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聽著她們一口一個二夫人，耳尖燒得發燙，頭一次做事這般沒有底氣，心虛地清了清嗓子給自己壯壯聲勢，漫不經心地道：“既然覺著我當不了這個位置，何必千裏迢迢找到長陵來。”
“費盡心思地收集這許多與我相關的事，你平日很閑嗎，對無甚關係的人也這般感興趣。”
“我看你也問了不少人了，如何，可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大可直接問我。躲在人後嚼舌根子，可不是你一個人想丟就能丟得起這個臉的！”
她說話聲音不大，但調整了音調，聽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頗有些不怒自威，反而叫人不由得忽略了她一身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衫，沒有貴重首飾頭麵裝點的寒酸，竟真有幾分主人家的氣勢來。
那嬤嬤儼然一愣，沒想到這個傳聞中趁著公子落難時攀附上來的鄉野女子，還竟敢跟她叫板，她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一番許菁菁，收起先前囂張的語氣，有了幾分正色，“你倒算是有幾分膽識。”
“不過我也明明白白地給你說了吧，你這樣的，進不了我們江家。”
“無論出身還是其他，你原本就算窮盡一輩子，可能連個外室都掙不上，你也不用覺著我說話難聽，若不是公子那時遇險，你根本沒有機會。”
“聽說你是個做買賣的，你大可打聽打聽，宣武侯府即便是丫鬟，那也是身家清白，沒有在外頭迎來送往做買賣的。”
“你要是聰明的，我們夫人或還可給你一筆銀錢，算是答謝你曾經救過二公子，你自行離開公子莫要再糾纏；若是執迷不悟，方才我聽你後娘說的那些事，想必你也不想鬧得整個長陵城人盡皆知，鬧大了，這買賣可就不好做了，公子也必不可能讓你進江家的門，到時候你可真就什麽都沒有了。”
“你若是不信我說的，可自個想想，你應該也有段日子沒見到公子人了吧，你可還能聯係得上他？他回到家中，有的是錦衣玉食的逍遙日子，哪裏還能想得起你來。”
那嬤嬤邊說邊細看許菁菁臉上神情，瞧她始終不見慌亂，正想在說些什麽，許菁菁悠然開口了，“你說，他如今在家中錦衣玉食過得逍遙？”
紅玉在一旁急了起來，“必不可能！”
“鍾嬤嬤，你竟敢隨意編排公子。”
鍾嬤嬤眼神神略微有點不自然，低頭咳了一聲，隻道：“我說的自然是親眼瞧見的，你連府裏都沒回去過，你怎知不是如此。”
“鍾嬤嬤，你說你親眼瞧見他在家中錦衣玉食逍遙自在？你可能把這句話再重複連著說一遍？”
許菁菁拉退紅玉，她今天過來，首要的是解決江家的嬤嬤要壞她名聲，影響她做買賣的事，所以當鍾嬤嬤那江瑾楓來刺激她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往心上放。
而是立即就發覺了這個狡猾的嬤嬤通過未盡的話語，讓她錯以為江瑾楓已經回到了江家。
“我……”
鍾嬤嬤果然吞吐起來，眼神也開始瞟向一旁，我了半天，才道，“我為何要聽你的，話我已經說過，你愛信不信。”說罷就想轉身回屋裏去。
許菁菁哪裏會讓她這般容易就走脫，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紅玉想問的事情還沒能問，放了狠話就想走，那無可能。
“他父兄皆還限於險境未能還京，你說他身為人子在家中錦衣玉食逍遙自在？”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他是奉的什麽旨意，去做什麽事，你侍奉在你家夫人左右，到如今不可能不知，你這是在說他不顧身上背著的旨意，隻顧自己逍遙快活麽？”
“你胡說！我沒這麽說，我隻是……我的意思是，公子若是回到家中，自然有錦衣玉食的日子……”
鍾嬤嬤左右慌張地張望，不見近處有其他的人，才鬆了口氣，怒瞪許菁菁，“你怎地這般心思歹毒，你明知公子……還要這般詆毀他……”
鍾嬤嬤吞吞吐吐，終是不敢再從自己口中說出那樣的話，也不敢再輕易跟這個夫人不喜的、二公子外頭的女人多說旁的，唯恐又給她揪出什麽來。
“給他招惹是非的，從頭到尾都是鍾嬤嬤你。”
許菁菁從始至終都沒怎麽看鍾嬤嬤，偏偏勝券在握的模樣讓鍾嬤嬤不敢再把她看作一般好打發的村婦，竟然立在原地垂目細聽。
“我與他的事本也輪不到你來置喙，但你既是被遣到這裏做事，我原也不願與你計較，偏你還試圖拿著一些閑言碎語來威脅我，那我也給你一句敞亮話，我知道你來這裏是背著江瑾楓來的。”
“他若是真的想不起我來，你何必瞞著他來長陵與我周旋，鍾嬤嬤，你若是有把握他永遠都回不到江府了，大可照著你說的把謠言散出去。”
“我也不過是多花點時間肅清罷了，至於你，我不會把你如何，你且等著你家二公子回府那日吧。”
許菁菁說著，鍾嬤嬤的臉色變了又變，本想來此地敲打一番這個妄圖攀上江府高枝的村婦，沒想到反被她鎮住了，不敢裝腔拿勢地再拿話隨意壓人，隻站在原地低眉不吭聲。
許菁菁要說的也說完了，要威嚇的也威嚇完畢，瞧出鍾嬤嬤不敢再輕舉妄動，轉身朝外走去，“紅玉，還有什麽想問的，領人進屋裏去問。”
“前麵拐角是東裕米行，我去看看，你問完了，到米行來尋我。”
紅玉點點頭，把鍾嬤嬤推進了門內，其他的小丫鬟和仆婦們經過許菁菁一番敲打，自然不敢多說什麽，看方才她氣定神閑的模樣，誰知道這個女人哪天不會真飛上枝頭，隨二公子登進江家門。
許菁菁待身後的人全都回屋去了，門也吱呀一聲關上，才抬手戳了戳板得僵硬的臉頰，沒想到這個“二夫人”的名頭還挺好用。
但這種威嚇人的活兒還真是不好幹，這些在江家幹活幹久了的老人並不好糊弄，今天她能得這樣的效果，皆因江家如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她也跟著成了未知數，他們不敢不留一線。
她也希望紅玉能問出些有用的訊息，能早江家一步聯係上江瑾楓，無論他最後如何選擇，他都該把這些事給她料理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