁修齊沉默了一會兒,涼涼道:“許娘子一直說要走,卻又不走,你這是……怕我?為什麽。”

他一副篤定她果然知道他是誰的模樣,許菁菁嘴角抽了抽,一個男人心思比女人還細,真是叫人鬱悶,她若是不知他是誰,的確是不該老實留在這,說走就走的。

“那我要是出去,你留在門口的人不會把我送去縣衙吧,上次你在我們村就把我後娘送去了,挨了板子還關了三天才回來。”

“方才你又想要把酒出了問題的事賴我頭上,我要真不如你的意直接走了,誰知你……”

許菁菁指了指門口持劍的侍衛,雙臂抱胸,一副受了恐嚇欺負的模樣,幸而他方才提了一嘴酒的事,否則此刻她還真現編不出什麽理由來。

袁修齊:……

“不如咱們現在就去一趟衙門,把酒的事情說清楚,以後就不用再見了,袁公子也不要來榆樹村買酒,我不賣給你的。”

許菁菁站起來,試圖往外走,袁修齊不說話,立在門口的侍衛一動不動,她還是出不去。

哼,就知道剛才的話是試探,根本不會真讓她走,“袁公子還真是喜歡說一套做一套,去縣衙又不願意,留在這裏又覺著我怎麽不走,那不如您說說,要如何?看我能不能配合吧。”

“放肆!公子豈是你可以隨口說得的。”守著門的侍衛逼退許菁菁,還不忘出言警告。

許菁菁頂著侍衛如炬的目光,又坐了回去,揉著肚子道:“茅廁在哪兒,我要上,你這茶跟糕點不幹淨,我吃了肚子疼。”

袁修齊看了過來,許菁菁頭上果真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了下來,不似作假,他伸手拿起碟子裏的糕點,放在鼻端嗅了嗅,終究是不敢嚐試,又放了回去。

“開門。”

門剛一打開,許菁菁就捂著肚子衝了出去,顧不上腳踝鑽心的疼,她剛一跑出來,外頭迎麵走來鍾子鈺和徐之遠。

“菁菁,這、這是怎麽了,沒事吧!”

鍾子鈺上前扶著她,掏出帕子給她擦頭上的汗。

許菁菁出了門,衝鍾子鈺搖頭,刻意抬高了聲音說給屋裏的人聽,“無事,就是吃壞了東西,肚子不舒服。”

“袁公子,我家裏人來接我了,就不勞煩你請郎中了,就請跟大鴻樓的何掌櫃說一聲,今日的事屬實說明我們不適合合作,他的銀子我改日送還,許家酒坊的酒,就不進大鴻樓的門了。”

鍾子鈺和徐之遠也沒說什麽,隻是一個人蹲下來背上她,另一個張開手護著,快速小跑往大鴻樓門外跑去。

許菁菁想說做做樣子,不用這般逼真,但他倆不說話,愣是直接跑出了大鴻樓,把她往馬車上一塞,駕了馬車就跑。

她才走沒多久,一個人從窗戶躍進了袁修齊的屋中,一把閃著寒光的劍橫在了他的喉間。

“你果然還是來了。”

……

許菁菁走了一半路程,是回榆樹村的路,徐之遠把她的簍子接過去,寬慰她道:“這些酒不賣給大鴻樓正好,風滿樓自個兒還不夠呢,我都收了。”

她心思卻不在這上麵,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你們怎麽知道我被困在大鴻樓了?”

還專成帶了馬車來接她。

“這……葛少夫人來透的信,我就去喊上子鈺,接你去了。”

許菁菁看著徐之遠撓頭幹笑的模樣,心裏越發有些不安,“沒去我家?”

“沒、沒,那哪裏來得及。”鍾子鈺不說話,仍舊是徐之遠笑著回答。

她不再說話,一到家,就跳下馬車衝進家裏,沒一會兒又跑到老屋裏,阿爹正在院子裏修缺角的椅子。

“阿爹,瑾楓呢?”

此時已近晌午,許長林抬頭看了看天,納悶道:“咋?你倆沒遇上啊?”

“他從山上砍柴回來,不見你還來問我來著,我記著你今天該進城去,不是說有一家叫大鴻樓的,之前買了酒坊大半年的酒,取酒用的藍票子還沒戳章子呢,我就說了這事。”

“正好有一個姑娘跑進家來,不知拉著他說了一達通話,還提了你名兒,他二話不說就走了,不是去接的你啊?”

許長林撓著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許菁菁一聽臉都白了,轉身又跑了出去,馬車還沒走,她爬上去搶了馬韁,“回去。”

“回去大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