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你別鬧。”

“好不容易出來的,回去做什麽,大鴻樓裏頭也不知搞什麽名堂,原先何壬傑可不敢這麽囂張,裏頭這麽邪門,你還要回去?”

鍾子鈺又把馬韁奪了回來,牢牢抓在手裏不給她。

許菁菁左腳鑽心的疼,原本隻是崴了一點,沒什麽大礙,但方才她為著能逼出豆粒大的汗珠子,生生在裙底下扭著腳踝又折了一次,換了出門的機會。

但此刻她回來了,江瑾楓卻不在家,讓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不去大鴻樓門口看一眼,她不放心。

“那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江瑾楓找的你。”

她此刻不太信是吳清妤的主意,方才老爹明明說的是吳清妤來找的江瑾楓。

鍾子鈺剛搖頭要說不是,徐之遠從馬車窗戶裏探出頭來,阻道:“唉……子鈺你就告訴她吧。”

“你不如實說,她怎麽樣都要去的。”

許菁菁一聽就知道自己猜著了,江瑾楓得到消息,投鼠忌器,隻得讓鍾子鈺跟徐之遠去把她先接出來,至於他現在在哪裏,她毫不懷疑他就在袁修齊那兒。

但她卻突然熄了要去大鴻樓的意思,“我想去縣衙,找章大人。”她轉頭看著鍾子鈺,伸手問他要馬韁。

“我不去大鴻樓,去縣衙問問我報官的假酒買賣查得如何了。”

她臉上淡淡的,鍾子鈺卻仍舊不敢把馬韁給她,隻記得江瑾楓找到他的時候說的話,‘看好菁菁,不要叫她亂來。’

“表兄,你放心,我不會去大鴻樓添亂的,我又不會武,去了他還得分心照應我,我分得清輕重。”

她微微低垂著頭,神情清醒且認真,鍾子鈺舔了舔嘴唇,半晌揚起了馬鞭,“成,我送你去,你坐好就是,別老想著拿馬韁,你又不會趕馬車。”

於是許菁菁就安安靜靜地坐好,她想立刻就到縣衙去,鍾子鈺看她坐好了,才掉轉馬頭,趕著馬車又往長陵城去。

到了縣衙門口,馬車還沒停好,許菁菁就跳了下來,直奔縣衙裏頭去,門口的衙役要攔她,恰巧章時重的師爺經過,曾在許家見過她,阻了攔門的衙役,把她領了進去。

許菁菁在縣衙的偏廳見到了章時重,他正在翻看某本不知名的賬冊。

“章大人!”

“是許娘子啊,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許菁菁行了禮,走上前,緩緩道:“章大人,我來問問那日花船上的假酒,後來如何了?”

“若是大人沒找著賣假酒的人,我想讓大人去大鴻樓問一問何掌櫃,畢竟那花船是大鴻樓的。”

她一麵說,一麵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瑾楓在大鴻樓,袁留’幾個字,章時重聽她說完,鄭重地看了她兩眼。

“你說的這事,本官尚未查明,既然如此,本官會帶人去一趟大鴻樓。”

她半蹲屈膝又行了一回禮,“多謝大人,我在風滿樓等消息。”說著轉身出了縣衙,鍾子鈺還在馬車上等著她,一見她出來,立馬道:“縣衙你也來過了,現在可以回家了吧。”

許菁菁搖搖頭,“章大人說了要查證,我去風滿樓等消息。”她說著看向徐之遠,“我能不能在風滿樓等?”

徐之遠沒有猶豫,點點頭,“能。”

“我讓劉廚子做幾碗麵,都還沒吃過呢吧,走吧,別餓著等。”

許菁菁在風滿樓等到了日落,又等到了天黑,麵前堆了四個麵碗,等得心焦的時候,她就吃麵,一口一口把自己吃得飽飽的,想著若是他出來了要跑,自己得存著夠夠的力氣,不能拖後腿。

風滿樓亥時正才打烊,一樓的大廳裏觥籌交錯,熱鬧非凡,隻她這桌雖然坐了三個人,但誰都不說話。

許菁菁不時望向門口,雖不吱聲,鍾子鈺也知道她在等誰,默默地把劉廚子多切的一碟子肉都撥到了她的碗裏。

在她吃到第五碗麵的時候,門外一陣齊整的腳步聲,許菁菁擱下筷子站了起來,章時重領著一隊衙役出現在門口。

她張望著,卻沒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著急地要從桌子後邊出來,腳絆到了桌腿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鍾子鈺這時才發覺她的腳受了傷,彎下腰要去看,許菁菁的腳踝腫得老高,隔著襪子都能看到一個大疙瘩。

“菁菁你——”

“章大人!他人呢?”

許菁菁看著走到桌前的章時重,控不住聲音有些發顫,章時重沒有馬上回答她,朝許之遠微微頷首,“徐掌櫃,不知能否也給本官來一碗麵,今日處理公務,尚未用晚飯,實是有些餓了。”

徐之遠領會章時重的意圖,拉著鍾子鈺起身要去後廚,“能能能,我這就去叫人煮。”

兩人走後,章時重才轉過頭來,把一樣東西交給了許菁菁。

許菁菁看著手裏靜靜躺著的一枚玉玦,不知這是何意,耳旁是章時重低沉的聲音。

“這枚玉玦你拿著吧,是他托我送來的。”

“不知他家中的事你知道多少,今日你既然來找我,想必不是一無所知,我也就不多說了,往後你知道的就存在心裏,不知道的就不要再打聽了。”

“他今日曝露,雖說是迫於無奈,但你放心,那個人如今傷不著他,他身上帶著當今聖上的密令,已動身前往西北境外,奉旨查明江老將軍投敵一事,查清了也就回來了。”

“查不清,也不必回來,你……你且自行安置吧,若是有何需要,可以再來縣衙找本官。”

章時重說完,並沒有等著徐之遠的麵,帶著衙役回去了。

許菁菁握著手裏的玉玦,心中五味雜陳,從前想過很多次他去了西北之後的事,卻不知真去時,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連道別都沒有。

她離開大鴻樓後不知裏頭發生了什麽,但總不自覺地想,他如此匆忙地動身離開,是不是與她被袁修齊找到有關。

這麽想,手裏原本沁涼的玉玦都要給搓巴熱乎了,心裏格外地惱恨起姓袁的來,兩人商量好後好好的離別和被迫守上活寡,這其中的區別還是叫她憤懣不能平的。

徐之遠端著麵跟鍾子鈺上來時,她正看著手裏的玉玦發呆。

看著空空如也的座位,沒有了縣令大人的影子,看許菁菁的樣子,也知道事情不大好,許菁菁她相公怕是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了。

徐之遠把麵條擱在了鍾子鈺的麵前,“得,也別浪費了,你吃了吧。”

三個人麵對麵默默無言,風滿樓的門外闖進來兩個人,許長林拉著鍾栩良找來了。

“菁菁,你咋在這呢,怎麽不回家啊!”

“你……你相公呢?瑾楓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