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紅玉也從外邊回來走到許菁菁身旁,低聲說道:“那人最後去見了穆星珩,領了一筆賞銀。”
先前的猜測都有了實證,許菁菁謝過紅玉幫忙,先看向趙家姨母,“您跟著上我這兒來,是因著我,有人也上您家尋事去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你舅舅就是太慣著你,容得你這麽放肆。”趙茵茹上下打量了一把許菁菁。
“那既是沒有,那便請您往一旁站站,這事我跟舅舅說。”
在鍾家銀樓時,趙家姨母就一直言語不善,此刻更是跟到她家裏來聲討,這事且不說與趙家沒有關係,即便舅舅是來興師問罪的,也輪不上她來說教。
趙家姨母沒想到她還敢反駁,一時聳起眉毛,氣道:“你——”
許菁菁沒理她,接著轉向大舅舅道:“這事的確跟我有關聯,舅舅,您放心,明日我就去把這事解決掉,若是以後還有人要來銀樓找麻煩,您隻管來找我去應付。”
鍾栩良正嗔怪地朝妻子使眼色,讓她把妻妹帶走,“我早說不叫你帶她,你偏不把人送回去……”
聽到許菁菁承諾,他立馬轉身,也顧不上到屋裏再說了,連忙道:“菁菁,你別誤會,我跟你舅母不是這個意思,唉……這事怪我,今天隻顧著收拾鋪子裏的事,沒細想過近幾日這些事之間的關聯。”
“今天你們走後,我翻了銀樓裏的記錄,才看出不對勁來,這就帶著子鈺來找你來了。”
“舅舅就是想來提醒你,那些事都是前陣子跟張家一起找你的穆家的人幹的,你得留個心呀,提防著點,你一個女子在外做買賣本就不易,這叫人盯上了可不能還還蒙在鼓裏。”
“我跟你舅母商量過了,這段日子,就讓子鈺住在你這,也好有個照應。事啊就這麽辦,你可別強,聽大人的。”
許菁菁沒想到舅舅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轉頭去看舅母,發現她已經把趙家姨母拉出去了,也不知二人在外頭說些什麽。
“我還住原來那屋吧。”鍾子鈺頂著腫了半邊的臉,拎著包袱徑直往屋裏去了,鍾湘菱則驀然從方才的事中回過神來,站在許菁菁一邊,氣道:“爹,你怎麽還把姨母帶來!”
“她平日就成日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對勁的,在咱們家就算了,表姐這事也跟她無關啊!”
許菁菁扯了扯鍾湘菱手,“這事的確是因我而起,也不用這麽生氣。”
“怎麽就單是因為你了,正確來說是因為酒坊的買賣與人有了衝突,是那人手段齷齪,真要說,我還在酒坊裏做事呢,撇不幹淨!”
鍾湘菱不滿地朝門外拉大了嗓門,不滿地嘟囔,“在家裏就看不慣我,三天兩頭的要說我不嫁人會帶壞家裏的氣運,我這都不在家裏了,還不叫人消停……”
“你這孩子,胡話少說兩句,姨母縱然做的不對,那我不是也同意她來的這些日子你上菁菁這兒來住這了麽,你這麽嗆了吧唧地說話,一會兒你娘心裏又要難過!”
鍾大舅睨了女兒一眼,鍾湘菱聽到提起她娘,才偃旗息鼓,偏頭轉向一遍,哼了一聲,到底不再說話。
許菁菁知她一麵是偏向自己,一麵是叫趙家姨母勾帶起了不愉快的記憶,有些繃不住才發了脾氣,忙讓玥娘把人先帶屋裏去。
“舅舅,不管怎麽樣,的確是因為我才讓銀樓攪了進來,您放心,我很快會處理好的。”
她說罷,大舅舅看向楚譽,點頭道:“舅舅知道你如今是有本事的,做買賣也結識了許多朋友,這事你萬不要衝動一個人找上門去,要多和人商量。”
“別跟鍾湘菱那丫頭似的,全身上下就掛著一個大膽,別的都沒有。聽舅舅的,做買賣,咱們不能莽著來,要多給自己留後路,菁菁,你如今相公也不在家裏,我讓子鈺兄妹兩個過來陪你,若有什麽難處,你可一定要來長陵找我們。”
許菁菁聽著舅舅語重心長的囑咐,再看舅舅眼裏都是隱隱的擔憂,心中微動,不忍叫舅舅擔心,便道:“我知道了舅舅,我會小心應對的,也會行事前與人商量,不會亂來的。”
在一旁觀看了許久的許長林這幾日因送二弟一家去梁村,又在那邊耽擱了,今日才回來,尚還不知酒坊出的事,此刻聽著心急如焚,一直在一旁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這到底是怎麽了啊!”
楚譽看許菁菁正跟舅舅一家說話,便主動幫她把事情挑撿一些,給許長林說了,還寬慰道:“許伯您不必擔心,這些事情,菁菁已經在和我們商議辦法了,我和風滿樓的徐掌櫃都會幫忙的。”
許長林原本聽說穆家要打酒坊的主意,心中瞬時亂了套,又一聽風滿樓和長陵楚家都會站在自己家這一邊,才定下神來。
許菁菁看一旁懵然的阿爹,不願他也跟著參和進來,便催他趕緊先回老屋去,“阿爹,你幾日沒回來了,先回去看看吧,酒坊的事我跟楚公子商量著辦就行。”
許長林猶豫著點頭,想起自己確實回來還沒進過家門,不知吳金花母子如何了,女兒這邊用不上他,便聽她的先回去了。
另一邊鍾大舅因著趙家姨母跟著過來,還在院子裏朝許菁菁發了一通脾氣,也歉然道:“菁菁,我跟你舅母就是想著過來跟你說一聲要多加小心,別的也就沒什麽了,不用做飯給我們吃,我們這就回去了,歇著吧,別累著了。”
“鍾子鈺、鍾湘菱,你倆好好呆著,多幫忙,少惹事,聽見了沒!”
鍾大舅說完,鼓勵地拍了拍楚譽的肩頭,招呼妻子動身回長陵。
人一下子散得差不多,一件事情鬧騰了一天,許菁菁也沒了做飯菜的興致,麵容有了倦色。
楚譽看得出來,便借口找玥娘有事,往門外走,“就不必留我吃飯了,你早些歇著,不必太過憂心。”
“明日我們在風滿樓見吧,一起去見見這穆星珩。”楚譽說著,順道喊上小石頭和玥娘一同出門。
許菁菁點頭,“好,明日我會去,你若是先到了,跟徐之遠說一聲,稍等我一會兒,可能會晚些。”
她說著把他送出門,目送他和玥娘小石頭進了對麵的屋子,才關上門回家,院子裏紅玉還站在原地等她,顯然方才還有話沒說完。
許菁菁走過去,道:“紅玉,是還有其他的事嗎?”
紅玉點頭,直接道:“探到了。”
“江家如今是公子的叔父和嬸母掌事。”
“大公子和老爺還在塞外未回,二公子如今行蹤尚不能公開,所以沒有什麽信件傳來,但可知已經在回程的路上,那些事,不是他們做的……”
許菁菁打斷她道:“嗯,我知道了。”
“謝謝你紅玉,你還幫我打聽了這些,他人無事是嗎,那是個好的消息。”
她頓了頓,接著道:“至於是誰做的,我現在並不想知道,若是有人來與你打聽我到底意欲何為,你便替我說明,我不過是在把自己的事清理幹淨,並沒有要圖謀不屬於我的任何東西。”
紅玉一驚,“公子的姑母遣人來了?”
許菁菁沉默地笑笑,紅玉難得地話多了起來,“你是不打算再等公子回來了嗎,可是不用再等多久,他隻要回了京,事情很快就能了結的,到時候,公子一定會來這裏找你的。”
“是嗎,這些……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許菁菁舒了口氣道。
她不是對他有了深重難解的怨意,而是清醒地看得到,兩人正逐漸拉遠的距離,這距離甚至來不及耗費時間精力去填平,他們就各自在自己必須負責的事情上奔忙。
他不能棄父兄家族於不顧,那是他為人子不得不承擔的責任;她也不會放手經營至此的酒坊買賣,這是她往後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今這般,留足時間慢慢淡忘,也挺好的吧。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