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一家走後,許菁菁繼續坐著安然吃飯,吳金花卻坐不住了。

“這還能吃得下!”

“當家的,你也不看著給管管,外頭的人都瞧著咱們酒坊掙得多,惦記到咱們家頭上來了,你看剛才許印生說的,聽著好聽,什麽叫要把棺材板都賠進去,他們家那是出了個屁,拿咱們家的銀子給自家豎牌坊呢!”

吳金花憤然罵道,許家的便宜她都沒占上呢,憑什麽浦嬸和她兒媳婦就先盤算上了。

“哎呀,你少說兩句成不成,印生剛才那不是也說了不能這麽幹麽,這事交給他去說更合適。”

“況且菁菁這也沒答應不是,你還想要我如何,要浦嬸子來給你賠不是啊,她要來,你敢開門應嗎。”

許長林心中也窩火,但想到浦大娘的賴脾氣,又有些發怵,不想招惹浦大娘一家,轉頭給女兒說道:“菁菁,你今天回絕得好。”

“浦大娘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好歹是你印生叔的大伯娘,這事拒絕了就算了,別跟她們再多計較,省得鬧得自己頭疼。”

“嗯,知道了阿爹,不過這事,就算我不往外說,我看她們也不會消停的,保不準明天村裏就都是閑話了,您出門要是聽見了,別給氣著。”

許菁菁端起碗喝湯,輕輕吹了一口,接著緩緩道:“另外,糾正一下,是酒坊的銀子,不是‘咱們家’的。”

“這銀子也不能挪到別的地方,我有用。”

她記得清楚,方才在吃飯的時候,吳金花提了一次吳岑——這個已經被趕出榆樹村去的人,還說了要給吳岑辦什麽事情。

吳金花要去看吳岑她管不著,但想用她掙的銀子給吳岑辦事,跟浦大娘讓出一般利給村裏建廟一樣屬於天方夜譚。

“那有什麽不一樣,酒坊的,不就是家裏的麽,再說了,也花不了多少。”吳金花小聲嘟囔著,緊接著拉扯許長林道,“當家的,先前我跟你說的那事……”

許長林看了一眼女兒,磨磨蹭蹭地開口問道:“菁菁,酒坊如今賬上有多少銀子可以支用,你看能不能勻一點出來,借給吳岑,他畢竟也是三喜他娘的弟弟。”

許菁菁喝完了一碗湯,和鍾湘菱交換了一下眼神,鍾湘菱立馬明白過來,開口表明要銀子沒有,“酒坊的賬我今天專門盤過了,要勻出二十兩來買地,還得保證酒坊日常的運作……”

“二十兩!買地!”吳金花驚呼,不滿意道,“不是沒答應建廟嗎,怎麽還要買地,買多大的地要花去二十兩,這麽多銀子,都夠吳岑在長陵盤一個小鋪子做點小買賣了。”

原來吳岑也想在長陵城盤鋪子做小買賣,但這錢想從她手裏拿,沒可能。

“酒坊要擴大,從六嬸子手裏過了塊地,一畝還多,二十兩已經十分劃算。”

“穆家的事阿爹你也知道了,若是酒坊不擴大,日後他們出手,照酒坊如今的實力,根本沒有抗衡的能力,這麽些時日來,好不容易做起來的酒坊,怕是要難保得住。”

許長林聽得頻頻點頭,涉及到酒坊,他一向就會以此為先,“是得想法子做大,買了地還得把作坊搭起來,還得花不少銀子。”

“金花,吳岑那事你看是不是跟他說再緩緩,酒坊如今也不容易,要花銀子的地方多著呢。”

吳金花眼看本來已經說服了的許長林三兩句又改了主意,不肯答應,“那也不能讓吳岑幹等著啊,都說好了的事,怎麽就不作數了。”

“要不是當初因為她,吳岑能給攆出去?不被攆出去,他如今犯得著在外頭吃苦麽,不過是要二三十兩銀子開間鋪子,酒坊經營這麽久了,還能拿不出來?是不是不想給啊。”

許菁菁簡直要被吳金花的厚臉皮氣笑了,“吳岑被攆出去是因為我?”

“怎麽不是因為你,當初要不是你計較,他那事也不是不能揭過去。”吳金花埋怨起來,企圖通過翻舊賬來從許菁菁手裏掏銀子。

“我要是真計較,他遠不隻是被攆出去那麽簡單,我不計較,已經是放過他了,從酒坊拿銀子去開鋪子這事,沒什麽好說的,沒有。”

許菁菁吃飽喝足,看看鍾湘菱也已經吃飽,不耐煩再跟吳金花拉扯,起身打包了灶房鍋裏還餘下的飯和湯,跟許老爹道別回家。

人都要走出門了,吳金花還在身後不甘心地喊,“那你方才也沒少吃他買的豬骨燉的湯!”

許菁菁壓根懶得搭理,打個飽嗝直接回家,豬骨湯和山雞肉她都沒少吃,甚至還打包了一份回去留給紅玉,把吳金花氣得夠嗆。

吳金花氣不順,飯桌也不願收拾,全都丟給許長林,憋著一股勁頭往外走,“我就不信了,整個榆樹村還沒個人能勻出個幾兩來借的,借個四五個,就湊齊了。”

她打算自己出去給吳岑湊銀子,賬就給掛在許家酒坊頭上,到時候許菁菁想還也得還,不想還,也得換!

吳金花沒走幾步,就在自家附近碰上了盧氏,盧氏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邊,說了句戳心窩子的話,“金花,你這是急用銀子?”

吳金花因為盧氏想要占許家便宜的事,一看見她有些不爽快,本不想搭理,甩手準備走,誰知盧氏叫住了她,神神秘秘道:“這有什麽難的,我婆婆前陣子在村口碰上了貴人,不就是幾十兩銀子的事麽。”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見,到時候你隻要說上幾句‘好話’,這缺銀子的事,鐵定就給你解決了!”

吳金花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立即來了興致,也不管什麽占不占便宜、爽快不爽快了,“當真!說些什麽好話,好嫂子,你可要教我。”

“當然是真的了,你不知那貴人來頭可大了,你一輩子怕是都沒見過的,京裏來的,怎麽樣?那拔一根汗毛都要比我們胳膊腿兒粗呐!”熬

吳金花更興奮了,仿佛雪花白的銀子已經捧到了自己跟前一般,“那我要說些什麽才好,貴人想聽些什麽,好嫂子,你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吧。”

盧氏笑著點點頭,抬眼往許菁菁門前瞟了瞟,手指點了點那邊的方向。

“喏,看見了沒,就是那裏。”

“她?”吳金花瞪大了眼睛。

……

許菁菁屋裏,紅玉剛從後院牆翻進屋裏,坐在桌前吃許菁菁帶回來的飯菜。

“上次來榆樹村打聽你的人查到了,是公子的叔母身邊多年的老嬤嬤。”

“專門來的長陵,一是打聽你跟公子的事,二是……”

“二是看看我做的什麽買賣,如何安上一個不堪為江家宗婦的名頭吧。”許菁菁托著下巴腮幫子,無奈歎氣道。

千裏迢迢的,還真是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