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在東裕米行閑逛著等紅玉，她謝絕了米行的夥計的陪同，自己邊走邊看，順道挑挑看，有沒有更適合釀酒的米糧。

她正彎腰抓起一捧米，湊近輕輕撥弄細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到米行來怎也不叫人去知會我一聲。”

楚譽站在她身邊，也捧起一把她正在看的米，溫聲道：“這是武州麓縣產的米，米粒細長剔透，做熟了鬆軟且香，沒有那麽糯粘，你可要拿一些回去試一試？”

“或許用來釀酒，也有軟香口感。”

他笑著把手裏的米粒都過到她的手上，細長晶瑩的米粒互相碰撞，在她手裏堆起小丘，又從旁滑落至布袋裏，還有些濺出到地麵上，許菁菁忙改成雙手攏在一起，才沒叫米粒散落開來。

“哎，別撒出來了，這米賣得不便宜吧，撒了多可惜，逛了一圈，這個看著倒是還不錯，一會兒我稱一些回去試試。”

她的新酒配方已經準備好，但挑選了幾種基料都不甚滿意，今天逛至米行，倒是意外地碰上了看好的大米。

“陳四，麓縣的秈米裝兩袋子過來。”楚譽當即喊人來幫她把米裝上板車，吩咐道，“一會兒送去榆樹村許家酒坊。”

許菁菁連連擺手表示不用，“我一會兒回去，自己拿就好。”

“不必如此客氣，正好酒坊還定了些米糧，一起送去就是。”楚譽感覺她這次仍舊有些刻意拉遠距離，心中有些黯然。

隨意找了個話題想叫她不要這般生分，“酒坊裏新來管賬的姑娘是子鈺兄的妹妹？人不大，做事倒是挺利索的，是你教她的？”

許菁菁轉身又在挑大麥和玉米，聞言笑道：“她本來就挺厲害的，不用我教，我還要仗著她幫忙才抽得出身專門釀酒呢。”

“這種大麥和玉米葉不錯，既然一會兒要送貨去酒坊，這兩種也各拿兩袋，我回去試試，單子呢，我來添上，再簽個字，到了酒坊讓湘菱一並結清就是。”

楚譽看她臉上終是又露了笑容，也跟著微微笑起來，她似乎是喜歡聽人誇她酒坊裏的人能幹，他從前直接誇她都沒見她這麽開心。

楚譽便開始挨個誇她酒坊裏的姑娘們，“嗯，我看玥娘在你那裏適應得也挺好的，每次說起你來，嘴巴都合不攏。”

許菁菁詫異道：“你們見麵，怎麽還說起我來了，不過玥娘的確是個勤快人，做飯也好吃，她來酒坊之後，眼見著大家都吃胖了。”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東裕米行進進出出往來人很多，不時有人跟楚譽打招呼，他卻一直跟在她身邊一起閑逛。

許菁菁以為他客氣，便道：“楚公子怎麽不必客氣，我自己再看看，你若是有事，可先去忙的。”

楚譽嗯了一聲，但卻沒走，沒一會兒來了個小廝，湊著耳朵不知說了些什麽，他轉頭看向許菁菁道：“上次見過穆家的人，你可還記得他托我給族中三弟帶去一個荷包？”

許菁菁點了點頭，穆星珩麽，她如何會不記得，楚譽接著道：“我通過在武州同做米行買賣的人打聽過了，你可知這個穆星珩是如何被派來長陵的？”

“他原本已經不得族中器重，一個人回到長陵落拓潦倒，直到張家找上門，他才重新有機會以穆家名頭在長陵奔走，是以對你手裏的東西，他是勢在必得，若此次沒達成，他便會重新被穆氏一族嫌棄。”

許菁菁起初也隱有相近的想法，不過是沒功夫去證實，隻沒想到楚譽還專門去查證此事，想起上次他幫忙留意擴建酒坊的事，便一起道謝，“原來如此，多謝你幫我留意，還有上次你幫忙找到的榆樹村荒地的事，也幫了大忙了。”

楚譽笑道：“能幫上就好，正巧我這裏也有件事想要找你幫忙，若是方便的話，我們到那邊坐著說吧。”

許菁菁正想問是何事，紅玉出現在米行的門口，正張望著找她，楚譽見狀，略帶遺憾地改了口，“那邊是來尋你的吧，你有事我們便下次再說，我這兒不急。”

“那也行，今天米行客人也挺多的，你且先忙，我先走了。”許菁菁也想知道紅玉問出了什麽，順勢跟楚譽道別，便朝紅玉小跑過去。

楚譽站在原地看著她小步快速地朝門口方向走去，連跑帶跳的一點也不像往日刻意做出來的沉穩，低下頭輕笑起來，原來她私底下，是這般模樣的，他一時忍不住朝那個叫紅玉的女子看去，想知道為何她能過夠讓許菁菁泄露出心底本來的模樣。

許菁菁不知身後有道追尋的目光，快速向紅玉靠攏，但還記得按捺自己不要太過急切，來到近前了才問道：“怎樣，問出什麽來了嗎。”

紅玉正巧抬頭撞上楚譽的目光，不滿地瞪視了回去，待除了米行，才慢慢說道：“問到了。”

“公子如今人已入京，雖還沒明麵上的旨意傳回府上，但私下有人透信給府中，公子此行立了大功，日後必定會有恩賞，公子的叔母希望把自己的外甥女嫁入府中來，大公子雖說已有功名，但常年在外征戰不是良配。”

“便……便瞧上了二公子，所以……”

“所以就來找我讓位來了。”許菁菁接著把紅玉沒說的話說了出來，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果然人成了香餑餑，搶著聞味的就多了。

哼，人已回京，卻一點消息也沒叫她知道，她還得從來讓她讓位的人口中得知，這事簡直荒謬。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頭還有方才在米行看米糧時粘上的粉末，她在忙著做買賣掙錢的同時，還要應對他家中因看不上她來找茬的仆婦，他卻悄無聲息地準備論功行賞了，這氣人的程度，還真是非斷人財路不可比。

他若是沒有合理的解釋，她是真不打算再見他了，但在此之前，還有件事得料理幹淨。

紅玉在一旁看她咬牙切齒半天再沒下一句，緊接著道：“公子既已回京，我有辦法能接上頭。”

許菁菁沉沉吐了口氣，臉上神情漸漸趨於穩定和平靜，“好，待你聯係上了，便幫我說一聲，請他把拿走的婚書，托人帶回來給我。”