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大喝一聲,從兩人的竹簍裏抽出短柄的鏟子和斧子,高高掄起來,劈頭就朝野豬砸去。
哐哐兩下,野豬停止了嚎叫,甩甩頭,歪倒一側趔趄幾步,肥壯的豬蹄踩塌陷了幾個泥塊,鬆軟的泥地支撐不住紛紛碎落,野豬腳下一空,滑進了陷坑裏。
伴著野豬痛苦的嚎叫聲,江瑾楓木然地轉過頭,呆若木雞地看著剛剛把野豬砸懵的許菁菁。
這力氣和準頭,他一時也不知說什麽才比較恰當。
許菁菁氣喘籲籲地在樹幹上坐下裏,撫著胸口劫後餘生道:“嚇死我了,太可怕了。”
“你剛才居然沒抓著我,我要不是反應快,不得掉下來落入野豬口中了。”
她憤憤地開始秋後算賬,倒蹙眉頭怒嗔過來,隻是眼睛水汪汪的,沒有震懾力,反而有些可愛,江瑾楓摸摸鼻子,他沒抓著她,那是因她扒得實在是太牢了,他一時反應慢了。
“咳咳,沒事了,下去吧。”
“下回肯定抓牢你,其實我都看著的,掉不下去。”
江瑾楓輕咳兩聲,拍拍她的肩膀,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跟那頭滑下陷阱的野豬比起來,其實她根本用不著怕……
江瑾楓從樹上躍至草地上,確定底下被射穿了眼的野豬不能再動彈之後,朝樹上招招手。
許菁菁這才抱著樹幹滑了下來,下來前還順便砍了根手腕粗的長樹枝,劈掉樹杈子,準備用來抬野豬。
江瑾楓拔出了插在野豬眼裏的竹箭,在草葉上隨意蹭蹭,收回竹簍子裏,許菁菁也撿回她的家夥什,心有餘悸地去到江瑾楓身邊。
天地可鑒,她別的不怕,就怕這種有獠牙帶尖刺還沒理智的。
“我剛才可不是怕它倆,我那是怕樹給撞斷了,摔下來,我摔下來那沒事,主要是你,後肩才結的痂,可不能崩裂了。”
許菁菁腳落實地,心也漸漸踏實了,開始嘴巴逐漸變硬,說著話隨地撿了根樹丫子,大膽地戳了戳地上躺著不動的野豬。
這麽大一隻,可夠他們吃好幾日了,豬骨能燉湯,豬肉吃不完的還能晾成肉幹,多的還能給隔壁陳婆也勻一些。
江瑾楓瞥了她一眼,這會兒是不怕了?他歪歪頭,抓了抓被勒出指甲印子的一側脖子。
那幾個細小的指甲印子在許菁菁眼裏無限放大,她瞬間整個人都不太機靈了,腦子裏全是自己剛剛緊緊掛在江瑾楓身上的丟臉樣……
許菁菁瑩白的臉頰漸漸爬上紅雲,愈發襯得眼眸水潤潤的。
“搭把手,找幾根樹藤來,我把它綁了,等會帶回去。”
江瑾楓忍著笑,難得見她這副模樣,他看了又看,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蹲下身動手準備拾掇地上的野豬。
許菁菁回過神來,微一蹙秀眉,瞪過去一記白眼,江瑾楓絕對是故意的!
她咻地抽出斧子,憤憤地扯下樹上的藤條,一刀一條,一條一條扔到他的腳邊。
“藤條選得不錯,來搭把手,弄好早點回家。”
江瑾楓略收一收揚得過高的嘴角,見好收得快,他撿起腳邊的藤條,主動招呼許菁菁一起幹活。
許菁菁臉上的紅熱慢慢叫山風吹涼,她抬頭看看天,他們進山走得深,又被野豬耽擱了時辰,是得動作快些,回去還得加緊時間處理這頭野豬。
的確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哼。
她也不磨嘰,蹲下來和他一起把野豬綁好,穿在長棍子上準備抬下山。
至於掉進陷阱裏的那隻野豬,雖然還活著,但掙紮衝撞間被獸夾夾住了,正嗷嗷叫個不停。
他倆沒帶繩子下不了下邊,帶不走,隻能留在陷阱裏,送給布下陷阱的獵戶,畢竟又手頭這隻已經夠吃了。
許菁菁走在前邊,江瑾楓殿後,野豬膘肥體壯,沉甸甸的,安份量自然比野雞要值當好多倍,這一趟進山雖然沒撿著菌子,但也算滿載而歸了。
許菁菁剛開始還心情倍棒,單肩擔著抬野豬的棍兒,哼著小曲兒甩著柳條兒,一路走一路打草玩兒。
等行至半路,她已經恨不能瞬移到自家門前,這野豬真太肥壯了,沉。
江瑾楓瞧出她腳步漸漸開始拖遝,連忙往前兩步,離吊在杆子上的野豬更近一些,擔了大半的力。
許菁菁肩上一輕,想要回頭,後邊的人卻催道:“無事便走快些吧,還要趕著天黑之前回去把這頭野豬料理幹淨。”
許菁菁沒繼續轉過去,但清楚是江瑾楓把野豬的重量擔去了大半,原本他是打算自己扛的,她因著他肩上的傷才開始好,沒同意,硬要兩人一起抬著走,誰知走了一半還是他擔得更多些。
江瑾楓這人,除了身上秘密多些,人還是不錯的,今天在山林裏若不是他反應快,她不但要掉進陷阱裏,恐怕還要和野豬在陷阱裏無限追逐,光是想想都要吐血。
許菁菁默默在心裏決定回去後,豬骨燉湯多給江瑾楓盛一碗,補補身子,豬蹄膀也給他燉得軟爛香噴噴,以形補形……
兩人抬著野豬出了山林,從山腳下開始,一路回村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早有好事的人,一路把消息傳回了榆樹村。
許家許菁菁和她那個入贅的相公,進山一趟,打了一頭大野豬回來!
許老爹坐在許家老宅門前,聽聞此事,手裏的煙杆子抖了三抖。
野豬和菁菁?
他愣了半天也不能把這兩個毫不相幹詞聯係到一起。
一旁許菁菁的家門口,楊三喜拿著許老爹給的鑰匙正試圖打開許菁菁的屋門,許季陽陪著孫老三站在一旁,正喋喋不休地給人介紹這屋子的情況。
孫老三邊聽邊點頭,繞著院牆摸摸這兒,敲敲那兒。
“三喜,你怎麽回事,開個門鎖花這許多功夫,到底行不行!”
許季陽啐了口楊三喜,催他動手快一些,一麵走到許長林身邊,也蹲了下來,開始叨叨。
“大哥,你說菁菁那丫頭當真能過來求咱們嗎,我怎麽瞧著她這過得還行啊,剛才也不知從誰那兒傳開了,說她打了頭野豬,菁菁那細胳膊細腿兒的,她打野豬?”
“野豬不打她就好了,就是打個野雞她也攆不上吧。”
許季陽納悶極了,到底是誰傳出這樣的話來,這是能說得出口的?
“菁菁這孩子心善,一時拗不過彎是有的,怎麽說也是她娘留給她的唯一一間屋子,不舍得也正常。”
許長林坐在門檻上,歎了口氣,“不過這孩子我了解,她手裏沒給自己留幾個銅板,都給家裏了,等這幾日攢的東西吃完了,沒法子了,就會過來的。”
“你找人看屋子看好了沒,別叫人把價給壓低了,這屋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幹淨,咱們榆樹村離長陵城又近……”
許長林話沒交代完,就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許菁菁和她男人抬著一頭黑壯的野豬,正朝這邊走來。
村裏的光腚小娃兒們一路跟著他倆旁邊跑來跑去,大野豬大野豬地興奮喊叫個不停。
大閨女真打了頭野豬!
許菁菁大老遠就看到楊三喜貓在她家門前,鼓搗她的鎖頭。
再看許老爹和二叔也在,村裏常給人做中間人的孫老三正隔著院牆四處打量她的屋子,這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老許家不死心,趁著她外出帶人來看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