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大舅舅,你們怎麽來了。”許菁菁回過神,默默把玉玦收進了懷裏,揉了揉臉頰,起身給她阿爹和大舅舅拉來凳子。
“我們怎麽來的,還不是你這麽晚了也不回家,也沒個信兒!”許長林埋怨地看向女兒,這白天說不到兩句話人就跑沒了,天黑也不回來,他能不來麽。
大舅舅推了一把鍾子鈺,鍾子鈺默默起身坐到徐之遠旁邊,那碗還沒動過的麵,也被推到了許長林麵前。
“長林你還沒吃晚飯吧,麵吃了。”
“菁菁呀,你爹在家裏不見你和你相公回來,心中不安,這才趕著天黑進城來找我,進城門時,正趕上城門關了大半了,還花了一筆銀子才讓守城門的士兵通融他進來。”
“唉,我這一問,子鈺也沒回來,就知道你們八成是在這兒,怎樣了?你相公他人呢?”
大舅舅問話,阿爹也停下筷子看過來,許菁菁心中雖不甚愉快,甚至還有些難過,但卻不得不冷靜下來,江瑾楓這次走,是真去西北了,估摸著短時內是回不來了。
但她的日子還得過,且得好好的過,“阿爹,舅舅,他家裏來人,是從前的一個小書童,說是家裏有些變故,他動身去看看了,上次不是說他找著家裏的消息了麽,那消息是真的,等回去把事情處置妥當了,人就回來。”
“事情來得急,就沒能給你們說一聲,我也是傍晚剛剛才送他走,在城裏等著章大人處理上次有人賣假酒的事,這才耽擱了回家。”
她延著先前的說法,繼續瞎掰扯,話才說完,徐之遠和鍾子鈺訝然,但還是不約而同地替她保守了秘密,沒說話。
阿爹則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上回我就給你說過了,你不放在心上,你看這才回來幾天啊,人又走了,這次走了,誰知道還會不會來了,唉,你說你,這種事上怎麽竟犯糊塗。”
“你要是早聽我的生個娃兒,那人回不回來的倒也無所謂了,反正咱許家也算有了後,可你這娃兒也沒有,相公也三天兩頭地跑,啥都沒個定數,這叫什麽個事嘛……”
她阿爹的話很叫鍾子鈺和徐之遠大吃一驚,兩人私底下交換了眼神,看得出替江瑾楓擔憂。
果不其然,大舅舅開口了,“菁菁,不怕,這也不是多大的事,你爹瞎擔心,要我說,這人是咱的,那不管走到哪兒心在這都得回來,這人要是起了別的心思,那也沒有留的必要。”
“我打聽過了,你這種情形,要是他真不回來了,咱們家花點銀子,疏通疏通,能給你再找一個夫婿另嫁,你放心,這事大舅舅給你辦……”
“爹啊,你打聽這個幹什麽,菁菁的事,她自己會處理的。”鍾子鈺不滿地拽了拽了他爹的胳膊,眼看著跟著頭大起來。
許菁菁看著發愁的阿爹和鐵了心要給她另覓夫婿的大舅,也有些哭笑不得。
“阿爹,大舅,他會回來的,隻是去處理家務事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這話說出口,也算給自己定了定心,他不是留下了塊玉玦麽,樣式玉質看著都古樸,許還是傳家寶之類的,她知道這是讓她安心等他回來的意思。
她等得的。
無非就是一個人住著,一個人做買賣掙錢罷了,最初她把他撿回家,存的就是這樣的心思,有何不可?
“好了好了,兩位伯父也不要多想了,菁菁既然如此說,那咱們照著她說的做就是了,再說若是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和子鈺也不會不管,除了江兄弟暫時不在,其他的也沒什麽不同嘛。”
“我看這天也晚了,我讓人去把二樓收拾出兩間屋子來,菁菁你和伯父就暫時住一晚,明日城門開了,再回去吧。”
許菁菁感激地朝徐之遠道了謝,大舅還想著讓她和阿爹去家裏住,她推拒了,“大舅舅,我跟阿爹就在風滿樓吧,晚些我還有些買賣上的賬目要跟徐掌櫃算一算的,您和子鈺表兄也早些回去,別叫舅母她們擔心了。”
她這般說,鍾栩良也不好再說什麽,喊上鍾子鈺回家去,風滿樓打烊後,許菁菁果然拿著紙筆賬冊,去找徐之遠,坐下來就開始清算大鴻樓多出來的一百五十張票子。
“徐之遠,一百五十壇酒,風滿樓吃不吃得下?”
她這麽快收拾齊整自己的心境,立馬就來問買賣的事了,叫徐之遠有些措手不及,“你說什麽?”
“哦哦哦,能吃得下,就算不自己全拿了,也能分些出去給底下的小酒肆,那天不是還有好些沒搶著的麽,你先別戳章子,我過幾天私下裏問問,這還不能大張旗鼓地問,怕不夠分的。”
他笑笑說道,許菁菁點了點頭,她沒給自己留太多的時間沉浸在江瑾楓的事情之中,已然發生了的無法改變的事實,她雖無法立馬忘卻,卻能讓自己忙碌起來,不做他想。
大鴻樓的買賣她是鐵定不會做了,還好那天他們沒有當場留下來印上大鴻樓的章子,否則如今要把票子都收回來,還真是有些麻煩。
“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剛剛結束了訂酒會,跟黃家聯合的兩家,私下拿了雲中錦的單子,我看黃家要沉不住氣了,憋不住就會來找你,你歇好了,才有精力應付。”
“賬冊的事,有空再慢慢看,我交代管賬的老吳,你想看隨時找他就是。”
徐之遠闔上了賬冊,攆她上樓歇息,自己也是哈欠連連。
許菁菁見了,隻好作罷,不捉著他看賬本了,收拾了紙和筆,自己回屋琢磨新的釀酒方子去。
隔日一早,風滿樓的夥計起早打掃大堂,許菁菁推開門,盯著烏青的兩個眼圈,下樓吃東西。
她剛坐下沒多久,外頭就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瘦削的書生。
兩人先是在門口張望,待看到許菁菁從樓上下來,坐下準備用早飯,才一個跟著一個往裏走。
小二迎上前去,“二位客官,今日趕早?想吃點什麽。”
中年男人撥開風滿樓的夥計,“隨便來點兒,去去去。”
說著腆著腰來到許菁菁桌前,“這位是……許家酒坊的許娘子?”
“在下黃沛忠,幸會幸會。”
許菁菁抬眼看眼前的兩人,果然黃家的一大早就尋來了,真是連傷感的時間都沒有。
還有這瘦削的年輕書生,她怎麽看著略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